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厭蠢癌患者
“阿書上電視了！”
“啊？”
“吶！你看！視頻都有了，XX衛視，滬上的電視臺啊！”
“阿書現在這么有出息了？”
“嘖嘖嘖，掙了兩個億，到處說，早晚要出事！”
“阿公，這兩個億還沒落袋呢，過幾天跌下來，起碼要虧個幾千萬。”
“可以了，可以了，他賣了沒？”
“不知道啊！”
“哎喲，看得我都替他心急！”
“誰有阿書他爸媽…叫什么來的？”
“國強！寧國強，你要叫他伯伯！”1
“哦哦，誰有阿書他爸媽的電話號碼啊，我找他們有點事。”
“你找阿書的爸媽干什么？國強他癱瘓兩三年了。”
“有這事？怎么都沒跟我們說啊，我們趕緊去他家里看看啊！”
“看個屁，早就住養老院了！”
“那伯母呢？現在還在那個老房子里住嗎？我們明天去看看吧。”
“正好我家阿新想出國還差點錢，阿書現在這么有錢，借我幾十萬應該沒問題的吧。”
“你誰啊？我怎么不認識你？”
“我啊！阿溫啊！”
“阿溫是誰？”
“我是陳俊彪的兒子，我是你叔啊！”
“陳俊彪又是誰？”
“我！”
“哦哦，四舅公啊。”
“那你兒子就是我奶奶的四弟的兒子的兒子，也就是畢書哥的爸的媽的四弟的兒子的兒子，你這血緣關系都出五服了，找我畢書哥借幾十萬你好意思嗎？”1
寧畢書家的超級大家族群里，寧全當眾怒懟遠房表叔。
半夜十二點多，群里頭跟炸了窩一樣熱鬧。
遠房表叔的老婆歇斯底里發出語音，在群里怒吼：“跟你有什么關系！跟你有什么關系啊！你是個哪根蔥哪根蒜啊，管我們家的閑事！人家阿書還沒說話呢！阿書！阿書你出來說話！”
底下瘋狂@寧畢書。
但寧畢書這會兒還在電影院里8刷哪抓2，一只手搭在陳婷婷的腿上摸啊摸，哪有屁的閑工夫看群里這群三年也見不到兩次的親戚吵架。
而這邊寧畢書不吭聲，群里又有別的大人物跳出來參戰。
黃清清莫名火大，瘋狂敲字回復：“嬸嬸，你不要無理取鬧。你張嘴就幾十萬，借了不用還的嗎？我畢書哥家里以前那么困難，他有向你伸過手要錢嗎？還問寧全是誰？寧全是我弟，他爸叫寧國榮，你說他是誰？！”
那位嬸嬸一看，頓時頭上就冒汗了。
黃清清她當然是知道的，當官的嘛，肯定惹不起。
至于寧國榮，那更是都跪舔了好幾年了。
只不過最近五六年，寧國榮家里的兩位公子年齡大了之后，基本就沒再跟群里的這些遠房親戚們接觸過，寧前倒還勉強每隔一兩年，會在過年的時候去露個臉；
而一直在讀書，連工作都在香江的寧全，那真的是實打實的，有十來年沒跟這些人見過面了。更別說他在群里的名字還是個英文，群里的絕大多數人，就更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孩子。
黃清清這一吼，群里頓時一片寂靜無聲。
見嬸嬸收斂了嘴臉，黃主任這才稍稍滿意。
雖說她自己之前對寧畢書也是打心底里不當回事，但總歸是人有遠近親疏，自己鄙視和不拿寧畢書一家當回事沒關系，那些鄉下親戚也跟著不做人，這還能忍？
更何況如今此一時、彼一時，寧畢書家的糟糕情況已經徹底扭轉。
這么一來，黃清清就更看不慣外婆家那邊那群人的勢利眼，怎么的我畢書哥欠你們的啊？有錢了就該白送啊？就算我們自己家內部，我畢書哥家里再困難，我們也沒幫過他！1
踏馬的雖然這么做確實很冷血，但原則是不能變的！
他困難的時候，我們不幫他！
你們現在來討飯，也休想從他手里撈好處！2
讓我先吃！
這就是規矩！
自家過自家的日子！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別踏馬的扯什么狗屁親情！4
