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小時之后,在馬駒橋到了深夜時分,已經是徹底冷清下來的街頭。
坐在了人力三輪車的車廂里,整個人都蜷縮在軍大衣中的安妮,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對著胡彪說出了一句:
“胡老板!有個事情提醒你一下。
小店招人的事情不能拖下去了,這兩天必須把人招到位了;給我說說看,你到底要招點怎么樣的精英員工,怎么這么多天也沒有找好?”
讓安妮有著如此一個說法,自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這一場探店之旅,給吃遍了各地美食的老唐,都有了一個巨大的驚艷感。
怎么說了?這家街邊不起眼的小店,光是食材非常新鮮和講究,廚房和人員的衛生條件異常良好,老板烹飪時用心和專注等方面。
已經能讓他對‘得月樓’,給出相當的一個好評了。
更別說飯菜的味道驚人的好,油潑面和肉夾饃他不好說太多,只能說比起他之前吃過最好一批,味道也不差半點,甚至還有一些獨到之處。
回鍋肉因為他當年學過川菜,倒是能好好地評價一下了。
這里出品的回鍋肉色澤紅亮、香氣四溢、肥而不膩,甚至吃在嘴里之后,心中還有一股家的味道,這點就很是有點厲害了。
反正他和他當年的師傅,都沒這個火鍋肉的手藝。
如果只有以上等情況,也不會讓他給出了驚艷的評價,畢竟如果讓一些川菜大師來做回鍋肉,味道上相信差不了太多。
真正的問題在于,得月樓這里一份肉量滿滿的回鍋肉蓋飯,特么的只要20塊。
不夠吃,加米飯還不要錢。
開玩笑!一個真正的川菜大師出手,后面加個零都吃不到他炒的一份回鍋肉;這么對比起來,就顯得得月樓的性價比,高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甚至他還有一個強烈的沖動,去讓老板漲點價;不為其他,僅僅是擔心老板賺不到多少錢,萬一不干了怎么辦?
當即之下,老唐就站在后廚門口,與其中忙活的胡彪聊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因為坐在了角落,倒是沒有人認出老唐來;可在與胡彪聊的時候沒戴上口罩,與胡彪沒有說上幾句,老唐就被其他食客認出來了。
總之,好一番的折騰下來之后。
對美食探店博主,這方面認知不多的胡彪和安妮,兩人才是反應了過來:要火了!隨著老唐下一期節目播出,他們‘得月樓’小店的生意,肯定要越發的火爆了。
而安妮雖然一點都不想胡彪招人,因為這樣她就沒有太多的借口來幫忙;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小店必須招人了。
一方面,在生意繼續火爆的情況下,光靠她和胡彪兩人肯定忙不過來 另一方面,她一份去島國,大概持續十天的工作,其實早早就定下來,原本上個禮拜就要去了;但是她不是舍不得離開么,已經推遲了好幾天。
經紀人天天打電話哀求,人都要瘋了一樣。
然后有些無奈之下,她明天就要去島國,起碼有著十來天的時間不能來幫忙;如果不招人的話,胡彪一個人自然是更加忙不過來了。
其實安妮不知道的是,對于得月樓的幫手,其實胡彪早就有了人選了。
具體上,就是四眼、鐵公雞、大馬猴這三個昔日一起做零工的伙伴。
他相信只要給這些人一個機會,他們還是愿意不再躺平的。
干一天可以玩三天,打工永遠發不了財;以上這些說法,不過是他們被無良老板和中介坑了太多次,以及對于未來絕望下的一些借口而已。
只要能看到改變生活的希望,不用擔心他們對于工作的態度。
甚至在他們三個人職后,胡彪還能把得月樓的擴張計劃,正式地實行起來。
具體上,就是把隔壁兩間空了有些日子的門面租下來;那兩間門面原本是做小飯館的,同樣不用如何裝修,簡單打通了之后就能立刻營業。
到時候,自己只要嚴格把握食材的采購,負責炒回鍋肉、制作鹵肉等一些關鍵工作,其他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
這樣一來,他本人會輕松不少,也不會降低食物的水準。
至于之前時間里,胡彪為什么不去找四眼等人來幫忙,那是這貨也在擔心這一點,萬一找了人、店里不忙了的話,安妮就不來幫忙了啊。
如今遇上了老唐來探店,加上安妮也將自己要去島國工作十天左右的事情告知,那么看樣子今天回去,要打電話給那三人了。
只是面對著安妮的問題,胡彪卻沒有直接回答。
反而是來上一句:“明天要飛島國了,今晚著急回去嗎?如果不急的話,我請你看電影吧。
