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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留痕,傳承

  曹英慌忙扶住元宰,口中也怒喝一聲。

  “快!!”

  旁邊早就有五個士兵走過來,圍繞元宰的位置,打開手上的黑布口袋。

  黑布之中,是五只大公雞,雞頭肉冠紅艷艷的,羽毛光滑堅韌,爪子剛硬有力。

  它們待在黑布里的時候,還很安穩,一被抓出來,似乎也有了不祥的預感,拼命就想撲騰翅膀。

  但五個士兵,左手早就掐住它們的翅膀,右手抓住雞頭一擰。

  咯!!

  五個大公雞的雞頭,被活活拽了下來。

  五猖神的巨大身影,注視著這一幕。

  在幽異難言的氛圍中,失去雞頭的大公雞,反而戾氣大增,掙脫束縛,飛到半空。

  幾個士兵被雞爪抓破臉皮,失聲痛呼,連忙后退。

  只見那五只無頭公雞落在地上,鮮血淋漓,邊撲騰邊走。

  繞著元宰走了一整圈之后,雞血也撒成了一個濺射狀的圓圈。

  五只公雞這才支撐不住,趴了下去。

  五猖雖是惡神,一開始混淆別的神道名義,擴張影響。

  但流傳時間長了之后,民間尋常百姓,也難免聽到一些風言風語。

  明清以來,即使是不懂得修行的戲班,也會在每年五月二十三的時候,供奉五猖神。

  他們會找五只雞,去掉雞頭,放到同一個壇子里面,用紅布封口。

  但卻并不是將這壇子供在桌上,反而是供在桌子底下。

  整個儀式,秉承的是一種樸素的愿望。

  請五猖老爺不冒頭,天下又能過點太平日子了!

  五猖法教演變的過程中,有人覺得,這些愚民果然不可理喻,明明跪著,可這種儀式,與其說是崇拜供奉,倒不如說是帶點詛咒意味了。

  真是對神大不敬。

  可是,也有一些經驗老到、吃過五猖法主苦頭的教徒,悄悄吸收這種風俗,演變出一種專門用來安撫五猖的法術。

  元宰今天施展“神心借道大法”去辦事,卻大敗而歸,唯恐會使五猖不喜。

  頭一件最緊急的事情,就是該安撫惡神。

  眼看五只雞倒下之后,鮮血逐漸褪色。

  霧霾中巨大的鬼神身影,終于漸漸隱去。

  少頃,霧霾中飛回一張面具,落回供桌之上。

  “好了,好了,法主已經回駕。”

  曹英連忙問道,“教主,你也好了吧,究竟洛陽那邊怎么樣了?我兒如何了?”

  元宰嘴唇顫了顫,噗的噴出一口血來。

  不遠處傳來幾聲鐺鐺聲響。

  曹英這才覺得不對。

  按照往日經驗,即使是元宰施法過度了,需要安撫惡神。

  只要這五只專門豢養的公雞一用上,元宰就能緩過一口氣來。

  他飛走時,是將肉身的精血獻祭給了自己的魂魄,但緩過一口氣之后,就能再轉回一些元氣,讓肉身恢復三四成。

  但今天看來,他肉身一點也沒有恢復的征兆,反而口鼻耳孔中,仍在不斷流血。

  曹英回頭看了一眼。

  剛才的鐺鐺聲,原來是那些法器之中,黑刀、護心鏡、背甲全都碎了,披風也裂了。

  捧著法器的校官們,也都面露驚色,十分不安。

  “究竟怎么回事?”

  曹英一顆心直往下沉,從口袋里摸出補氣補血的丹藥,就準備往元宰嘴里灌。

  “且慢!”

  霧霾中狂奔過來一道人影,右手高舉,做出阻止的姿態,身上還只穿了一件睡覺的白色里衣。

  眾多士兵正要阻攔,卻見那人張口猛的一吹。

  最靠近他的兩個士兵,被他吹出的一股黑氣直接掀翻。

  眾人本能的戒備自保之際,那人已經穿過人群縫隙,到了高臺之上。

  “曹大帥,元教主此時可不能亂灌這些丹藥,他是魂體受傷太嚴重,但體內還有五猖兵馬司正印,已經不堪重負。”

  “需得先把法印取出來。”

  這人說話間,直接沾了元宰胸口的鮮血,在元宰額頭上畫了一道符。

  蠶頭燕尾,紅符鮮艷。

  他又摸出自己胸前的黑色玉佩,往元宰額頭一貼,向外緩抽。

  一尊金色小印,從元宰體內浮現出來,融入黑色玉佩之中。

  元宰氣息果真大為平緩,但也更加衰弱。

  那人這時才從曹英手上接過藥瓶,取了幾粒給元宰服下。

  曹英總覺此人眼熟,看到現在,恍然道:“你是…巴蜀那個郭保之?”