懂？！
“現在都是些什么人吶？”黃清清在大群里發完火，又回到“寧國公府”的小家族群里吐槽。
小群里人不多，但除了寧畢書家之外，都算是城市精英。
對于寧畢書上電視這件事，群里的幾個人都很沒當回事。
寧國榮以前就經常上電視、上報紙，寧曉紅也有過許幾次接受采訪的經歷，還有黃道賢、葉啟慧，一個大學教授、一個國企領導，跟媒體打交道的經驗就更是豐富。
反倒是寧前和黃清清這倆機關單位的領導，接受記者采訪的次數不多，而且有機會出鏡往往也不喜歡拋頭露面，會主動避開鏡頭。就連寧全，當初高考成績是全市理科第53名，都被地方電視臺看在寧國榮的面子上，請去做過簡單的節目。
所以上個電視，對這家子人來說，那算個屁嘛…
歸根結底，這事兒的關鍵，還是寧畢書手里的錢。1
“畢書哥是不是說能漲到50塊？”寧全沒有評價大群里的那些人，只是持續關注寧畢書的持倉情況，但他沒說，自己這邊已經準備好，下周一早上就要出貨了。
香江的不少機構，也在這周吸籌不少。
寧全供職的機構已經在內部對XX傳媒的股價發出風險警告。
黃清清自然不知，只是回道：“我反正已經賣了，我爸媽也都賣了。”
很少開口的葉啟慧忽然問道：“賺了多少？”
黃清清道：“我自己盈利50萬吧。”
她一邊發了張截圖出來，又補充說：“我爸媽加起來，可能有兩三百萬。”
葉啟慧拿著手機，淡淡然一笑：“還行。”
黃清清則反問：“那你和小舅呢？”
葉啟慧道：“我沒買，你小舅用的小金庫，他不告訴我。他要是套牢了，我要打他屁股。”
黃清清當即@寧國榮。
然而寧國榮裝死不出，只是拿著手機，一臉嘿嘿嘿的傻笑。周五出貨后，寧國榮凈盈利530多萬，短短一周，凈利潤甚至超過他工廠一年的錢。3
寧國榮今天甚至真的動了念頭，要不干脆就順水推舟，把廠子低價賣了算了。
反正不掙錢，還消耗他的精力。
現在趁著名聲不好找個下家套現，也算是借坡下驢。
試想一下，要是他早點把廠子賣了，這回投入股市里的錢，何止500萬這點分量啊？
他直接踏馬投個一億進去！
這不得一個億進去，兩個億出來？
有兩個億現金在手，誰還敢說他不行了？
“唉…”寧國榮嘆了口氣。
一旁的葉啟慧轉頭問道：“怎么了？”
寧國榮搖搖頭，長嘆道：“就算現在想賣廠子，也沒人接手啊。賣低了不合算，賣高了，誰買呢？”
葉啟慧想了想，說：“要不賣給阿書？”
“啊？”寧國榮頓時一臉懵逼，“他買我廠子干什么？”
葉啟慧笑道：“那看你怎么跟他說咯。”2
“嘶~~~”寧國榮想了想，眉頭深深皺起。
要說這還真是個辦法…
他目光復雜，看了看葉啟慧。
還真是最毒婦人心啊…1
這一晚，寧畢書的那幾條節目剪輯視頻在互聯網上飛速傳播，網友們紛紛驚呼這狗日的真是新時代賭神、梭哈之王、A股收割機。
寧畢書身邊的人們，更是大半數深夜睡不著覺，全都爬起來搜電影的搜電影，看股票的看股票，那種心理上的不平衡，愣是攪得他的親戚、同學和朋友們全都不得安眠。
而反觀寧畢書自己，雖然同樣也是不睡覺，可那也是半夜三點多吃過宵夜回到酒店后，繼續和陳婷婷大戰三百回合消食行氣，等到清晨5點出頭抱著前凸后翹的姑娘睡下后，那睡眠質量都不知道有多好，打呼打得自己一點都聽不見。
“我靠靠靠…！”
喧鬧的夜，在無數無聲的怒吼中，悄然而過。
轉眼東方既白，周日早上的X州艷陽高照，萬里晴空，天氣十分的好。明山外貿轉運商務有限公司的辦公區里，休息天還來加班的李攀登，低頭看著手機，口中嘖嘖稱嘆。
周五的時候，老李也頂不住壓力，把股票給賣了。1
現在過去一天時間，后悔的心情，已經占據了他心靈的大半部分。
