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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平亂之事,重在參與

  歡泰坊。

  夜晚,高歡和宇文泰的宅子的大門緩緩打開,數十個部曲在各自主公的帶領之下走了出來。

  兩伙人相遇,還有些不好意思。

  “這不是賀六渾么,這么晚去哪?”

  “還能去哪,平亂唄!黑獺,你呢?”

  “我也一樣,出來平亂!”

  “這不巧了么?”

  高歡與宇文泰相視一笑,仿佛就像是遛彎的老大爺遇著了在打招呼一樣。

  這樣和諧的氛圍,直到侯景來了,才打破了。

  “干什么呢,拖拖拉拉的!”

  侯景有些埋怨,帶著扭捏的兩人和他們的部曲出了歡泰坊。

  如今洛陽城的軍隊,禁軍值守皇城,北人之軍多在皇宮之南各府官署,而效忠秦王之軍以及他們的家人則分布在金鏞城以及周圍的附屬建筑。

  歡泰坊便在皇宮和金鏞城之間,北面是內城的城墻,南面是金鏞城通往皇宮的通道。

  侯景帶著眾人出了歡泰坊,來到了金鏞城附近的一座小型的武庫。

  皇宮之中的禁軍的裝備完全禮儀化的,好看但不實用,或者說沒有用。

  各府北軍的裝備乃是維持治安用的,實用但也只能對付一般的匪徒或者暴民,比如那些已然成了河工的鮮卑戰俘和流民軍。

  洛陽城中真正的重武器都在金鏞城的掌控中。

  侯景拿出了上將軍的虎符,值守武庫的甲兵讓出了道路。

  武庫不算大,但也有五個庫房。

  侯景帶著眾人,只打開了第一個庫房。

  庫房之中的裝備都是軍用的,里面盔甲、角弓、盾牌、橫刀等軍備,足以裝備三百人的府兵。

  “每人帶張弓,內著甲,備上六十支箭矢,還有短刀。”

  侯景一邊說,高歡、宇文泰兩人揮了揮手,各自的部曲都在準備了。

  侯景說完,開口道:

  “此次平亂之事,重在敵我難分,順勢而為。”

  高歡、宇文泰相互看了一眼,道:

  “可是我們也不會啊!”

  面對溫良恭儉讓的兩人,侯景此刻的心中非但沒有絲毫的波瀾,反而想要笑。

  裝什么!

  六鎮起事,六鎮兵從北地一路禍禍到河北,沒你們兩個是吧!

  不過,此時面對這兩個人,侯景也不好揭老底。

  “大王將洛陽城的安危托付我等,豈能讓亂賊得逞,國事艱難,還要仰賴諸位。”

  高歡聽了,嘆道:

  “如此,我也只好試試了!”

  宇文泰跟在后面,附和道:

  “賀六渾如此說,我再推諉就不好了。”

  高歡、宇文泰的部曲都是一流的士兵,行動效率和素質自不必說。說話間,眾人都裝備好了。

  侯景一臉笑呵呵的,將眾人送了出去。臨走之時,還不忘囑咐著。

  “賀六渾、黑獺,別忘了,順勢而為!”

  皇宮!

  “怎么回事,叛軍打進洛陽城了么?”

  元寶炬如同往日一般,在九龍殿中快樂之后,打算睡覺。

  可恍惚間,皇宮附近聲喧嘩猶如白日一般。

  內侍匆匆跑了進來,跪了下來,看著從床榻上起身左右一個美人的元寶炬,低下了頭。

  “陛下,守城禁軍來報,城中叛賊聲勢煊赫,于各坊間橫行。”

  元寶炬一聽,心中一緊。

  “他們進攻皇城了么?”

  “還未!”

  元寶炬得了這個消息,心中稍定,接著問道:

  “今夜值守宮禁的是誰?”

  “稟陛下,乃是廣陵王元欣。”

  “快召他來,朕要問具體如何?”

  想了想,元寶炬又道:

  “著朕親軍去護衛皇后和眾皇子,把他們帶到九龍殿來!”

  “陛下身邊護衛不過五百人,讓他們去了,恐九龍殿有閃失啊!”

  “多言!”

  侍從被斥責后,低著頭,傳達元寶炬的圣旨去了。

  只是元寶炬的命令下達沒有多久,九龍殿外就響起了動靜。

  九龍殿建在靈芝池、碧海曲池、九龍池三池合抱的半島之上,易守難攻。

  元寶炬披著單衣,走出了大殿,縱目而觀,三池邊緣已然聚集了一群手指火把的禁軍。

  元寶炬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什么人?

