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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區區蠟燭,光能幾何

  馮校長抱著貓在前面引路,帶著楚天舒踏過校內的一座小橋。

  這座橋可比楚天舒老家那些小橋,有格調多了。

  老家那些橋,有的根本沒護欄,有的綁個竹子當護欄,少有的,才弄一套空心不銹鋼的欄桿。

  而武校的這座橋,即使被雪蓋住了部分,也能看出每個欄桿都精心雕琢。

  一頭頭形態各異的小獅子蹲在欄桿頂上,或舉爪,或抓臉,或按球。

  有的口咬石劍,有的尾卷蓮花。

  亦有濃眉扭頭,憨態可掬,還有利齒突出,小露威嚴。

  楚天舒抬手抹掉一只小獅子頭上的積雪,多看了兩眼。

  這些獅子的動作,都有一種奇特的韻味。

  他初看之下,以為這里面是不是含著什么拳法的意境,細看之下,又覺得有不少地方的神韻,并不符合拳法發勁的道理。

  馮校長回頭看了眼,笑道:“這是內功煉氣一脈的風水鎮物。”

  “內功修行者,對于絕大多數通靈法術都無法學成,但是對于風水之道,卻有自己的一番心得,別開生面。”

  通靈法術,大多數借助一種玄之又玄,莫可言述的凌空感應,養成各有千秋、無質無色的奇妙波動,展現威力。

  風水之道,注重的則是吉兇之氣沖瀉斂藏的道理。

  涓滴微塵,匯聚成流,有穴有脈,或靜或動,跟內功修行的共通之處極多。

  楚天舒微微點頭。

  所謂的另一個辦法,看來也多半是跟內功風水有關了?

  過橋之后有棟大樓,馮建華摸出鑰匙,打開了大樓第一層的紅木門。

  這門關著的時候,周圍明明風聲輕緩,但門一開,就像是在裝滿水的木桶上鑿了個孔。

  四周的寒風全部朝這里涌動,呼呼的吹進門里面去。

  風速比之前大了不少,吹得人衣角褲腿,都在波動。

  等楚天舒一進來,校長就趕緊把門關上。

  “這邊當初做建筑設計的時候,故意搞了一個容易讓氣流涌進來的格局。”

  馮建華說道,“某些時候,也會有人在這里靜坐吐納,借風凈氣。”

  楚天舒打量室內的環境。

  第一反應就是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吊燈,四面墻壁都是白色瓷磚,地面鋪的方磚,也是一白如洗。

  幾扇大窗戶,結著厚厚的霜花。

  整個房間很空曠,可能本就是用來讓人吹風的地方,所以一件家具都沒有。

  唯獨在東面墻壁,靠近南墻的地方,還有一扇冷白涂漆的小門。

  在那小門兩側,各放了一盆小樹。

  在這樣蒼白的房間里,那小樹褐色的樹皮,虬勁的樹枝,深綠的葉子。

  每一種色彩,都顯得格外喜人。

  “那門后面,是通向二樓的樓梯,上面是我的畫室。”

  馮建華手上輕輕示意,白眉就從他懷里跳了出來。

  “我上去拿些東西,稍候片刻。”

  楚天舒也不見外,看看瓷磚確實干凈,又跨了兩步,在大瓷磚正中處盤坐下來。

  白眉走到他身邊,就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貓下巴上摸了摸。

  “貓!”

  楚天舒笑道,“快變成那個人模人樣的,再打套拳我看看。”

  白眉也不怯場,一個后空翻,變成小貓人模樣。

  毛茸茸的黑色腦袋上,兩條白眉顯得嚴肅起來,腳下踏弓步,一臂上舉,一臂平攤,拉開架勢。

  呼!!

  比起當時剛從囚籠中奔逃出去,消耗了太多體力的樣子。

  現在的白眉,明顯養足了精神,體力充沛,拳腳都顯得更加剛勁有力。

  它旋身掃腿,打了一套拳,雙腿猛然叉開,完全貼在地上,一拳幾乎下砸到地面,又在剎那轉變成貓爪。

  外柔內剛的一按,讓整只貓彈上半空。

  就在從空中下墜的這個過程里,它的拳腳快出殘影般,連續發出二十多次打擊。

  一只貓,縮骨挪筋成了人形的模樣,還能迅猛發力,這是楚天舒最感興趣的地方。

  此時在洞察之術的籠罩下,眼看小貓一整套拳法打完,楚天舒若有所得。

  “縮骨功,說到底也只是控制筋骨。”

  楚天舒的右手平伸出來,忽然一抖。

  柔如波浪的手勁,不過是基本功。

  他這一抖之下,還帶上了螺旋扭轉的動作,最前方的手掌,從中指向上的狀態,擰完了一整圈。

  依然是中指向上,掌心向前,但整條手臂的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白眉站在地上,打完了一套拳,正在行最后的抱拳禮。

