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思德群島,“慷慨之城”拜亞姆。
身穿繡有閃電和海浪花紋的主教長袍的阿爾杰·威爾遜登上了城市旁邊的山坡,這里仍留有一年前“金色女王”和“瘋狂冒險家”大戰“玫瑰學派”天使、圣者的痕跡,崖壁垮塌、樹木倒伏,其中有一大片區域雖然已被風暴教會清除了污染,但仍寸草不生,常人根本不敢接近。
他來到懸崖邊緣,眺望下方的海港,幾艘統一漆成鮮紅色,主帆上繪有窈窕女性側影的船只正停靠在碼頭,忙碌的水手們不停地將食物、淡水運上甲板。
這是海上已經小有名氣的“紅發女郎”伊蓮·索倫的船隊,據說她的實力已經和海盜將軍們比肩,但因為只做運輸,不劫商船,并沒有被冠以類似的稱號。
船舷一側擠滿了身高兩米多,面容粗獷,有幾分弗薩克人模樣的半巨人,他們好奇地對港口的吊車、棧橋和露天擺放的貨物指指點點,仿佛第一次見到這些在海上無比尋常的事物。
他們就是“白銀城”的居民…阿爾杰迅速確認了這一點,目光在那些穿著獸皮或粗麻衣物的“原始人”身上掃過,很快找到了那個比其他人矮一些的身影。
視線在他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停留片刻,阿爾杰嘴角微微翹起。
仿佛覺察到他的窺探,白銀城第一批移民的領隊,“無暗者”戴里克·伯格稍稍抬起頭,望向拜亞姆旁的懸崖峭壁,閃著微光的眼眸迅速鎖定了那道頭發如同深藍海草一般的身影。
是“倒吊人”先生!
戴里克表情微微變化,但看了看身旁對一切外界事物都感興趣,正竊竊私語的同胞,還是忍住了上去看一眼的沖動,只是對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點了點頭。
如果是剛加入塔羅會的我,應該會興沖沖地過去和倒吊人先生見面,然后被同行的白銀城居民們懷疑吧…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又成熟了一點。
與他視線相交的阿爾杰發現“太陽”并沒有表現出認識自己的行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移開,審視著其他靠岸的船只。
看來在我…不,在愚者先生和我的教導下,這個剛開始什么都不懂的成員也學會為人處世之道了…阿爾杰內心涌現出一絲滿足感。
就在這時,他身后狂風卷起,裹挾著一位身材高大,穿著風暴教會教士袍的“代罰者”來到懸崖上。
“威爾遜閣下,港口停靠了一批船只,載著很多有巨人血統、疑似弗薩克人的乘客,現在我們和弗薩克還沒有完全停戰,要不要…”
這位代罰者隊長低聲匯報道。
“哼,我早就在看著他們了。”
阿爾杰轉過身來時,已經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用仿佛帶著電流顫音的語調說道,讓這個下屬低著頭一動不敢動,隨后才繼續說道:
“費內波特棄暗投明,弗薩克和因蒂斯撐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走上談判桌認輸了,這種時候我們不要節外生枝,這是主的喻示,也是教會的命令。”
頓了頓,他瞥了一眼懸崖下方的船隊,換了個語氣,溫和地補充:
“但我們也要對羅思德群島的安全負責,等這些船只啟程,派一艘和我們有關系,但不要有直接關系的船只跟上他們,看看這些家伙準備去哪,有任何異狀,包括其他船只攻擊他們,都立即向我匯報。”
阿爾杰還沒成為“幽藍復仇者”船長時,做的最多的就是類似的事,偽裝成商船跟蹤教會的目標,定期向自己所屬的主教匯報,必要時直接變身海盜發動襲擊,這樣既能讓教會掌握羅思德群島的所有情況,又不至于留下把柄,讓殖民地政府和軍方認為教會過多干涉當地的事務。
沒想到自己現在成了發號施令,等待匯報的那一方了…看著“代罰者”隊長領命離去的背影,阿爾杰突然有些感慨。
