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點35分,在平定縣北部方向,一個叫作野牛嶺地方。
老郁和倉管兩人帶領著二營直屬輜重連,新兵連,一營的第七補充連,第八補充連,四個連的部隊,一共七百八十幾人。
在此地與鬼子的援軍部隊,已經惡戰了好一會了。
實際上,野牛嶺這里已經脫離了平定縣的區域,屬于隔壁平山縣和孟縣的交界處。
而之所以來到這里阻擊鬼子,當然是因為此地的地勢更為合適;能夠堵住鬼子五臺山方向,緊急調動過來的大批援軍,
至于為什么兩人帶著的四個連,卻有著七百八十幾人的兵力?
當然是老郁和倉管兩人麾下的二營,這個直屬新兵連有些特別,可是一個有著四百五十幾人之多的新兵連。
從實際兵力計算,其實已經能算是一個新兵營了。
只是戰斗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老郁和倉管兩人心中充滿了后悔,后悔著為什么當初招兵的時候不多招一些。
讓新兵連只有這么四百五十幾人,只有一個營的規模。
為什么不是一兩千人,是一個團。
因為只有一個團的充足兵力,可以被他們不斷填入戰場與鬼子死磕,才有信心在當前激烈的戰斗中堅持下去,堅持到天黑的時候。
可惜非常明顯,兵力不可能一下子憑空給變出來,所以老郁和倉光兩人打到了現在,已經是相當艱難了…
將一個鬼子中尉套進了瞄準鏡后,魯雕鷹,也就是倉管這個新手菜鳥。
他沒有任何的遲疑,果斷地扣動了指尖的扳機。
下一秒后,在三百米之外的位置上一個正揮舞武士刀,指揮著一挺九二式重機槍開火的鬼子中尉,胸口就爆出了一團血花。
身體一軟之后,就是倒在了身邊的主射手身上;如此突兀的情況,讓九二式重機槍的主射手被嚇了一大跳,連開火都停止了下來。
該說不說!每一個穿越者中的PLA的老兵,都是團隊急需的戰斗人才。
因為他們早就有了過硬的軍事技能,唯一欠缺的就是實戰經驗;所以穿越過來之后,只要稍微打上一兩仗、見見血,表現都會相當優秀。
像是倉管這個PLA的退役士官,如今已經是一個相當合格的狙擊手了。
水平上就算還比不上團隊的上一個狙擊手博叔,相信再針對性地訓練一段時間,參與更多的一些戰斗,應該也能趕上博叔的程度。
只是在扣動出一槍之后,倉管連戰果都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第一時間里,就是抱著狙擊步槍一個就地翻滾。
一路連續翻出了數米后立刻爬起,貓著腰向著下一個狙擊位跑了過去。
打完一槍就毫不留戀的立刻轉移,倉管這樣的選擇無比正確。
因為在他剛剛停下翻滾,都沒有來得及爬起來的時候,一發用擲彈筒招呼過來的小甜瓜手雷,就在他原本的狙擊位置上爆炸開來。
密集的手雷破片,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差一點就要將他扎成篩子。
等于是參觀剛才轉移的動作,只要稍微慢上一秒、半秒,那么現在已經是被炸死,炸傷的一個下場。
然而可憐的倉管,都沒有死里逃生的心情給緩過勁來了,耳邊卻是傳來了老郁扯著嗓子,好像被火燒屁股一樣的罵街聲傳來:
“倉管、倉管,你特么躺在那里曬日光浴了啊?