  倏然間,空中一條黑影落下來,在它身上一纏,從腰纏到脖子上面。

  那黑影直如蟒蛇般靈活,已在它身上繞了兩圈。

  充當“蛇頭”的手指,輕輕啄在小貓的耳尖上。

  白眉有點呆住,眼睜睜瞧見纏在自己身上的“蟒蛇”,其尾巴居然是延伸到楚天舒的肩膀上。

  楚天舒一笑,手臂如長鞭般抽走,收縮到袖子里面,手掌按在膝頭。

  小貓人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停住身形。

  “如何讓筋骨在異常狀態下,仍能發出強大的力道,我算是學到一點了。”

  楚天舒心中暗想,“可惜,我雖然能控制手臂骨頭,也在臨時軟韌的像竹片一樣。”

  “但觀音骨的功夫,還沒有徹底練成,這個狀態下,我的肌肉反而給自己的骨頭造成很大壓力,平白內耗不少力氣。”

  小貓人的尾巴探了過來,去勾楚天舒的手掌。

  楚天舒回過神來,指間拈住白眉的尾巴,就看見了那雙貓眼里的期待之意。

  “期待?”

  楚天舒感覺有點奇怪,試著將手一振。

  喵!!

  白眉變回貓狀,趴在地上,四肢撐地,渾身的毛根根豎起。

  長毛尾端難免向下微垂,整只貓蓬松而威猛,體內回蕩著沉悶的嗚噫聲。

  楚天舒明白過來。

  “你喜歡讓我捏著你的尾巴,發出一點掌心雷的振勁?”

  白眉貓連連點頭。

  “原來是這樣,你雖然通了智慧,學成縮骨,但在貓里面,已經算是大齡,筋骨漸衰。”

  “我當時抓你那一下,只是下意識用了點掌心雷的勁,事后卻被你感覺出好處了。”

  楚天舒也覺得很微妙。

  《蟾功掌心雷》的練法,雖然說是能夠自凈氣血,蛻舊換新,但主要是對修煉者自己有這個功效。

  如果拿掌心雷的勁,打在別人身上,就算不存傷人之意,也不會有多少好處。

  白眉貓不但是一只開智的靈貓,更學成縮骨功夫,竟湊出了一個能讓掌心雷對它產生助益的巧合。

  楚天舒又振了幾下貓尾。

  白眉貓都張口露齒,抖擻精神。

  不過再多抖了兩下,它就腿一軟,趴在了地上,發出暈乎乎的叫聲。

  “看來這樣搞,你每天的承受次數也有限。”

  楚天舒思索道,“你跟掌心雷這么有緣,又能學成拳法,那不知道,能不能自己學成掌心雷呀?”

  他想到這里,已聽見樓梯上的腳步聲。

  馮建華捧了一大堆東西下來。

  十幾卷細布,一大堆蠟燭,還有一袋吸盤掛鉤,他都用右手堆抱著,左手夾著一個大落地鏡。

  “落地鏡放南面。”

  馮建華嘴里念念有詞,似乎用腳步丈量著。

  蠟燭全都堆在落地鏡前方,那些細布,也暫且放在地上,只拿了吸盤掛鉤,往四面墻壁高處按去。

  “離地兩米,間隔半米。”

  偌大一個房間,他走了一整圈,讓那些掛鉤牢牢的吸在瓷磚上。

  然后他才拿起那些細布。

  那種白得發黃的布料,卷成了一捆一捆的樣子,中心都橫著一根木棒。

  等馮建華把木棒兩端掛在鉤上,往下一拉,整塊布料展開,旁人才看到上面繪滿了各種圖像。

  這些布匹,原都是畫。

  楚天舒起身看去,只見每一張畫布都很寬大,畫中人物很多。

  第一張畫,是天上殘陽如血,下面遍地荒草。

  山坡高處,一群斜戴帽子、手端步槍,背著子彈帶的匪兵,正向著下方一個村莊沖刺。

  村子里已經燃起了大火,房屋被燒毀,門板倒塌下去,許多老少在逃命。

  也有人拿著大刀長矛獵弓,向匪兵反擊。

  楚天舒看得出來,這畫是用各色墨汁描繪的。

  墨汁難免會順著布料上的纖維,有些橫生斜岔的渲染,讓景物輪廓顯得有點毛刺。

  這種布料,并不適合作畫。

  但是,村民中槍的鮮血、逃亡時的淚水,匪兵中箭的場景、驚愕憤怒的神情,一眼看去,都太真了。

  楚天舒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民國世界,正在某個山頂上,眺望那樣一場慘烈的戰斗。