看完后從電影院打回去車,其實也挺方便的。”
“好啊、好啊!我是明天下午三點多的飛機,晚點回去沒事。”安妮聞言之后,滿是振奮地回答了起來。
之后的時間里,胡彪和安妮看了一場格外精彩的電影。
哪怕對于安妮來說,前兩天她已經和閨蜜看過了這一部《哪吒2》了,所有的劇情都熟悉,還要裝作沒看過的過程多少有些辛苦。
哪怕對于胡彪來說,這一種好些年沒去電影院看電影,在手機上看也四處借人家某奇藝會員的貨色,70多塊的票價真心有些昂貴。
38塊一桶的爆米花,更無疑是在搶劫。
明明可以搶,還給他一桶爆米花。
但是當電影放到一小半,兩人手在不經意間的觸碰到,然后就拉在了一起,散場前再也沒有分開過之后,以上的種種都不再重要…
許是電影院中的牽手,代表著兩人的關系又近了一步。
所以在電影散場之后,時間都快要到半夜兩點了,可是兩人依然舍不得就此分手。
于是胡彪騎著三輪車,帶著安妮在安靜的街頭溜達了起來;寒風吹得他們臉都紅了,依然是有些樂此不疲。
這樣的情況,直到在路過了一個爛尾樓的時候。
一陣隱隱的哭泣聲,順著凜冽的夜風傳到了兩人耳朵里。
因為在胡彪不知道的情況下,每次穿越回來的時候,身體素質都得到了一部分的提升,其中也包括了視力。
所以胡彪順著哭聲看了過去后,還是能發現在一個鐵皮圍欄的陰影中,一個三十幾歲的大姐在捂著嘴巴小聲抽泣著。
聲音不大,但是能讓人聽出其中無盡的無助和悲傷。
遲疑了一下,胡彪還是停下了人力三輪車,示意著安妮稍等自己一下后,向著那一個大姐走了過去。
不曾想到剛走了幾步,就發現安妮跟了上來。
自問還是能保護好安妮的胡彪,也沒有糾結這樣一點,走近后問出一句:“大姐,你這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
不妨說出來聽聽,就算我們幫不上什么忙,說出來你的心情也會好一些。”
安妮倒是沒有說什么,但是默默掏出了一包紙巾遞送了過去。
應該是感受到了兩人真誠的善意,還有事情在心中獨自壓抑了太久,讓那位大姐有了傾訴的欲望。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后,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
“我9歲父親死了,母親11歲帶著我改嫁,后爸對我不好,不給我交學費,連飯也吃不上;那時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有一個自己的家…”
“結婚后,很快就有了兩個女兒,可小女兒沒有多大,丈夫生病去世了。
怕改嫁后的后夫對孩子不好,所以沒打算改嫁;其實不改嫁也沒什么,我之前在工廠上班的工資還行,無非是加班多一點。
一天24小時,我最高的時候做了33個工時,連老板也驚訝了。”
在說著這些對于常人來說,異常艱難的人生的時,這位大姐的語氣相當平靜。
“因為想要給兩個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就在后面這里我買了一套小居室的房子;所有的積蓄交了首付,另外還有20的分期房貸…”
“距離交房的日期過去兩年,房子爛尾了,我卻每月都還著房貸;最近工廠沒有訂單,所以收入也不好,只能帶著孩子住進了這里…”
“沒電我不怕,了不起走樓梯、點蠟燭;沒水也沒有關系,我一桶桶地往家里提;保安不讓走大門,我就帶著孩子鉆鐵皮圍欄的狗洞。
可是今天開發商來了幾十個人,說明天再不搬走,到時候就把我們抬出去。
所有能打的電話我都打了,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說到這里,在那位大姐終于忍不住再次痛哭了起來。
在她哭訴的時候,胡彪和安妮忍不住向著后面的爛尾樓看了過去;只見在黑乎乎的環境下,寒風刮過會響起瘆人響聲的爛尾樓,猶如一頭張開大嘴要吞噬人的惡魔一般。
但是在七樓的某一處位置上,有著一盞豆大的光亮,那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家,是她們所有的期望和未來。
胡彪其實知道,每一棟爛尾樓都涉及了復雜的關系和破事。
可是他還是想要出手,盡可能地幫幫對方;僅僅是他相信那些先輩們,絕對不想看到未來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世界,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