而另一半，則留給了宋仙仙。
“小宋，你今天要是再弄不完，我看你還是別弄了。”
李攀登刷了一會兒寧畢書的新聞，越發對宋仙仙的“精雕細琢”感到不滿，轉過頭來，就皺著眉頭把自己“賣飛”的氣往宋仙仙身上撒，“你來之前，畢書他兩天就能把活兒干完，現在到你手里，我都給你兩個星期了，你還在搞什么鬼？
踏馬的不就是幾頁圖片嗎？你搞得那么花里胡哨，那個圖動來動去有什么用？還不是要打印出來給老板看的？你當是哈利波特，紙上面的圖片能自己動是吧？”1
宋仙仙本來心情就很煩躁，被李攀登這么一數落，就更加有點控制不住了。
不過好歹她前幾天算是長了一點記性，也知道現在工作不好找，居然破天荒地憋著氣，對李攀登解釋道：“李總，我們學校里就是這么教的，你總不能讓我故意亂搞吧？
降低標準沒問問題，我可以降，降到寧畢書那個水平，ok的。但是下次行不行？這回時間都已經花進去了，我就差最后一點就弄完了，今天保證弄完給你行不行？”
“上個星期天，你就說最后一點了，就不能跟寧畢書學學？”李攀登繼續發泄不滿，而且他是真的不滿。這個新來的小姑娘，又倔強又無能，媽的還不如周恬依！1
周恬依雖說也腦子不好使，性格惡劣，可好歹周恬依長得不錯，能當個花瓶，看著也賞心悅目啊。再者周恬依再不濟，起碼工作上不拖后腿吧？
而這個宋仙仙呢？
長相就不評論了，反正就扔大街里不會有人多看兩眼的姿色。
也就是仗著現在年紀還小，化了妝還能騙騙那些沒吃過肉的男人。1
再等上個四五年…
呵呵…
李攀登心里冷笑，起身朝外頭走去。
要不是宋仙仙，他今天根本都不需要來加班。
純粹就是為了盯著她干活。
而宋仙仙看李攀登一走，眼神也瞬間就陰冷下去。
“寧畢書，寧畢書，真是腦子有病…”
她嘴里怨恨地嘀咕，心想要是寧畢書真的那么厲害，你們找我來干什么？
還不是你們自己把他開除了的？！
再說就這種破二本畢業、半路出家的，能跟我這種科班專業畢業的比？
宋仙仙越想越來氣，越氣越不想干活。
于是拿出手機，就刷起了小X書。
而小X書上，好巧不巧，今天也正到處都是股神收割世界的故事。
宋仙仙看著就來氣，隨便便在一個集美夸贊寧畢書的文案底下留言：“這個人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女人一定要自強，擦亮眼睛，保護好自己。遠離這種下頭男，才是對自己的負責。”
剛發出去不到2分鐘，就收到回復：“我老公要是有兩個億，我愿意被他活活打死。”5
其他的集美們，也紛紛趕來附和。
“寧畢書看面相就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挨打的人有沒有想過是不是自己活該？”2
“別說了，把寧畢書的地址給我，我愿意嫁給他！”
“生了孩子就能繼承遺產，忍耐10個月就行了。”
“跟這種富豪結婚，要怎么才能盡快離婚分財產啊？”1
“別想了，這種有錢人的錢，沒那么好瓜分的。給他惹急了，沒我們好果子吃。最好的辦法還是嫁給他，慢慢坐著收錢就行了。”
“2個億存定期，一年的利息有多少？”
“600-800萬左右吧。”
“那就是一天能花兩萬塊？”
“一天兩萬也不算多吧？一輛蘭博基尼就多少萬了？”
“你不要我要，我一天花兩萬是夠了。”
“一樓真小丑啊，說寧畢書不行，笑死我了。”
宋仙仙越看臉色越鐵青，牙癢癢地把手機一關。然后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工作，大腦放空了好一會兒，又忍不住重新拿起來，下了個股票應用。
