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云和羅天才剛剛脫離被太陽烤死的厄運,便直接脫出大黑天的陽面,直奔陰面獵而去,意圖殺影魔一族。
被烤了幾千年,兩人早就是油盡燈枯,彈盡糧絕,此番有了掙扎的空間,即便知曉草叢里蹲了頭從一品的大妖魔,也是顧不上猶豫了。
三月之前,竹云一劍刺破大黑天中,阻隔陰陽的陰影法陣,帶著羅天一頭扎入了影魔一族的核心巢穴影魔丹原之內。
一時間,竹云磨了幾千年的劍氣,分化億萬,如煙云席卷,將影魔丹原給透透徹徹的洗了個遍。
純陽天已然現身的三位純陽子,雖然都是極致殺伐威盛,彼此走的劍路,卻是陡然相異。
其中上希劍氣如長虹,是三千年打磨凝聚而成,陰陽圓滿,道道恢宏如龍如雷。
景遷則是無影無形,無處不在,精刺細戮,虛空生滅如鋒如芒。
而竹云卻是飄飄渺渺,清清淡淡,無孔不入,無物不消如云如煙。
在他的一劍之下,上千萬頭影魔身形不損,卻已經在那浩浩然的煙云劍氣之下,被刮滅了全部生機。
一處極為繁盛的大妖巢穴,被他一劍按下了靜止鍵,所有的鮮活和生動,全然消弭,成為了一片死地。
其中,摘星級數以下的影魔破千萬,摘星級數大魔九千四百二十頭,三品補天大魔四百二十七頭,二品大魔十九頭。
除了那一十九頭二品大魔,只是被斬滅了現世之身,還能利用仙炁之山積攢仙靈氣慢慢轉生之外,剩余的影魔被盡數斬滅,再無生機。
竹云憋了幾千年的一劍,將他坐牢期間,相對其他純陽子所欠下的殺孽,全數補齊,一波拉滿。
而在他殺干凈了千萬影魔之后,與他默契十足的羅天大廚也隨即出手了。
只見這位灶王店前代祭灶,支起了自己的大黑鍋,射出無量鍋氣,將整個影魔丹原籠罩。
所有影魔的尸骸,盡數被這黑鍋給吸了進去,受其中無量大日真焰的炙烤,被羅天以灶王秘法燉煮。
他匯聚千萬妖魔的全部法力血肉,全力驅動灶王店的秘法,要猛猛的熬上一鍋影魔仙命大盤粥。
此粥只要喝上一口,對于法力修為便有無限好處,更可以憑空增長一兩五錢命數,并立地凝聚一道陰影系的絕強天命。
而只看這一鍋好粥,怕是能有三十口的容量,這是竹云和羅天辛苦打拼掙下的重要收獲。
不過竹云二人如此囂張的舉動,自然也逃不開大黑天界域之主,那頭從一品影魔帝君的追索。
只見混混然有如黑夜降臨,一尊遮天蔽日的影魔化身,向著竹云和羅天二人席卷而來。
羅天對于外界的反應毫不在意,只是在專心致志的熬粥,他對于竹云顯現出了極致的信任。
再看竹云那邊,一柄宛如竹葉的青翠小劍,掀起了又一場劍雨煙霧,反包向了影魔帝君的化身之上。
一時間,影魔丹原之上盡是劍雨朦朧。
此乃竹云辛苦祭煉的成道根本,從一品的長生仙劍胎靈機!
這仙劍胎早已被他完美祭煉,且已經基本成型,只差最后的些許打磨,便能徹底出世,成就正一品仙劍位格。
這也是他越階挑戰從一品影魔帝君的底氣所在!
劍雨與影魔法力碰撞,氣息交織,竟然一時間不落下風,這才是竹云真正的戰力體現。
要知道,能成就從一品的大能,必然是最優秀的那一小撮二品晉升而來。
在影魔帝君的成道路上,它自己就是那越階殺敵如喝水的天魔圣子影魔子,與道子位格等同。
可眼下,它也成了竹云稱量自身實力的磨刀石。
不過,這也已經是竹云的極限了,他不過是補天修為,仙靈氣無論是品質還是容量,距離影魔帝君的仙炁還差得遠。
他拼盡全力,也只能做一刻鐘的真男人,實在是刀尖起舞。
只見他突然傳音說道:
“廚子,你要整死我啊,這回怎么這么慢!”
