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痛苦源于攀比
Victory！！
手機里傳出勝利的宣告，傍晚落日十分，寧畢書從河邊公園另一側的木質長條椅上坐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夕陽的余暉下，不少人就站在他身前幾米處的河邊釣魚，十幾根看價錢就應該不便宜的魚竿，靠著河邊的扶手，依次排開。
寧畢書看著眼前這寧靜祥和的畫面，心想等自己收網了，他也得挑上一天，來體驗體驗這種吃飽撐著沒事兒干的感覺。
即便他根本不會釣魚。
寧畢書把快要沒電的手機揣回兜里，就要回家吃飯。
周末的兩天時光，轉眼就過去了。
為了不讓老媽擔心，他就在公園里玩了兩天游戲。
王者榮耀的段位，也從無敵鉑金，上升到了超級星耀IV。
眼看著距離榮耀王者50星，好像距離也不是太大。
只要再給他四五十天，也就是差不多半個賽季的時間，寧畢書感覺自己一定能做到。
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悟了。
這游戲，就是茍，此外主要靠隊友。
沒一會兒回到家，家里還是像平時那樣，黑漆漆的。老媽舍不得開燈，氣氛也沉重得跟天色一樣。老媽今天多做了一道菜，蒸了一盤蠟雞翅，說是要給寧畢書補一補。
寧畢書心里只道罪過，就這玩意兒，他們公司里的女同事平時都拿來當零食吃。
吃不完就扔了。
而反觀他家，如今卻是這個屌樣…
說真的，家住二線城市市中心的本地土著，能混到這份上，也算是反向奇跡了。
“媽，我吃好了…”寧畢書放下碗筷，輕聲說道。
“就吃這么點啊？”
“嗯，你多吃點。”
寧畢書光扒飯不吃菜，臘雞留了大半盤。
畢桂芬看著盤子，小聲嘀咕：“剩這么多，那今天也吃不完了。也好，明天不用買菜了…”
寧畢書沒搭腔，轉頭進房間拿出換洗衣服，進了衛生間。
十來分鐘，他飛快洗完澡，哆哆嗦嗦地從衛生間跑出來。
冬天的時候，家里從來不開暖氣。
因為窮，他家就沒有這個消費習慣。
跑回自己房間，寧畢書趕緊把門一關，打開燈，麻利穿好衣服。
等穿戴整齊，剛洗過澡的身體，也迅速地溫暖起來。
他呼出一口氣坐下來，又習慣性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一個高中同學，在某信上發來一條消息，“必輸，在嗎？”
寧畢書想了想，沒回，然后直接拉黑。
這種問在不在的，十個里頭有九個是要借錢的。
而能張開口向他借錢的人，十個里頭必然有十個都是畜生。
所以必輸哥絕不跟畜生做朋友。
干掉一個同學后，寧畢書閑來無事，又打開了timi。
然而剛要排位，手機居然又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號碼。
寧畢書直接掛斷。
等了三秒，手機又響。
這一次，寧畢書就沒繼續掛斷了。
能這么堅持不懈給他打電話的，可見肯定是真的有事。
他任由手機鈴聲響著，不緊不慢，從容地退出游戲。
然后，才淡淡然地接通，“喂，你好。”
“好你妹啊！寧畢書！你拉黑我！”對面很生氣。
雖然十幾年沒見，但寧畢書依然能分辨出他的聲音，直接道：“龐大饒，找我干嘛？要錢沒有，也不辦保險，也不買理財，也不參與任何陽光項目。”
“去去去！我要結婚了！想請你來吃個飯！你來不來啊？還刪我…我都不該給你打這個電話，你這人真是…無情無義啊！”龐大饒大聲嚷嚷著。
寧畢書好像都能看到他那身抖動的白肉，不由得笑了，問道：“什么時候？”
“初九！”龐大饒道，“金甌大酒店，你來不來？不收你紅包，捧個場就行！”
“哎喲，初九…那真不是時候。”
“嘖！我就知道，你這人，一點人性都沒有。算了算了，本來也沒指望你來，要不是我同學錄都留著，看到你的號碼，好歹全班第一…”
“是全校第一。”寧畢書糾正道。
“行行行！全校第一！全校第一！你牛逼！你這么牛逼，現在開什么豪車，住哪里的別墅，當哪里的CEO啊？”龐大饒怒噴道。
寧畢書沉默片刻，緩緩道：“哥們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現在全部身家套在股市里，實在有苦說不出啊，我預測我大概正月十五六左右，有希望解套。你要是晚幾天結婚，我一定給你送點禮過去。但現在是真沒辦法，我現在兜里就剩一千多塊，還得吃飯。”
“臥尼瑪…你這是賭博啊！”
龐大饒高喊道，“現在這個形勢，你還炒股？你套了多少進去？”
寧畢書道：“八百五十萬。”
手機那頭，龐大饒好一陣沉默。
過了半天，老同學才嘆道：“第一哥，你真牛逼…”
“一般吧。”
“不！絕對不一般！能欠這么多，你真的是人才了！你不來我可以理解，真的。不過最好還是來一下，我把你的同桌都叫來了，就是那個誰！”
“我知道。”寧畢書淡淡笑著，打斷道，“大家都這把年紀了，沒意思了。她也三十多歲了，過兩年就停水停電了，還能怎么著啊？我要找肯定找二十歲的小姑娘嘛。”
“嘿嘿嘿，哦，對了，那你還沒結婚是吧？”
“我結婚肯定要叫你的嘛。”寧畢書大餅隨便畫。
龐大饒道：“行了吧，你還能叫我？你連想都不會想起我來。”
寧畢書嘿嘿笑了笑。
兩個人又寒暄兩句，就結束了通話。
掛了電話，寧畢書微微搖頭。
當過第一的人，就是免不了要有類似這樣的煩惱。
那些老同學當中，總會有一些人在出人頭地后，會想回過頭來再找你比一比。
有什么意思呢？
寧畢書就從來不跟別人攀比。
因為根本比不過。
遠的不說，就說最近的。
他三叔。
他爸的親弟弟。
同樣是那個起點，寧畢書的爸爸給人修了半輩子的自行車，修到最后一無所有，而三叔就早早出門闖蕩，娶了個領導老婆，兩個人同心協力，90年代初就住上了小別墅。
時至今日，更是全市各地都有房產，兜里的錢多到就算寧畢書開掛也追不上。
就屬于那種即便寧畢書哪天真的白手起家成功，然后興沖沖跑去他跟前裝逼，大喊說老子年入百萬了，他三叔最多也就是回過頭來，淡淡一聲：哦，那誰又不是呢？
這玩意兒就很打擊人。
而更操蛋的是，像他三叔這樣的親戚，寧畢書家里，起碼還有四五個。
那踏馬聯起手來，就是地方小型財團啊！
還比你媽逼啊！
所以寧畢書也完全可以理解，這十幾年來，這些人到他家看望的次數全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只手。真的，能來一趟就算很不錯了，算是很有心了。
階層的落后，本就是永久的分離。
人家真的是每年千把萬進出地過日子，哪有那么多時間浪費在他們家身上？
寧畢書搖搖頭，一時間也沒了玩游戲的心情。
他又打開朋友圈看了眼。
朋友圈里好多公司的客戶，都在發過年走親訪友聚餐的照片了。
那一桌桌很平常的年夜飯，在寧畢書看來，真不算有多好，可也真的離他好遠。
可見生活富足的人，過年是從來不會缺年味的。
只有窮逼，才會問為什么生活中的年味越來越淡。
為什么？
你說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年味早都被有錢人吸光了啊！
我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