幾分鐘后，宋仙仙滿眼認真地盯著XX傳媒的K線，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有規律的！一定有規律的！
按這個趨勢…
宋仙仙趕緊又查了查哪抓2的各方面消息。
她一條條飛快地瀏覽下來。
越看越兩眼放光，越看越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沒錯！
全都是利好消息，難怪股價會漲到這么高。
這不就撿錢嗎？
“宋仙仙，你還在看什么？”李攀登冷不丁走到宋仙仙身后，厲聲喝問。
宋仙仙冷不丁被嚇一跳，下意識就控制不住本性，轉過身來就發了瘋似的尖聲大叫：“你叫什么叫！你叫什么！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她一把拽住李攀登的領子，死命地搖晃，“你不要影響我工作！都是你害得我半天寫不出來！我不干了！有你們這些傻逼領導，還有什么好干的！你們全都有病！全都腦子有病！”2
這失控的聲音，在周末空曠的公司里回蕩。
公司里加班的員工們，全都一臉錯愕。老董突然推開辦公室房門，朝宋仙仙看了眼，然后沉聲對李攀登道：“老李，你過來一下。”
“你放開！”李攀登也沒好脾氣了，一把推開宋仙仙。
連半個字都不想多說，就進了老董的屋子。
沒一會兒，周恬依匆匆從家里趕來。
進公司后，先看了還在裝模作樣在工位上忙活的宋仙仙一眼，然后快步走進老董辦公室，隨即不到十分鐘，她就從里面走出來，喊了宋仙仙一句：“仙仙，你過來一下。”
宋仙仙頭也不抬，好像很忙碌的樣子道：“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做完了。”
周恬依安靜片刻，說道：“不用了，你先回家去休息吧。”
宋仙仙猛然抬頭，一臉無辜地問：“周總，怎么了啊？”
周恬依稍稍一吸氣，說道：“你實習期時間到了，我先把這個月的工資給你結一下。然后你先回家，接下來的工作，等我們通知就行了。”
宋仙仙怔怔看著周恬依，就是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聲問道：“我是被開除了嗎？”
周恬依沒有回答。
“呵…”宋仙仙忽然冷冷一笑，搖頭道，“你們這樣的公司，活不久的。工資我不要了，這幾千塊你們拿去買糖吃吧。”
直接關掉文檔，把做了半個月的PPT文檔拉進回收箱，一鍵刪除。1
操作完畢后，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包，白了周恬依一眼，昂首闊步就離開了辦公室。
一路走出大廈，越走越遠。
等走了十幾分鐘后，才拿起手機，臉上帶著恨，眼里含著淚，撥出了一個號碼。
“媽媽，我被公司開除了。”
“他們針對我。”
“領導嫉妒我的才華。”
“有個男領導他性騷擾我，我要去法院告他。”3
“嗚嗚嗚…”
“對了媽媽，你股票還在炒嗎？”
“XX傳媒買了沒？”
“沒買？那你炒的什么股啊！你會不會啊！快點買啊！下個星期還會漲的！什么都不懂！你還炒什么！我現在過得這么難，我堂堂XX大學畢業，還要低三下四給那種人打工，都是你和你老公沒用！”1
“你明天把賬戶給我，我來幫你操作！”
“不就買進賣出嗎？有什么難的！”
“我都搞不懂，這東西怎么還會有人賠錢！”
“我真是厭蠢癌都犯了啊！”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