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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紀的特里爾深處,被濃郁的霧氣包圍的街道上。
“機械之心”的圣者們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黑色的不對稱建筑之間,他們都戴著特制的眼鏡,獲得了一定程度的黑暗視覺,但仍難以看透這股能隔絕視覺、靈性的霧氣,只能勉強辨認出身旁的同伴和近處的環境。
但就算如此,他們視線內的建筑也仿佛融化在了周圍的黯淡之中,只露出一部分潑灑著鮮血或是左邊高右邊低的墻壁,像是一種拙劣的戲劇布景。
“小心,不要過于深入,尤其是那座巨大的建筑,靠近就會死亡。”
領頭的“煉金術士”埃德加·吉布森低聲對同伴說道,伸手指向霧氣深處那朦朧的巨大山峰。
出發前閱讀了相應文獻的他清楚,那不是山峰,而是一座已經坍塌的宮殿,在之前深入第四紀特里爾的清掃行動中,有幾次因為霧氣稀薄而目睹那棟宮殿的經歷,而親歷者往往會落得失控或瘋狂的下場。
當然,第四紀特里爾的危險之處并不止于此,這些廢棄街道的外圍,有一個籠罩著風暴、火焰和煙霧的巨人不斷徘徊,只要靠近它千米之內,哪怕有神靈的賜福,也會被內心的暴戾所控制,要么失控,要么投奔這個巨人,成為它的一部分。
而街道內,不時有輪廓模糊的人影閃過,仿佛在偷偷窺視著他們;地面的碎玻璃表面偶爾會出現微弱的光芒,如同誰的眼睛在由內向外觀察;還沒深入街道幾步,另一名身體經過部分機械改造的“煉金術士”就出現了感冒的癥狀,連同他那些機械部件都變得關節僵硬,動作遲鈍。
這讓埃德加想起教會內部關于這座廢棄城市的描述:
“四皇之戰”的遺跡,眾多天使乃至神靈的隕落之地。
這里的神力和污染必然無比復雜,之前封印變得薄弱或有邪教徒試圖打開封印時,教會確實會深入第四紀特里爾進行清掃,順便加固薄弱之處,但通常都是與永恒烈陽教會一起進行,派出大量圣者攜帶封印物進入封印…但這次行動非常匆忙,也沒有聯系永恒烈陽教會的“凈化者”,仿佛臨時發起…
埃德加腦中念頭閃動,對這趟危險的行動多了一絲疑慮。
但命令是由特里爾的主保天使,圣博諾瓦親自發出,且經過教宗的確認,是絕對正確的。
或許我們只是某個大行動的一部分,在其他位置,也有同樣的隊伍進入了這里…他在內心安慰著自己,舉起手中那個外觀有點像裝著骨灰的瓷瓶,表面卻散發著能凈化一切邪惡墮落之物的光芒的封印物,讓街道角落窺探他們的影子瞬間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繼續前進,五分鐘后交換封印物,避免負面效果積累。”
他吩咐道。
“紅天鵝堡”的地下迷宮深處,安吉爾站在擺著青銅棺材和大量白色蠟燭的大廳門口,靜靜地看著虛幻的紫焰從棺材內冒出。
火焰并未向上蔓延,而是被下方鐵黑色的金屬圓環吸收,與圓環內的粘稠血水交融,仿佛在煮沸它們。
與此同時,棺材內部那股血腥瘋狂的氣息更多地蔓延了出來,迅速充滿整個大廳,籠罩了安吉爾和格萊德·索倫,在兩人身旁徘徊,但更多地圍繞著紅發的“戰爭主教”,反而有些畏懼般的回避著安吉爾。
這毫無疑問是那位“香檳伯爵”佛蒙達·索倫的瘋狂氣息,所以更貼近以家族成員血肉重塑身體的索倫家族先祖…安吉爾感受著瘋狂氣息形成的微風吹過身旁,開口問道:
“封印已經解開了嗎?”
格萊德搖了搖頭:
“還要一點時間,這股氣息還不夠濃郁。”
祂指了指青銅棺材、鐵黑色圓環、內部容納著枯萎心臟的血水和周圍的白色蠟燭,繼續說道:
“這些應該是他們幾百年前在封印變得薄弱,出現污染泄露后搞出來的加固封印的措施。白色蠟燭代表地下迷宮內的超凡生物,以‘獵人’途徑為主,鐵黑色的圓環意味著封印入口,被青銅棺材壓住則象征對封印的加固。
“但到了佛蒙達那一輩,在祂成為‘征服者’,希望更進一步的時候,為了得到第四紀特里爾的那份‘源質’力量,長期在紅天鵝堡內進行相應的研究,不出意外地受到源質影響,強行進入了封印內部,身體變成了你所說的災禍巨人,徘徊在那座廢棄城市附近,而精神則殘余在封印處,以痛苦的嘶吼影響紅天鵝堡的每個人,影響著所有的索倫血脈。
“我的后裔們以一代代成為了非凡者的家族成員的心臟滋養著這汪血色泉水,一方面繼續加固封印,另一方面以他們的靈體融入失控的佛蒙達·索倫,中和祂的瘋狂,將對家族成員的影響控制在一定程度以內,避免整個家族的覆滅。”
安吉爾聽著格萊德的敘述,片刻后嘆息一聲道:
“偉大的犧牲。”
她當然知道索倫家族加固封印的行為主要是為了避免血脈詛咒讓所有人如同亞伯拉罕家族一般瘋狂,但這同時也為封印第四紀特里爾,保護現在的特里爾做出了貢獻。
“呵,犧牲?”