  如今洛陽禁軍之中,只有廣陵王元欣等幾個宿老手中還掌控著少數精銳武裝。

  “未經宣詔,聚兵而來,元欣,他要做什么?”

  元寶炬的親衛到達乙弗氏居住的宮殿時,傳來了元欣的兵馬圍住了九龍殿的消息。

  眾人一籌莫展之時,乙弗氏道:

  “隨我去九龍殿!”

  元寶炬的五百親衛都是自己人,很多都是他當南陽王時的王府侍衛。對于乙弗氏,他們還是敬服的。

  可敬服歸敬服,在這不知道形勢如何的當下,讓他們去攻打廣陵王元欣的禁軍,他們多少是遲疑的。

  乙弗氏當即抽出了一把刀,于眾人之前,道:

  “今日之勢,陛下在則我等在,陛下若有閃失,我等還能獨存乎?”

  乙弗氏的話堅定了眾人的信心,隨她回到了九龍殿。

  半島長橋之外,并沒有眾人想象的那般劍拔弩張。

  元欣對于乙弗氏很是恭敬,看著她帶著人馬前來,當即迎了過去,行了一禮。

  “見過皇后!”

  乙弗氏對待面前恭敬的元欣,卻是一聲厲喝。

  “陛下未經宣召,廣陵王為何帶兵闖入陛下寢殿?”

  廣陵王元欣并不是孝文帝元宏一脈,而是孝文帝元宏的弟弟元羽之子,輩分極高。

  他為人粗率,但卻喜好經營。此外,元欣是如今洛陽宗室中少有的麾下擁有兵馬的宗室之臣。

  乙弗皇后的美貌眾所周知,可元欣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柔弱女子如此鋒利的一面。

  “皇后不要誤會,臣乃是奉了秦王之命,前來保護陛下和皇后以及諸皇子的!”

  一聽到“秦王”兩個字,乙弗氏一顆揪著的心松了下來。可在此時,她卻是相當謹慎。

  “有何為憑?”

  元欣聽完,從袖子里拿出了一份文書,遞給了乙弗氏。

  這份文書上寫著,一旦洛陽有亂,元欣可接掌禁宮兵權,節制禁軍,護衛帝后安全。

  見最后蓋著的秦王的印,乙弗氏終于松了一口氣。

  “來人啊!”

  元欣一聲呼喝,他的衛兵將十幾名禁衛軍官綁了過來。

  “啟稟皇后,這些人都是潛藏在禁軍之中的元悅叛黨,被臣擒拿了。”

  乙弗氏看著他們,又看著滿臉堆笑的元欣,心中情緒復雜。

  李爽和廣陵王元欣之間什么時候交情這么深厚了?事前,外人都沒有察覺。

  便在此時,被元欣擒拿之人中,有人開口罵道:

  “元欣,你枉為獻文皇帝的嫡系子孫,如今居然幫助大野爽,謀奪我大魏江山!”

  “住口!”

  元欣一聲厲喝。

  不過此時他的身上,并沒有身為叛徒的那種被人戳破丑事后的歇斯底里,反而是義正辭嚴。

  “當初爾朱氏為禍之時,爾等在哪,契胡人的屠刀之下,可有如今的氣勢?如今秦王誅滅爾朱氏,鼎定河山,尊奉天子,還于舊都,使百姓不受刀兵之苦。爾等卻是勾結梁人,還說要還大魏江山,爾等也配!”

  元欣的話,罵得一眾人低頭不語。

  “河陰禍事以來,北人肆虐,孝文皇帝之業幾遭傾覆。唯有秦王,繼之于后,使我魏統不至斷絕。如此大功,我輩定當擁護。”

  一眾人低著頭,不再言語。

  便在此時,有人掙脫了,罵道:

  “元欣,你公報私仇,你…”

  元欣趕緊拿著布重新捂住了他的嘴,樣子狼狽,并斥責道:

  “讓你們捂緊一點的,還不帶下去!”

  讓手下的士兵將他們帶走,元欣和乙弗氏前往了九龍殿。

  “皇后!”

  “何事?”

  元欣剛才的話回蕩在乙弗氏耳邊,讓她對這位宗室充滿了敬意。

  “皇后,以后想吃什么時興的果蔬,吩咐臣就行了!”

  乙弗氏聽了,不禁問道:

  “廣陵王何意?”