  他看到有個大漢,最是威猛,舞著一把長刀,殺入匪兵叢中。

  周圍匪兵的人頭,被那人大刀砍斷,那漢子身上卻也濺出幾朵血花。

  還有一個土匪頭目,躲在匪兵后方,就在不遠處抬槍瞄準。

  楚天舒手指動了一下,眉頭微皺。

  明知是畫,他剛才也產生一個想要一巴掌先把那土匪頭子轟死的念頭。

  但,這只是畫。

  楚天舒定下心神,再去看其他畫面。

  月黑風高,一大群戰士正做著手勢,在山林間穿行潛伏,靠近山頂上燈火通明的寨子。

  渡口的幾艘小船上站著倉皇的人影,有人已經被扣在岸邊,整箱的古董銅器翻倒在地,槍口噴出了火舌。

  招牌模糊的藥廠里,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悠閑地看著樓下成群結隊的干瘦工人,伸手指著工人中領頭的那個。

  被推倒的民房廢墟里面,有殘破的肢體暴露在外,哭喊的人跪在旁邊,卻還有一把刀,劈斷了挖掘機后方的那輛汽車。

  看到這里的時候,楚天舒在恍然中回顧之前的幾幅畫。

  果然,那個持刀劈斷汽車的中年人,在之前的畫面中都有出現過,只是更年輕。

  藏在藥廠邊角處的青年,端著槍背著刀的年輕戰士,村莊里抱著小孩逃跑的泥腳少年。

  那似乎正是馮建華年輕的樣子。

  中年人之后,還有好多幅畫。

  在快艇爆炸的背景中,江邊的戰場被照亮,他在擲出長刀。

  在擁擠的綠皮火車里面,他掐死了一個手上拿著匕首,抱著小孩的女人…

  最后的幾幅畫,描繪的卻好像是同一個事件。

  那是在一座大商城里面,到處都是被打碎的櫥窗玻璃,從半空崩斷的彩帶。

  天空中飛舞著成群的蝙蝠,僵尸般的身影,在撲向訓練有素的戰士們。

  戰士們三五成群,奮不顧身,旁邊各有一些不穿制服,拿著冷兵器,甚至捧著念珠,拿著木劍的人們。

  他們面對的敵人,火力不比戰士們弱,而且到處都有妖異的陰氣。

  商城的各個角落里面,幼小的骸骨搭成祭壇,祭壇上盤坐著戴墨鏡的瞎子。

  懷孕的尸體被埋在水泥樁中,右爪如同青色猿掌的怪人,伸手插進了水泥樁。

  “這都是我當年的一些經歷,人老了之后,不是睡覺,就是胡思亂想。”

  “想到某些印象特別深的事情,身邊卻找不到可以紀念的東西,就動了自己畫下來的想法。”

  馮建華掛完了最后一幅畫,倒退了幾步,拍了拍手,環顧四周。

  “畫很多,但我畫的時候,動用殺氣最濃,心思最專的,也就是面前這些了。”

  楚天舒沒有答話。

  馮建華笑道:“咱們剛認識,想必你也沒有心思聽老頭子講古,但至少,你要把這些畫都仔細看看,稍后我激發殺氣…”

  楚天舒忽而指向一幅畫,問道:“那是誰?”

  馮建華目光投去,伸出手指按在畫上。

  “你說這個?”

  那是商城的外側,一群傷兵正在做緊急處理。

  楚天舒指的是擔架旁邊的一人。

  馮建華回憶了一會兒:“這個是我們當時的隊醫,叫楚國棟,很有干勁的一個小伙子。咦?”

  校長想到什么,看向楚天舒,“都姓楚,該不會是你親戚吧?”

  楚天舒盯著那個場景,笑了笑。

  “連名字也一樣,那多半是我爺爺。”

  馮建華有點意外:“原來你家傳的通靈人,傳的是鬼門巫醫。”

  “也對,當初搗毀這些鬼市的大戰里面,江淮大區但凡是有點膽氣,有點名氣的,基本都參與進去了。”

  馮建華看向畫布,聲音低沉。

  “可惜,有很多人是以該被砍死的身份摻和進去的。”

  楚天舒好奇道:“我爺爺講這些事情,都是簡略帶過,校長能給我多講講嗎?”