卻聽羅天說道:
“這些影魔尸骸有問題,有人在其中下了毒,我得多花一倍的時間,才能將這寶粥熬成!”
“你我又中了影魔一族的計了!”
竹云喝罵幾聲,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壓榨自身法力,全力迎敵。
這并不是竹云和羅天大意,實在是影魔帝君足夠陰毒,也太過舍得了!
它為了能陰一手竹云二人,竟然提前布局,獻祭了千萬族人的性命,只為了拖慢些羅天出餐的速度!
這也正凸顯了竹云、羅天這兩條附骨之疽,到底給大黑天霸凌成什么鳥樣了。
算上這一次,已經是竹云二人第四次遁出陽面,殺戮影魔子嗣了。
每次一收割完,兩人便遁入陽面,消化所得,等再出來,戰力都有明顯提升。
而在第三次收割之中,影魔帝君已然做了萬全的準備,通過全力出手,將兩人消耗到了極致,又將兩人逼入了陽面之中,最為險惡的百日核心之內。
它牢牢堵住了兩人外出的路線,本以為能將兩人困入死局,慢慢煉死。
卻不想,兩人還能翻身而起,再次出山。
不過,此番影魔一族犧牲這么大,總算是將這兩條害蟲給拿捏住了。
在影魔帝君的身側,又陡然升起了兩道極強的法力氣息。
這兩道二品影魔王,皆是仙炁之山上,命碑刻了三字的頂級大魔。
它倆陡然加入了戰局,向著羅天席卷而去,讓變數橫生。
卻又被一道飄渺劍氣給圈住了,牢牢釘死在戰局之外。
竹云和羅天沒有言語,只是全力拼命,兩人的默契,足夠對彼此下一步的計劃了如指掌。
直到一刻鐘時間已滿,竹云的極限就快到了,羅天再不猶豫,頂著灶王法相跳入了大日真焰之中。
他催動秘法,獻祭自身,燃燒血肉法力,加速影魔仙命大盤粥的熬制,更為這一道寶粥,增添更多的神異。
只是幾個瞬間,他便被燒化了一半,可這一道寶粥終究是煉成了。
竹云猛斬幾劍,回身拽起羅天就向著大黑天的陽面之中鉆去。
只見那羅天將黑鍋縮小到半尺來長,抱在懷中,一邊任由竹云拖著跑,一邊開口說道:
“橫豎不虧,這一鍋粥乃是我平生最強,值得細品!”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只剩了半條命,而是只想著鍋里的粥,也是癲到一定程度了。
大黑天界域寬廣,竹云邊打邊撤,試圖重回陽面,可偏偏影魔帝君對此早有預料,在陽面的方向之中,布下了一道極致的陰影,全力阻攔其逃脫的方向。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之中,竹云接到了來自于景遷的劍蓮傳訊。
按理來說,他欠了景遷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弟子有求而來,以他的性格,必定是要全力襄助。
可時機實在是不巧,他正處在決死相爭的過程之中,屬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光如此,他眼下情勢極為險峻,甚至還給景遷提出了新的要求,只見他利用眉心青眼,傳過去了一道訊息。
遠在穎浮屠界之內,景遷親眼目睹了竹云所處的境地,炸舌之外,也收到了一道關鍵信息。
只見竹云傳音道:
“赤霄,去找我大兄任崇求救,你將我的情況傳給他看,跟他借幾道劍氣使使。”
任崇與竹云乃是純陽天一代雙道子,兩人自微末而起,感情甚篤,若非劍蓮池滅了這么多年,竹云早打電話搖人來幫忙了。
劍蓮乃是單線聯絡,竹云和任崇之間,只能讓純陽洞天內的景遷幫忙傳訊。
景遷得了竹云的指令,隨即來到了又一朵劍蓮邊上,將竹云傳來的訊息,按在了任崇劍蓮之上,傳了過去,隨即,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等待。
自家這些祖師,全都去往了天外天之外,尋覓修行機緣,攻略諸天萬界。
與道淵神梭宇宙的距離一個比一個遠,通訊的難度自然也是一個比一個大。
景遷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見一道訊息,從任崇的劍蓮之上顯現了出來。
只見這位大前輩傳訊說道:
“廢物竹云,雞毛小事,便叫叫喳喳,且自行解決,莫要丟我純陽天的臉面。”
景遷微微一呆,立刻將任崇傳過來的訊息,一字不落的轉發給了竹云,并且在后面附贈了一條自己的理解:
“竹云祖師,怎得如此沒有排面!”