沒看到鬼子那一具擲彈筒,剛剛把我們一挺機槍就打熄火了嗎?給我趕緊打掉他,快、快、快”
聞言之后,倉管也忍不住罵出了一句:
“誰給老郁這貨取了一個‘悶葫蘆’的外號?逼話多的一批,一點都不準確。”
讓倉管如此的吐槽,那是因為在今天的戰斗中,老郁這貨一直在扯著嗓子喊個不停;不是在指揮著陣地上的其他人戰斗,就讓他如何如何。
比如說:“倉管,你瞎了啊?趕緊給我打掉那挺歪把子”
“倉管,你特么死了沒有?沒死趕緊干活,給我打掉鬼子11點那個精準射手…”
反正只要是戰斗打響后,老郁一直都是催命一般的吆喝著;各種要求不斷的落進了倉管的耳朵里之后,讓他心中那是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不過煩躁歸煩躁,倉管也知道正事要緊。
匆匆跑到了下一個狙擊位后,飛快地端起手中步槍,一槍就將老郁剛才的要求中,一個正拿著小甜瓜手雷往擲彈筒里塞,準備再次發射的鬼子打死。
接下來的時間里,倉管并沒有如同上次一樣,立刻就提著步槍再次轉移,而是拉動著槍栓繼續推上了一發子彈。
主要是這一個擲彈筒小組中,原本扶著擲彈筒的鬼子,眼見著同伴被打死后。
居然是單手扶著擲彈筒,另一只手向著地面的小甜瓜手雷伸了過去,打算撿起之后繼續發射,并不算徹底打掉。
飛快推上一發子彈后,倉管又是一槍招呼過去。
倉促之間,這一發子彈打偏了。
好在倉管原本瞄準的是腦殼,結果這一槍打了那鬼子小腹上,就算未能一槍斃命,也讓那鬼子吃痛之下倒地,算是徹底解決這樣一個擲彈筒小組。
可惜的是,終于可以轉移的倉管起身剛準備動身,一發子彈就打在了他的腰桿子上。
在感受著左腰位置,傳來一股驚人劇痛的當口,轉移中的倉管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摔了一個大馬趴。
好死不死的,老郁扯著嗓子的聲音又再次傳來:“倉管、倉管,給我打掉鬼子那一挺九二式重機槍,立刻、馬上”
這下倉管終于破防了,同樣扯著嗓子吼出一句:“倉你大爺的…”
其實不怪悶葫蘆老郁,自從開戰之后一直扯著嗓子在大呼小叫,將倉管這個新手狙擊手指使的飛起。
他也不想這樣,這不是沒有辦法了嗎。
但凡有一些可能,他也想保持著不說話的高冷形象。
還不是因為眼前的這一支鬼子援軍,得到了筱冢義男一個必須在下午五點之前,抵達了平定縣城之下的死命令。
所以他們的進攻自從開始后,只能用瘋狂來形容了。
這樣一來,作為在場唯一的穿越者老鳥,作為此處阻擊戰場的最高指揮官,老郁就算不想喊,也不得不大呼小叫地發布命令指揮戰斗。
畢竟他當前率領的部隊,可都是一些什么都不懂的新兵。
可就算老郁已經如此努力了,在陣地上守軍拼死的開火之中,鬼子一路推進之下,當前也沖到陣地前三四十米的位置上了。
本次的戰斗,到了一個最關鍵的時候。
在‘砰、呯’的兩聲巨響中,一大股嗆人的濃煙飄到了老郁的鼻腔間,讓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這是在他身邊不遠的位置上,兩個新兵連的戰士,分別拿著一柄年紀比他們還要大了好些的祖傳鳥槍,對著沖上來的鬼子扣動了扳機。
沒辦法!蘇北獨立團發展太快,時間又相當有限,根本無法解決所有人的裝備問題。
尤其是在新兵連、游擊隊、補充連、保安隊這些二三線部隊,裝備各種鳥槍的數量還真心不少。
以至于與鬼子開打后,陣地上空經常彌起了這種陣陣嗆人白煙。
而在戰斗中,這些祖傳鳥槍的具體效果嗎?
