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能先補個魔嗎?(改)
出乎意料的是，大殿內空無一人。
洛恩跳下龍背，發散的神意從四周捕捉到一絲隱晦的氣息，抬手聚合出一枚金紅色的咒彈，將前方的石質王座轟碎。
凌亂的碎石四處飛濺，一道直徑數十米的深坑在廢墟中顯現。
洛恩走上前，向下俯視。
只見內部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層層紅黑色的霧氣如同黏稠的油脂般彌漫在深坑中，阻隔來自外界的窺探。
洛恩全力催動神意，居然也只能向下深入百十米的距離，周圍仍舊混沌一片。
不過，這番努力也并非全部白費。
先前感應到的那縷晦澀氣息，似乎就在深坑之下。
“在外面守著，我進去看看。”
向黑龍王尼德霍格簡單吩咐了一句之后，洛恩果斷縱身跳進坑道中，朝著那縷氣息所在的方位加速下墜。
“嗡！”
然而，在他穿過層層紅黑色霧氣的瞬間，周圍傳來了詭異的嗡鳴，一條條以山石為骨骼，以黑霧為血肉的詭異手臂從黑暗中襲來。
“滾開！”
洛恩冷哼一聲，體內的神力瞬間沸騰，化為熊熊的金色烈焰覆蓋在他的體表。
光焰沖刷之下，周圍的黑霧如同沸騰的開水，快速蒸發，一條條詭異的手臂也紛紛發出鼠類的尖叫，慌忙縮退進黑暗中。
“砰！”
不知下墜了多久，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聲，洛恩從一處焦黑的深坑中站起。
放眼望去，他不由發現，這似乎一處規模極其宏大的地下溶洞。
洞內漆黑如墨，唯有巖壁上生長的發光苔蘚和礦脈中的珍稀礦石才能形成微弱的熒光，勉強照亮前方幾步之遙，為這無盡的黑暗帶來一絲光明的機會。
四周的石壁上，到處都是某種奇怪物質侵蝕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像是一幅幅抽象而詭異的圖案，又像是古老而邪異的符文，
而宛如葫蘆口的穹頂處則遍布著參差不齊、錯落有致的大小石柱，有的如鋒利的獠牙，有的似低垂的簾幕，靜靜懸掛在幽暗之中，增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看著頭上那通往外界的出口已經重新被紅黑色的霧氣層層封閉，洛恩心中暗自冷笑。
專門等我的嗎？
就怕你吃不下！
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情緒，金色的神焰肆無忌憚地釋放著光與熱，將洞中粘稠而污濁的黑暗撕了個粉碎。
洛恩邁出著陸的深坑，深入溶洞內部。
一股股陰冷晦澀的氣息撲面而來，彌漫著血腥與銹蝕的混合氣味，讓嗅覺敏感的洛恩忍不住皺了皺眉。
穿過崎嶇狹窄的小徑，水流落入深淵的回響從前方傳來。
那聲音顯得頗為冷澀壓抑，像是一頭棲息在黑暗中的巨獸，在吞咽著食物，啜飲著美酒。
循著水聲追溯到源頭，洛恩看到了一汪圓形的深潭。
那其中流動的仿佛不是正常意義上的凈水，而是一灘灘異常粘稠污濁，類似瀝青或石油的奇怪物質。
幾條掛著山巨人和魔獸干癟尸體的畸形樹根從巖縫中鉆出，在黑色泥潭上方編織出一個宛如球狀的牢籠。
而在牢籠之內，一個長著金色長發，手臂挽著果籃，一副小女仆打扮，身材嬌小的蘿莉，正一臉蒼白地蜷縮著，意識已經陷入昏迷。
幸好，一團充斥著生機的青綠色光芒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層保護膜，這才讓她免于被四周蔓延的棘刺和樹根刺穿皮膚，吸成人干。
是伊登！
看到那位青春女神暫且沒什么大礙，洛恩略微松了口氣，并未急著第一時間前去解救，反而轉頭看向了某處黑暗的角落，幽幽開口：