旋即,他腦海中回響起前幾天塔羅會后“愚者”先生單獨向他發布的任務:
暗中監視、保護運輸“白銀城”和“月城”移民的船隊,直到所有人都安全抵達“夢想之城”。
隨著蒸汽列車轟隆隆的聲音,安吉爾再次穿過環繞整個特里爾的灰白色城墻,來到了這座整個北大陸僅次于貝克蘭德的大都市。
比起多次遭受戰火,最后更是被神戰外溢的力量變成半個原始叢林的“萬都之都”,特里爾至少從表面上看不出多少變化,仍和安吉爾一年前到來時一樣,喧鬧、熱情,卻又隱含著拒人千里的高貴氣質。
當然,在前往上次居住過的“河畔酒店”的路上,安吉爾注意到路上多了不少流浪漢,遛烏龜的閑人也不見了蹤影,人人腳步匆匆,不復之前的優雅。
看來戰爭對因蒂斯也有不小的影響,至少他們動員大量軍隊入侵他國,又在幾乎要勝利時變成一場潰敗,投入許多卻沒有收獲…安吉爾默默思索著,腦中突然冒出克萊恩教她的一個中文成語:
偷雞不成蝕把米。
用來描述因蒂斯的狀況相當貼切…她笑了笑,提著行李下了雇傭馬車,撥開女士寬檐帽前的黑色細紗,抬頭看了一眼街道另一邊的塞倫佐河畔,在侍者的幫助下安置好行李,入住了酒店的豪華套房。
片刻后,安吉爾鉆入鏡中世界,直奔她那位留下了十萬鎊遺產的“姑媽”賽薇莉亞家。
她來特里爾要做的事很多,但第一件必然是尋找魔女教派的蹤跡,提前清除她們,避免后續行動遭到影響。
而在魯恩、因蒂斯已經停戰的當下,她這位官方非凡者能得到蒸汽教會和永恒烈陽教會的幫助,哪怕魔女教派埋伏了數名“災難”魔女,她也不用懼怕。
但安吉爾在溫泉區那棟屬于索倫家族的別墅附近轉了一圈,通過各種鏡面窺探,又用上了魔鏡占卜等方法后,驚訝地發現賽薇莉亞早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了這里,她的母親“黑之魔女”克拉麗絲也再未出現過。
不甘心的她又前往了夏約鎮的“紅房子咖啡館”,不出意料地得知那名魅力讓所有女性為之傾倒的女士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經常陪伴她的橙紅發色少女同樣失蹤許久,讓咖啡館的客人們都感到遺憾。
“居然全撤走了…‘魔女教派’是換了一位魔女來管理特里爾的事務,還是干脆放棄這座城市了?”
灰蒙蒙的鏡中世界內,安吉爾嘀咕著。
她雖然上次逼迫克拉麗絲說出了“魔女教派”高層的所有信息,但對方假死逃生后,這些以顏色為代號的魔女必然會調整部署,以免被官方非凡者一網打盡,那些信息已經沒有太多作用。
更何況每個魔女都是隱藏身份、對抗占卜的大師,就算安吉爾是占卜高手,也很難憑借自己找到她們。
“或許可以讓克萊恩占卜一下,他是‘占卜家’途徑的天使,又有源質的幫助,應該會比我強一點…”
她沉思片刻,回到溫泉區的索倫家別墅標記了幾處鏡面,用于之后的監視,正要離開時,卻發現這座別墅的主人回到了家中。
那是個留著小胡須,發色深紅,衣著得體卻難掩疲憊的中年男人。
雅各布·索倫,伊蓮·索倫的父親,索倫家族的旁支,揮霍了大半財產只能依靠自己女兒去海上打拼償還欠債,一年半之前再婚,娶了賽薇莉亞…安吉爾腦中回憶起這個男人的信息,于鏡中世界輕輕笑了一聲。
她已經注意到對方身體狀態并不算好,有一種縱欲過度的頹廢模樣,如果賽薇莉亞沒有“及時”逃跑,恐怕過不了多久,伊蓮就要失去自己的父親了。
從各種意義上,雅各布都和賽薇莉亞有“密切”的聯系,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找到后者的蹤跡…
安吉爾打定主意,從鏡中世界鉆出,一枚“沉眠”符咒就放倒了剛回到二樓書房的雅各布。
她隔空取了對方一滴血,眼眸閃動,正要利用魔鏡占卜探查,突然發現對方血液中有某種“陷阱”。
這瞬間,安吉爾的靈性發出警覺,一名強大的非凡者正通過靈界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