  郭保之是巴蜀前任大都督的部將,據說本是當地一個大地主暗中養的土匪殺手,做官之后,聲名也不格外顯著,但卻是真正的心腹。

  一年多前,劉焰旗在巴蜀舉兵,前任大都督一家都被他抓了。

  唯獨這個郭保之幸運,逃出巴蜀,輾轉來到京城求助。

  直到那一場戰事平息,北洋軍始終也沒有打垮蔡山君、劉焰旗等人。

  這郭保之自然回不了巴蜀,就在京城住下了。

  曹英原本也知道,這郭保之懂些法術。

  卻不曾料到,連元宰這種級別的大術士出了問題,這個郭保之都能插上手,做的有條有理。

  “正是郭某。”

  郭保之剛一拱手,就被曹英捉住了手腕。

  “啊呀!郭賢弟,你可算是愿意出來幫忙了。”

  曹英嘆道,“我當時就看出,賢弟乃是人中龍鳳,只是韜光養晦,足不出戶,為兄也不敢貿然前去打擾,時日一久,倒有些生疏了。”

  “賢弟,你今日既然出來,我當日在心中擬給賢弟的一應官職厚,也該奉上。”

  “且把這一年多的全都補回來才好。”

  都說曹伯昆有才干,老四曹銳懂財政,老七曹英沒有大用。

  這戲果然差得很。

  郭保之微一停頓,還是十分捧場,慨然道:“能蒙大帥賞識,末將怎敢不盡心竭力?”

  “其實今日事,也并非末將之能,而是當日從巴蜀請出的一位老神仙…”

  曹英目光一亮:“哦,這老神仙在哪里?”

  郭保之笑道:“既然是老神仙,自然是受供奉的那種。”

  曹英笑容微斂:“哦,原來是一尊…老神,供神之事,還是元教主比較精通,待他醒了,我們正好暢談。”

  郭保之一笑,伸手虛指:“且看,教主這不就醒了嗎?”

  說話間,元宰已經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似乎還有那一劍如風似電的光彩,恨嘆一聲。

  “好明亮的劍啊!”

  他自己已經有力氣捂住胸口,忽然臉色一變,盯住郭保之,“我的印…”

  郭保之幫著元宰拍胸順氣,道:“教主保住了一條命,法術修為仍在,五猖神的眷顧也仍然非你莫屬,只失去一印,又算什么呢?”

  元宰盯著他好幾秒鐘。

  “好,能消化了這尊印,真是好胃口。”

  曹英再度問道:“教主,我兒究竟如何了?”

  “少帥已在關林中喪命。”

  元宰一語落下,看見曹英臉上驚怒焦急的模樣,疾聲道,“此仇非報不可,但大帥不可草率。”

  元宰聲音低沉,心有余悸的緩緩講述起來。

  “洛陽那里,有一個人…”

  郭保之聽到他的訴說,臉色也變了變,但握著手中玉佩,卻又有一股遏制不住的狂喜歡欣。

  吞了五猖兵馬正印,當初在巴蜀,郭保之真正最大的靠山,就要有機會恢復了。

  京城的霧霾未散。

  巴蜀的蓉城,今夜則有一場小雨。

  雨聲淅淅瀝瀝,推窗依然可以見月,景色神奇。

  劉焰旗在政事堂里推窗吹風,忽然右眼劇痛,眼皮明顯痙攣跳動。

  天色已晚,現在政事堂里,也只剩二人。

  蔡山君聽到他的痛哼,匆忙走來,就見到他右眼眶周圍青筋密布,細如蛛網。

  仔細一看,那些細小筋紋,似乎還在鉆動變形。

  似乎有毒針圍繞著眼球,在皮下穿梭,令旁觀者都覺得幻痛。

  劉焰旗臉上出了一層白毛汗,卻沒有用力捂臉,只用一根手指按住右邊眼角。

  “是鬼王!”

  劉焰旗牙關磕碰,沉聲道,“當初那只鬼王,果然是沒死干凈。”

  “它給我留下的傷痕如此劇痛,一定是它得了什么機遇,實力正在恢復。”

  蔡山君眉頭擰了起來。

  當初在巴蜀撥亂反正的那一戰,他們所遇最兇險的敵人,不是軍隊,而是一只古老的鬼王。

  為了擊破那尊鬼王,他們當時依靠了幾乎不可復刻的助力。

  “我當初也猜測,鬼王沒有死干凈,那它可能的去處,也就只有那么幾個。”

  蔡山君說道,“我這就去發報,讓這幾個地方的組織,密切關注最近有沒有出現什么大事、怪事。”

  劉焰旗疼痛緩解了一些,雙手扣住窗臺,輕聲喘氣。

  “能夠早發現它有異動,也未必是個壞事。”

  劉焰旗說道,“我們也不要為他太過打亂步調。”

  “楚大夫要的那些人手,都已經快到洛陽了吧,你也該發個報,再跟那邊招呼一聲。”

  蔡山君笑道:“我們明天就發兵去陜地,那里火候已經足了,只差真正的兵力宣示,等洛陽定下來,各地正好連成一片。”

  “到時,我也可以直接去洛陽見楚大夫了。”

  話雖這樣說,他確實還是決定,之后去發個電報。

  蓉城的小雨點點滴滴,稀疏到天明。

  洛陽那邊,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卻是滿城的干爽。

  監獄的房子,基本都是平頂,以前犯人多的時候,不少獄卒都要站在房頂上,以防有人外逃。

  楚天舒在房頂靜坐了半個晚上,此時也站起身來,面向朝陽。

  “早飯好了。”

  霍明在下面喊道,“下來吃,還是我端給你?”

  “不急。”

  楚天舒回了一聲,伸出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

  有陌生的力量,正在他體內流轉。

  “居然,還真有本地的原典,能契合我這種神出鬼沒的人?”

  楚天舒有點驚奇。

  南華老仙!

  已是方外逍遙客,一點仁心在凡塵。

  斬邪驅疫說大藥,三卷太平贈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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