“夏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一道魁梧健壯的身影，手持權杖，從黑暗中走出，咧嘴笑道：
“只是請我曾經的屬民來我的宮殿做客，順便讓她幫些小忙。”
說話間，夏基緩緩抬手，名為群山之心的阿肯寶鉆浮現在他的掌中，散發出耀眼的神性光輝。
與此同時，黑色泥潭上方的樹籠猛地縮緊，一條條枯槁漆黑的根須刺破巖縫，刺向被囚禁的伊登。
“嗚”
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悲鳴，昏迷中的伊登蹙起眉頭，宛如受傷的小獸般將身體縮得更緊了，外圍青綠色的保護屏障變得搖搖欲墜。
一縷縷金紅色的血霧隨之從伊登的體內滲出，化作用以支撐的神力，融入保護屏障中，用以維系那層青綠色的光膜。
頓時，纏繞著屏障的黑色根須如同一群看到了美食的蛇蟒，貪婪地剝離并吞吸著保護膜內蘊含的金紅色神血。
而根須每吸收一縷血霧，夏基的臉上便流露出一絲滿足和愜意，手中的阿肯寶鉆也隨之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洛恩想到阿肯寶鉆的來歷，以及伊登矮人公主的身份，頓時明白了夏基的意圖：
他在利用伊登的神血，進一步解封阿肯寶鉆的力量！
眼見這場壓榨還在持續，伊登臉上的痛苦越來越明顯，洛恩心頭一凜，當即身化流光，沖向了那囚禁著伊登的樹籠。
然而，在他飛到黑色泥潭上方的瞬間，夏基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
與此同時，原本死寂一片的黑色泥潭劇烈翻騰，十二條以巖石為骨骼，以紅黑色泥流為血肉的粗壯手臂從潭底伸出，合力轟擊向半空中的洛恩。
霸道強橫的神力引得周圍的空間坍縮變形，共同朝著中央的洛恩和伊登擠壓而去。
等的就是你！
洛恩臨危不亂，眼眸瞇起，早有準備地從身前的魔法陣圖中抽出烈焰魔劍，一劍斬碎囚禁伊登的樹籠，單手將下墜的伊登提起。
同時，劍鋒順勢圓舞，熾烈的劍光激射向四面八方。
“轟隆！”
火光激蕩，群山顫鳴。
在刺眼的神性光輝中，洛恩懷抱著伊登，退到了岸上，腳下犁出兩道近百米的溝壑，才完全抵消體內那強橫的沖擊力，徹底穩住身形。
看著泥潭中那有著六個腦袋，十二條手臂的黑色怪物，洛恩不由皺起眉頭。
好大的力氣！
作為希臘泰坦諸神的后裔，加上公牛化身所能提供的加護，他在力量上的比拼居然落入下風。
感知著黑色怪物體內那充滿暴虐氣息的神性，以及古老晦澀的魔力，洛恩略微瞇起眼眸。
——巨人！
——而且，是位神王！
難怪夏基膽敢擄走伊登，原來是勾搭上了這么強力的幫手，才會有恃無恐。
那就看看我的劍和你們的腦袋相比，哪個更硬！
意識到力量上的比拼不占上風，洛恩果斷發動權能，身后金色光輪浮現，戰士、公牛、山羊、火焰四道適合在此環境進行作戰的神性化身，隨之亮起。
而他手中的烈焰魔劍則升騰起更加熾烈的金色神焰，裹挾著高溫和焚風，朝著夏基和那黑色巨人進行斬擊。
黑色巨人怒吼一聲，率先沖出泥潭，十二條手臂捶向大地，一圈圈紅黑色的漣漪隨之蕩開，洶涌的紅黑色泥流從地面開裂的縫隙中沖出，形成瀝青狀的繭膜。
在層層黑色泥繭的阻滯下，烈焰魔劍的威能被不斷抵消、分解和吞噬，最后威力不足三成的光焰突破封鎖，砍在黑色巨人身上，只留下了一道十公分深的劍痕。
然而，那傷口之內沒有絲毫的鮮血流出。
團團紅黑色的泥漿從中涌動滋生，轉眼就修補好了烈焰魔劍所造成的傷口。
連烈焰魔劍造成的傷都能無視？這玩意有點不對勁！
“洛基，別以為只要是巨人就會怕你！你對我們巨人族真正的力量，根本一無所知！”
夏基得意大笑，臉上浮現出條條猙獰的黑色紋路，當即攥起半空中的阿肯寶鉆，將其鑲嵌在了權杖之上。
剎那間，周圍的土石立刻被一股強大的神性權能牽引，附著在夏基體表，形成土黃色的石鎧甲，讓他的身體更加魁梧雄壯。
