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母親

　　“午木唱的是什么？”選手席上，何杰顯然有點沒聽明白午木新歌的主題。

　　前面的幾句歌詞不寫下來仔細看，單靠聽歌確實很難聽出是什么意思。

　　鄭強搖頭，“暫時聽不出來，不過旋律不錯，很舒緩的民謠風格。”

　　民謠這種曲風拿到專業競技比賽上無疑是比較吃虧的，從單純的感官刺激上來說太平了，如果還唱不出來感覺的話，就會顯得好像又沒什么技巧，又不能打動人的窘境。

　　而午木唱出感覺了嗎？

　　太有感覺了！

　　之前嘲諷著喊著讓午木去死的臺下觀眾們，此時都是安靜的看著舞臺上的午木。

　　歌詞他們有點聽不太懂，但歌里的情緒他們卻感覺出來了。

　　他們就像是被午木拉進了一個無人的暗室一般，坐在暗室中央的午木在那自顧自的說著，有點聽不懂在說什么，但卻能大概的感受到，應該是在說一個有關于愛與思念的故事。

　　莫墨也在認真的看著舞臺上的午木老師。

　　她很早就發現了，午木老師唱歌的時候，是最好的觀察午木老師內心世界的機會。

　　雖然午木老師平時也不怎么掩飾自己的各種喜好，但因為整個人過于的從容和強大了，所以反而很難真正的了解到午木老師的內心世界的。

　　她能知道表面的那些，午木老師喜歡開玩笑，喜歡打游戲，喜歡吃的等等等等。

　　卻很難了解到，午木老師對她的想法如何，午木老師對以前的那個女人現在是怎么想的，午木老師渴望什么，又害怕什么等等之類涉及到內心深處的東西。

　　只有唱歌的時候，她才能根據歌里的情緒隱約的感受到一些。

　　就比如現在。

　　愛，思念，遺憾，期待。

　　莫墨體會著午木歌聲里的各種情緒。

　　午木老師在思念遺憾期待什么？

　　莫墨心中想著，她邊上的顧玉同樣看著午木，她認真的開口，“是母親。”3

只有母親才懂另一個母親，也能明白游子對母親的思念　　...

　　舞臺上的午木彈著吉他，思緒卻有點出神。

　　他想起了前世的母親。

　　前世母親已經過世十多年了。

　　但母親的那張臉他卻依舊清晰記得。

　　一張瘦瘦小小的，很清秀，很溫婉，和農村婦女身份不太相襯的臉。

　　小時候他其實蠻怕母親的，因為家里主要是母親管教他，父親反而說的比較少。

　　他小時候對于母親的記憶，好像都是各種閑書被母親沒收，被母親在網吧抓到，被叫家長了母親沉重的向老師保證好好管教。

　　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個嚴肅的人，有些不近人情，有的時候都怕和母親單獨相處。

　　直到上大學了，第一次放假回家，看著驚喜的拉著他手，親昵的摟住他胳膊一起往家里走的母親。

　　他才發現，母親似乎也沒有那么嚴肅。

　　以前的嚴肅或許只是因為他的調皮而不得不做出的姿態。

　　她有的時候甚至是個活潑到幼稚的人，會在剛學會用微信后，給他發各種亂七八糟的表情，會關心他朋友圈里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子是誰，會問他要母親節紅包。6

　　如果真的能轉世重生，自己會怎么想不確定，但她一定會滿心的期盼著，新的世界也會有著自己的存在吧。

　　也或許是已經轉世重生了，但就像歌里的一樣，沒有留下記憶？

　　“可你怎記得我。”

　　“我帶來另界的消息，可我怎么告知你，注定失憶著相遇。”

　　也或者轉世后，她不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朋友，是侄女，是戀人？

　　“我記得這里是片樹林，后面有個山坡，山坡上的棗樹每天秋天到來，我們把棗裝滿口袋。”1

　　“我記得除了朋友我還做過你的叔父，你總喜歡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只是為了那幾個銅錢。”

　　“我記得我們曾是戀人，后來戰爭爆發，你上戰場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直到收不到你的信。”13

　　午木彈著吉他，想到那有趣的畫面，會心一笑。

　　如果真的能再見就好了，心里實在是有太多想說的話。

　　那些年談過的女朋友，自己爆火的游戲，開了游戲公司當上資本家的開心，穿越重生，覺醒系統的得意...有太多值得說的事了。

　　“嗚嗚嗚嗚…”

　　“快來抱抱，快來抱抱我。”

　　“嗚嗚嗚嗚…”

　　“快來抱抱，快來抱抱我。”2

　　母親是在他二十六歲那年過世的，剛畢業參加工作兩年，家里的父親打電話告訴他，母親突然嘔血。

　　他趕忙坐飛機回去，陪著一起去檢查，結果是胃癌晚期。

　　他和父親都是晴天霹靂，她卻異常的樂觀，笑著安慰他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也只是先走一步。

　　接下來的各種檢查，化療，手術，也永遠是他和父親心一點點下沉，勉力支撐著，她卻在病痛和手術的折磨下依舊一臉樂觀。

　　她似乎總是能在家人需要的時候站出來。

　　直到最后一天。

　　預感到自己已經沒有時間的她臉上的笑一點點消失，溫婉的眉眼一點點變苦。

　　她瘦弱的手掌死死的攥著午木的手，人抽噎起來，最終嗚嗚痛哭。

　　“阿木，阿木，阿木，阿木...”

　　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只是一直喊著他的名字。1

　　“不要哭我最親愛的人，我最好的玩伴，時空是個圓圈，直行或是轉彎，我們最終都會相見。”3

　　“在城池的某個拐角處，在夕陽西下時，在萬家燈火的某一扇窗紗里，人們失憶著相聚。”

　　“嗚快來抱抱快來抱抱我”

　　“嗚快來抱抱快來抱抱我我終于找到你”

　　“嗚快來抱抱快來抱抱我我終于找到你”5

　　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母親，成為我的女兒吧。

　　我會像您愛我一樣愛著您。

　　...

　　午木緩緩放下吉他，看著臺下的觀眾們。1

　　臺下的觀眾們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有的直到最后好像也沒聽懂午木在說什么，臉色略微不解。

　　有的擰著眉頭，似是半懂不懂。

　　有的卻已經淚流滿臉，似乎深有共鳴。

　　但不管聽沒聽懂，代沒代入進去，午木經過技能加成后的情緒他們都感受到了。

　　這首歌的情緒不是那種宣泄式的痛苦，而是那種有點娓娓道來的懷念和惆悵。

　　聽完不至于有多難受，但就是讓人心底難免帶上了一絲惆悵。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