其中一個在槍膛中,填裝了手指頭大小鐵簽的新兵,一槍打中了四十米外的一個鬼子上等兵胸口。
頓時在胸口爆出了拉大一團血花,讓那鬼子慘叫著倒地。
另一個在槍膛中,填裝了大量鐵砂的新兵扣動了扳機后,頓時一大股鐵砂呈現扇形噴射了出去。
可惜超過了20米之后,這些鐵砂的威力就變得極弱,對于如今沖到最前,還有30米遠的鬼子,除了嚇了他們一跳之外,基本沒有造成任何實際戰果。
然后打完了一槍的兩個新兵,手忙腳亂取下了腰間的一個牛角,往槍膛里倒著火藥。
隨后,還要填裝著彈丸、擂緊、安裝一個土造火帽這些煩瑣動作,才能再一次的開火,沒有一個二十秒的時間根本無法完成。
對比起這一種鳥槍,另一些使用單打一,獨一撅等武器的戰士表現更好一點。
可是他們每每打完一發子彈,需要把子彈扣出來填裝,開火的速度也只比起了鳥槍好一點而已。
總之,以陣地上當前開火速度和火力密度,看樣子是擋不住這些鬼子沖上來了。
眼見情況危急,老郁也是當即立下的果斷改變得了戰術,大吼了一句:“手榴彈。”
在這樣的命令中,當前陣地上的二百來個戰士們,他們紛紛拿起了手邊的張家峪造木柄手榴彈。
拉開導火索之后扔了出去,每人連續扔出了兩三個才罷手。
經過了數次改進之后,如今的張家峪造木柄手榴彈,威力雖然還比不上金陵造、鞏縣造等優質產品,但是殺傷力也說得過去了。
當二三百個木柄手榴彈,向著陣地前居高臨下地砸了出去后。
立刻在陣地前三四十米之內的范圍里,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爆炸區域,讓剛剛沖到了這里的鬼子,猶如割草一樣地放倒。
而在大量手榴彈產生的連綿爆炸,還沒有徹底平息下來的時候。
老郁已經是扔掉了手中剛打空子彈的沖鋒槍,抽出了身后背著的一把大刀,率先的沖出了陣地。
見狀,陣地上的所有人,
包括了腰桿子上中了一槍之后,步子稍大一點就能感到腰間劇疼的倉管,也是‘咔’的一下裝上了刺刀,端著刺刀沖了出去。
其他戰士,要么同樣抽出了大刀。
要么揮舞起了能當錘子用的木柄手榴彈,跟著他們的兩位長官一起沖出了陣地,下山虎一樣地沖向了那些鬼子…
面對著一個個子連一米六都沒有,但是體重卻比起快一米八的自己,都沒有輕多少的精壯鬼子老兵,一刺刀狠狠扎了過來的情況。
老郁在揮刀架住刺刀后,一刀就向著鬼子老兵粗壯的脖子砍去。
那鬼子老兵也是相當厲害,極短的時間里收槍、后退了一步,硬是躲開了這又快又狠的一刀。
可惜有句老話說得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下一秒之后老郁又是上步轉身的同時,一刀懶腰斜掃,
這一次鬼子老兵就來不及躲開了,就算再次匆匆后退,小腹也被大刀鋒利的刀尖劃開了老長一道傷口。
如同殺豬一樣,花花綠綠的腸子一下子流了出來。
那鬼子老兵扔掉了步槍,試圖將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重新塞回去;但是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做到,最終無力地癱倒在地。
用長期苦練的破鋒八刀,其中一刀‘掉手橫揮使攔腰’。
幾個照面下來,又成功干掉了一個鬼子老兵后;老郁提著刀繼續向著四周看去,打算再找到新一個對手。
結果卻看到了在一番肉搏后,原本有著一個中隊規模。
如今卻只剩下了七八十人的鬼子,居然已經是瘋狂向后退去的場面。
老郁沒有一點又打退了鬼子進攻的驚喜,卻是在忍不住面色大變中,一邊轉身提起了一個捂著肚子的傷員,向著身后陣地飛奔而去的同時。
一邊在嘴里大喊了起來:“別追了,快撤回陣地,地上的槍也不要撿。”
不是老郁不想追殺鬼子,將剩下的七八十個鬼子全部留下。
武器嚴重缺乏的他們,也不是不想撿起鬼子遺棄的三八大蓋,用來將那些破爛的土槍和獨一撅等替換掉。