大黑天中,竹云險些破防,立刻秒回道:
“我師兄純純裝杯,他的狀態肯定不對,怕是連一道劍氣都斬不出來了吧?”
“赤霄,你若不信便讓他將自身狀態發來,讓你我親眼看看。”
景遷也深以為然,不然以任崇祖師相隔無窮界域,也要一劍斬了前代瀚海龍皇的脾性,怎會吝嗇一道劍氣。
只見他轉述竹云的話,傳訊道:
“任崇祖師,竹云祖師言你已經身處絕境,離死不遠,根本斬不出劍氣了。”
“他讓你莫要裝杯,且將狀態發出來,我們這些晚輩也好看看,是否可以一起組織救援。”
這一回,任崇祖師隔了一刻鐘,才又傳回一道訊息:
“竹云說的全是屁話,他若能救我出來,何至于還要被個撮爾小妖,當狗來輦。”
“且讓爾等見識見識什么是不可名狀之恐懼。”
隨即,一道極為模糊的幻像,呈現在了景遷的面前,只見幻像之中,任崇赤身裸體,張開雙臂,被一條血色荊棘藤條,牢牢捆綁在一根巨大的十字架上。
而他的本命靈機,正一品位格的造化仙劍,仿佛是一根長釘一般,牢牢地扎在其胸口正中,將其釘死在那十字架之上。
他一身的法力被徹底鎮壓,整個肉身已經被徹底榨干,但凡有一點點新生的仙炁,便會立刻被那血色荊棘所吞噬。
這根巨大的十字架,牢牢立在一座圣山之上,幻境的某一個片段,從這圣山之上向下俯瞰,便見圍繞著圣山,有億萬極為虔誠的祈并信徒,正誦經叩拜,晝夜不停。
此時的任崇,仿佛做了一尊神祇在接受眾生的信仰與朝拜,又像是被當做了一道貢品在獻祭。
這其中,有不可名狀的恐怖在演化,景遷只是旁觀,便能體會到任崇所處境地的糾結與詭異。
他修為太低,見識也少,無法評判任崇的狀態,只能將其原樣不動的傳訊給了竹云。
隨即,他也接到了竹云略顯低沉的話語:
“大兄,你且多堅持幾年,等我過了眼前這一關,便去救你脫困。”
景遷搖了搖頭,接著傳訊兩人說道:
“兩位祖師且莫要著急,我這才剛剛點起劍蓮池,且等我再去搖一搖別人。”
說罷景遷挪動了位置,來到了元陽祖師的劍蓮之前,將自己、上希、竹云和任崇的困境,通通傳了過去。
緊接著,他繼續移步,又將同樣的信息,依次傳給了鳳義、龍權、陽純、至淵、雷鳴和誅天六位年歲更長的純陽子。
至此,劍蓮池中的一十二朵劍蓮,他全部通知到位了。
可是,景遷等待許久,卻完全沒有任何的回應返回來。
這時,反而是任崇又傳來了一道訊息:
“赤霄小子是吧?莫要浪費法力了,我純陽天因果纏繞,厄運延綿,無可解脫。”
“一代又一代弟子傳人,向來劫運深種。”
“偏偏我輩純陽子,斬盡劫波,以渡道途,無所畏懼。”
“不過,若是連我都深陷劫中,那些更年長的前輩純陽子,狀態只會比我更差。”
“以我現在的狀態來看,元陽師祖搞不好已經死球了,你無需再有期待。”
任崇幾句話道盡了純陽天的局面!
這等殺伐道統,仇敵無數,每日里不知受多少人的瘋狂詛咒。
修為高的前輩頂在前面,面對的是最猛最烈的死劫。
若是抵擋不住,劫氣自然而然會向后輩弟子蔓延而去。
直至淹沒整個純陽天的所有人,死一戶口本。
當景遷這位新晉純陽子,都已經感受到劫難降身,頗為棘手之時,他的諸位前輩,必然會比他還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