  馮建華遲疑道:“啊,我雖然對你爺爺挺有印象的,但也不是特別熟。”

  “未必要圍繞我爺爺身上發生的,我也想知道,他當年見證的那些人和事。”

  楚天舒誠懇道,“就說說鬼市的大戰吧。”

  馮建華與他對視幾秒,笑了起來。

  “行,雖說是做生意,但你樂意聽,我就講一講。”

  馮建華看著那些畫布,以楚爺爺的位置為起點,向外講述。

  “要說你爺爺當時見證了什么,他肯定對這個拿酒葫蘆的家伙,印象很深。”

  “明明比我們很多人更隨便,但他是當時的官方代表,后來還成了特捕司的元老。”

  “京華一醉別知己,這家伙后來去了京城坐鎮,好些年不聯絡了,也不知道后面有沒有變得穩重起來。”

  “這是莫家三兄弟,三人默契無比,功力精湛,當時沖得最猛,很多人都對他們印象深刻。”

  “還有這些主持鬼市的邪道頭子…”

  馮建華每說出一段,手指所在的地方,就換一塊場景。

  隨著老校長的腳步緩緩移動,畫布上的場景,被他一塊一塊的講述過去。

  楚天舒靜靜的聽著,仿佛畫紙上的一個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馮建華的這些畫上,雖然都有他自己。

  但并不是只有他自己和敵人。

  乃至于在好些畫面中,他都不是主要人物。

  但是那些由不同的人物匯集起來的殺氣,就以馮建華的成長為一條脈絡,貫穿了一幅又一幅畫面。

  楚天舒聽著聽著,又從第一幅畫依次的看過來。

  老校長在落筆的時候,畫出不同的人物,心中的情緒肯定也不一樣。

  但最后形成的殺氣,竟會是如此的純粹。

  那種殺氣,不能說是越來越強盛,越來越濃烈。

  而應該說是越來越…光明么?

  不是成瞎子那樣蒼涼到低頹,也不是海東來那樣孤傲奢華,不在乎名聲好壞。

  這種光明的殺氣,帶著一種曾有同心有同德,故而百折不撓的頑強。

  更因如此得來不易,有一種珍惜自愛。

  馮建華已經講完那幾塊有關鬼市的畫布上,能夠承載的東西。

  他也在余韻之中沉默良久。

  楚天舒輕聲自語:“為什么殺氣也會光明?”

  為什么在這樣浩蕩光明,并且取得勝利的殺伐后,爺爺卻頹然自苦?

  僅因為爺爺自己不是最出風頭的那批人嗎,那頂多是有點遺憾吧?

  “殺氣也會光明。”

  馮建華重復著這幾個字,哈哈笑道,“大約是因為,我們這些提刀拿槍的人,真的已經做成了很多很多事。”

  “創造了很多比以前更好的東西。”

  “那是深深扎根在現實的事業,坦然在太陽底下,讓陽光都變得更美麗,為什么不能光明?”

  窗外的雪光照在這個老人臉上。

  楚天舒看著他的臉,從他慷慨激昂的話語中,卻看到了一抹蒼然。

  “可惜,若我們的殺氣真是純然光明,憑這些畫,就可以破去你的雜念,也不需要靠這些秘香蠟燭和鏡子來增添光色了。”

  馮建華嘆道,“你待會兒就會感受到,我們的殺氣中,依然有灰暗無力的那部分。”

  “縱然我們曾有最寶貴的同心和決心,不惜沖撞許多事,還是有那么多晦暗,是我們這輩子多半…肯定…絕對!”

  “絕對殺不完的!”

  馮建華笑著說,“甚至于,有時候,明明做過了的事,就像沒做過一樣。”

  楚天舒眼睫一抬,看向畫布中的年輕醫者。

  所以,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嗎?

  爺爺,其實世上做不完的事情那么多,何必為自己攬上多大的理想呢?

  你們這些人吶,何妨…

  “但是老子不服啊。”

  馮建華吐出這幾個字,大手一揮。

  淡青色的內力如一股氣流沖刷出去,卻剛柔并濟。

  鏡面前方那堆蠟燭,通通彈上半空,墜落下來,完好的擺成了一個別致的圖案。

  隨即,青氣回流般一擦而過。

  噗呲呲的火苗聲中,所有蠟燭都被點燃。

  楚天舒目光投向那邊,赫然發現,蠟燭的火光倒映在鏡面之中。

  正好是一個“殺”字!!

  “只要老子還沒死,就還要殺下去,不然的話,這些畫布都會嫌我給他們丟臉。”

  馮建華大步走向門口,雙手拉開木門。

  “小楚,你看看,如果我不在這里,這里現在的殺氣,夠不夠助你練功?”

  寒風涌入,墻上的畫布都抖動起來,風一直吹到南墻邊,雖然弱了許多,仍然把所有蠟燭都吹得閃爍明滅。

  楚天舒看著鏡子里面明暗不休的殺字,不禁橫移一步,擋在了大門和鏡子中間。

  他想保留那個火熱的文字。

  殺氣中的灰暗無力,似乎也被蠟燭火光驅散。

  楚天舒無奈的笑起來,閉了閉眼,又豁然睜開。

  “足夠了。”

  你們做得夠多了,殺不完也不該怪你們,只能怪現實,而且…

  這不是還有我們嗎?

  這可也是我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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