而是之前的戰斗經驗,又或者吃過的虧讓他們知道,鬼子根本不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
這不!他們一行才撤回陣地,鉆進了防炮洞里,鬼子的密集炮彈就已經籠罩了過來。
將陣地前剛才雙方肉搏的區域,還有陣地上都炸得泥沙飛濺起了老高;若是他們剛才有任何耽擱,天知道會在這樣猛烈的炮火中報銷多少人。
大概十分鐘后,鬼子的炮擊徹底停止了下來;老郁帶頭從防炮洞里鉆出來后,先是‘呸呸’的吐出了滿嘴泥沙。
等看到在上一次戰斗開始時,還有著兩百多人的陣地,如今連一百人也沒有剩下。
立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一個從某個鬼子少佐那里繳獲的腕表;在看清了上面的時間,如今連兩點都不到。
想到根據胡彪的死命令,他們還要堅持將近四小時后,忍不住嘀咕出了一句:
“特么!也不知道平定縣城打得怎么樣了,到底是打下來了沒有?死撲街你們倒是麻利一些啊,老子怕是撐不到天黑了。”
隨后才是對著自己的警衛員,發出了一個命令:“發信號,立刻讓補充起連上陣地。”
這樣一個命令發布出去后,代表著他手下預備隊只剩下了最后個第八補充連,不足一百人的兵力了。
以當前這樣一種的消耗速度,根本堅持不了就會徹底打光。
想到了這一點后,老郁子心中越發的郁悶。
可是很快之后,他才知道這都不算什么,情況只有更壞、沒有更壞。
因為他在趁著鬼子上來之前,給打空彈匣裝著子彈的時候,腰間纏著厚厚一圈紗布的倉管走了過來,開口就是一個更壞的消息:
“悶葫蘆,我們的子彈和手榴彈數量不多了;子彈還剩下三分之一,手榴彈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聞言之后,老郁張口就想要反駁出一句‘扯犢子了,這怎么可能’?
因為他們這一趟過來野牛嶺的時候,子彈可能攜帶的不算太多,但是張家峪造木柄手榴彈卻是扛了好多箱子過來,怎么可能這么快就給用光了。
很快他卻想到一點,之前每一次的戰斗,幾乎都是靠著密集的木柄手榴彈砸出去,才是將鬼子給打退的情況后,
到了嘴邊的聲音,卻又不得不憋了回去。
頓了數秒之后,憋出了一些不是辦法的辦法:“讓弟兄們節省一點彈藥,另外讓補充第七連收集一些石頭送上來。”
一聽這個扯犢子一般的辦法,倉管當即就要反對。
這都是二戰時期的熱兵器時代了,鬼子大炮、輕重機槍一大堆,他們卻要靠著扔石頭對抗,這不是扯犢子嗎?
然而想到了死撲街,那一個不容商量的死命令。
同樣是將反對聲給憋了回去,默默轉身,用步槍當拐杖支撐著身體,去傳遞老郁讓人撿石頭的命令了。
特么!也不知道腰桿子被打中的一槍,到底是傷到了哪里,反正是越來越疼得厲害。
神奇的是當十幾分鐘之后,鬼子的進攻再一次開始之后,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倉管忽然覺得腰桿子上的傷口立刻好多了。
甚至在每一次的開槍擊殺目標后,還能夠飛奔著轉移。
如此一個反應,只能說人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往往一個不經意的小意外,又或者是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小傷口,就會讓人失去了寶貴的生命,人體顯得是那樣的脆弱。
但是在很多時候,人身上明明有著很多恐怖和致命的傷口,卻能繼續猶如野獸一樣的廝殺。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應該是那些猶如野獸一樣戰斗的人心里,多了一種叫作信念和堅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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