格萊德嗤笑一聲,面露不屑道:
“他們要是趁著家族中那個‘天氣術士’還未受到佛蒙達影響,尚未失控之時,聯系蒸汽或烈陽教會合作,深入封印內部殺死‘災禍巨人’,取回非凡特性,何至于此?
“就因為不愿意讓外人知道,擔心非凡特性被人奪走,就偷偷隱藏封印變得薄弱的事,妄圖自己解決,最后落得現在的下場。索倫的臉都被他們丟光了。”
這位索倫家族先祖銳評了幾句后代的軟弱,搖頭晃腦看了看四周,點頭道:
“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祂話音剛落,青銅棺材深處就傳來一聲仿佛從遙遠處傳來的低沉嘶吼。
聲音迅速順著迷宮復雜的甬道傳開,讓整個地下區域開始晃動起來,那股瘋狂、血腥的氣息越發濃郁,幾乎肉眼可見。
哪怕格萊德·索倫仍具備生前“征服者”的位格,此時也是序列3的“戰爭主教”,身體也不可避免地顫抖起來,表情略顯痛苦。
瞥了祂一眼,安吉爾好心勸說道:
“要不你還是留在這里,我下去解決那個‘災禍巨人’?”
她有點擔心剛進入封印,身邊這位“戰爭主教”就融入災禍巨人,成為對方的一份子,那可真是倒反天罡,子孫把祖先的靈魂都吞噬了。
格萊德輕笑一聲,回答:
“我能對抗這種血脈上的影響,畢竟我才是血脈的源頭,祂只是我的后裔,那份非凡特性原本也屬于我。而且這是索倫家族的事,處理佛蒙達的時候我怎么可能不在場?”
祂不會是打算借機搶奪那份“征服者”特性吧?安吉爾留了個心眼,點點頭不再說話。
見那股瘋狂血腥的氣息越發明顯,青銅棺材下的血水幾乎涌上地面,格萊德不再耽擱,帶頭走向大廳中央,越過那些環繞棺材的白色蠟燭,來到虛幻的紫焰旁。
借此機會,安吉爾留下鏡中人在外,自己潛入鏡中世界,念誦起愚者的尊名,向克萊恩祈禱,告知了他此處發生的事。
當然,以上次的經歷來看,深入第四紀特里爾后哪怕是“愚者”都無法投來視線,這個“告知”也只是份保險。
隨后,她又念誦自己的尊名,讓自己的“鏡中人”知曉一切,以便隨時提供幫助,在能夠連通“特殊鏡中世界”的災禍之城內,鏡中人能提供一定幫助,比“愚者”先生要強得多。
在知道克萊恩的身份之前,她壓根不敢這樣腹誹“愚者”,此時卻能以輕松的心態面對那位“復蘇中的神靈”了。
哼哼…她輕笑一聲,回到現實,恰好見到格萊德一步跨上青銅棺材,準備跳入內部。
虛幻的紫焰就是封印入口…安吉爾若有所思,待格萊德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棺材中,自己也跟上,身體輕盈地躺下,如同主動進入棺材的臨終之人。
隨后,她的身影驟然下墜,深入了由火焰和血水組成的幽深入口。
安吉爾的視線急速下墜,穿過灰蒙蒙的霧氣,落在了荒野的邊緣,黑色石磚鋪就的地板旁。
遠處,宏偉但破敗的巨大城市隱藏在如同戰爭迷霧般的霧氣之中,中央那座山巒一樣的宮殿只露出模糊輪廓。不遠處那個幾十米高的巨人被風暴、閃電和火焰籠罩,正緩緩移動,似在徘徊。
那就是進入地底失控瘋掉的佛蒙達·索倫,曾經的大天使,距離“紅祭司”寶座只有一步之遙的“征服者”。
安吉爾身旁,披著風衣,紅發在灼熱的氣浪中飄動的格萊德·索倫已經站定,視線凝聚在佛蒙達身上,祂的目光中沒有面對神話生物的瘋狂,也沒有狂熱或畏懼,只有深深的失望。
像是在感慨不成器的家族后裔怎么落到了這副境地。
安吉爾也環視了一圈,確認自己的位置與上次被西利歐·索倫那位鏡中人帶入第四紀特里爾的位置相差甚遠,幾乎是處于那座舊特里爾城的兩端。
兩人的位置與“災禍巨人”只相隔幾百米,高溫的氣浪、閃電的轟鳴近在咫尺。
這讓她懷疑起進入“第四紀特里爾”后的位置與現實特里爾的封印薄弱點一一對應。
假設當時還是“絕望”魔女的安吉爾出現在這里,用不了幾秒恐怕就會在“災禍巨人”的影響下變得瘋狂,不自主向其靠近,成為這位“征服者”的一部分。
好在我已經成為“災難”魔女了…安吉爾直起身體,挺起了胸膛,看了一眼格萊德·索倫。
后者不等她開口,就用低沉的語調說道:
“開始吧,結束我的家族后代身上的詛咒。”
說著,祂身體瞬間拔高,皮膚布滿裂紋,內部焰流涌出,將祂整個變成了火焰巨人。
嗖——
格萊德化作一桿火焰組成的長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災禍巨人”飛去。
安吉爾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那柄火焰長槍又調頭飛了回來,格萊德有些疑惑的聲音傳來:
“你怎么不上?”
我以為你要先和佛蒙達單挑呢…安吉爾嗤笑一聲,伸手一抓,鐵黑色金屬旗桿和上方飄揚的旗幟出現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