  元欣一笑,緩緩道:

  “秦王說了,以后洛陽的皇家果園林圃,都交給臣來經營。臣想著,這事一罷,臣就去一趟長安,請教一下大司農賈思勰。那可是一位大賢,臣早有請教之意!臣回來之后,好好經營這些產業,到時候這洛陽的皇宮和王公府上的果蔬,都將會是臣這果園林圃產出的…”

  乙弗氏停下了腳步,跟在她身后的禁軍也隔著老遠停了下來。她看著元欣的背影,不禁問道:

  “廣陵王,你為何要站在秦王這邊,只是為了這些果園林圃么?”

  對于乙弗皇后這一個問題,元欣沒有回頭,只是道了一聲。話語之中,多少有些唏噓。

  “臣只是站在了會贏的這一邊。”

  元欣此刻站在乙弗氏的前面,沒有回首,可謂毫無臣子之禮。

  只不過,月光照耀下,這位元氏宗王的背影多少有些寂寥,一如曾經煊赫的元氏王朝。

  這個問題,元欣本來可以不用回答,可他還是補了一句。

  “元氏亦將是!”

  “如何了?”

  侯景穿著甲胄,來到了前線。

  此刻,他麾下的士兵已然將一眾沒有來得及反應的叛軍都圍困在里坊之中。

  見侯景前來,一眾甲士分開了隊列,他麾下的謀士王偉走了過來,介紹著具體的情勢。

  “上將軍,叛軍已然被我們圍困,可他們依舊負隅頑抗,手持短刀、木棒等利器,還不時向我軍丟石頭,實在是可惡至極。”

  侯景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道:

  “這幫賊子欲叛逆已然罪不可恕,如今還在抵抗王師,實在是可惡至極。”

  說著,侯景轉身對著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將伏遠弩和火油彈都搬上來。”

  暗夜之中,由數頭牛牽引才拉得動的猶如巨獸一般的大型角弩被拉了過來,對準了里坊的坊門。

  隨著角弩安裝裝填完畢,一聲巨響,巨形的包著鐵皮的弩箭破空而去。

  雖說洛陽城各個里坊都是獨立單元,但并不是獨立的小城,能防盜匪,可決計擋不住純正的破城弩。

  箭矢砸在了里坊的坊門上,一擊被擊碎了里坊的坊門,連帶著墻體都碎裂了大半。

  侯景隨后揮了揮手,一眾士兵將火油彈從里坊間四面扔了進去,大火轟然而起,一時間籠罩了整個里坊。

  眼看著火勢越大,與元悅勾結的一眾人在里坊之中待不住了,紛紛跑了出來,呼喝著想要投降。

  不過,等待他們的唯有一陣箭雨。

  丞相府。

  “你們這是如何了?”

  斛思椿派出去的一眾手下,可謂損失慘重。斛思椿相當吃驚,第一時間,懷疑是不是賀拔勝下的黑手?

  可很快,他的手下給了否定的答案。

  “丞相,我等遇到真的叛賊了。他們戰力強橫,我等力戰,方才如此。”

  “不可能,這幫人連兵器、甲胄都湊不出,怎么可能有錢招攬到武藝高強之武士?”

  見斛思椿不信,他的手下又說出了當時詳細的狀況。

  “我們替丞相辦事的時候,正好和這些叛賊遇到了,他們下手黑的很,攜帶武器精良,一遇上,我們便吃了大虧。”

  斛思椿聽出了不對,問道:

  “你說他們的武器比你們還好?”

  眾人點了點頭,道:

  “沒錯,他們帶的都是角弓,射得又快有準。屬下看,這幫元氏宗親的實力不容小覷。我等只是遇到小股人馬,便已如此難以對付,要是大部隊來了,洛陽城怕是就要易主了。”

  斛思椿聽了,心中一驚,喃喃道:

  “難道我走錯棋了?”

  元悅他們還真的能攻克洛陽城?

  “快,你們去盯著外面的動靜,一旦有事,立刻來報。”

  斛思椿看向了他的手下,又問道:

  “事若不順,為何不早早回來?”

  “我們正要退回時,又遇到了第二撥叛賊。他們和上一撥人一樣,心狠手辣。”

  陽光照耀洛陽城,喧鬧了一夜的洛陽城歸于平靜。

  高歡和宇文泰帶著各自的人馬,回到了歡泰坊中,正好又碰上了。

  不過,此刻兩方人馬都是鼻青臉腫的,受了不少傷。

  高歡、宇文泰兩人再度聚首,高歡看著宇文泰身后的人,道:

  “黑獺,昨夜平亂得如何?”

  “不妨事,你們呢?”

  “也不妨事!”

  雙方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

  “都是為了平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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