而與此同時，洛恩腳下的泥土變得松軟，帶著極強的吸力，試圖將他拖進一片泥沼中，周圍的石塊也隨之飛起，自動聚合為一根根鋒利的石錐，朝著他鋪天蓋地地激射而來。
大地權能！山之權能！
將我特意引到地下，就是為了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場地優勢嗎？
洛恩凝視著大步朝他沖來的六頭十二臂黑色巨人和山巨人之王夏基，身后的十二道神性化身全部亮起，并隨著光輪的轉動，聚合為原初之一的法涅斯形象。
同時，烈焰魔劍萊瓦汀被緩緩高舉，金紅色的焰光沖天而起，化作百米的烈焰巨劍，朝著夏基和黑色巨人徑直劈下。
“轟隆！”
一瞬間，地動山搖，群峰崩塌，整個索列姆海姆的大地劇烈震蕩，深不見底的裂痕四處蔓延。
“噗！”
廢墟中，石鎧破碎、前胸焦黑的夏基嘔出一口金血，回頭望了眼被轟碎三分之一身體的黑色巨人，隨即咬牙看向那手持烈焰魔劍的身影，心中暗罵。
兩個主場作戰的神王都無法對他形成壓制，居然還被他和他的劍所傷！
這個怪物！
然而，面對眼前斐然的戰績，洛恩心中卻不甚滿意。
這要是在希臘自己的地盤上，他剛才這一劍就能把夏基和黑色巨人轟成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這兩個家伙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
微微側頭，眼角余光瞥向身后逐漸淡化的法涅斯化身，洛恩的眉心漸漸擰緊。
果然，沒了來自希臘諸邦的信仰補充，沒了本土的天命加持，他這個希臘的天命神王等于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注定無法在北歐長久維持巔峰。
這就是為什么他平常更喜歡動嘴，而不喜歡和人直接動手的原因。
他的根基和權柄都在希臘，但這里是北歐。
神性化身也好，權柄也好，一旦動用，如同超遠距離的聯網，不僅對他自身消耗巨大，連帶著也會對原本就行將破碎的希臘世界造成影響。
但，他不想找麻煩，不代表麻煩不會找上他。
華納和阿薩神戰、永在律奧爾勞格的賭斗、火巨人王蘇爾特爾的大舉入侵、諾倫三女神的試探，這一場場惡戰下來，他的神性權能被嚴重消耗。
加上他有意回避和北歐世界形成過于緊密的命運聯系，以免到最后不能及時抽身，因此他并沒有在北歐主動發展并積累火神洛基的信仰。
如此一來，長久的入不敷出必然讓他的神性權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而經過這幾千年的折騰，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法涅斯化身的維持時間和輸出強度在持續下降，現在對付兩個發育不良的北歐神王都不能做到瞬秒。
要不，找諾倫三女神充充電？補個魔？先做一段時間的北歐天命神王算了？
洛恩思索片刻，旋即搖頭否決這個想法。
一方面，他和諾倫三女神現在只是形勢所迫下的共存，可以互惠互利進行合作，但遠遠談不上毫無保留地信任，提這些要求有點冒昧。
另一方面，他也擔心諾倫三女神身上是不是留著什么奧爾勞格種下的隱患。畢竟，當初那老登還死命想把小女兒詩蔻蒂塞給他，希望他落入命運的羅網中，成為譜奏大樂章的音符。
如果毫無防備地和諾倫三女神捆綁在一起，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北歐天命神王。
萬一老登奧爾勞格醒了，他想抽身，擺脫洛基的劇本和諸神黃昏的宿命，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也就是多花點手腳的功夫！
洛恩眼眸一瞇，體內神血沸騰，淡化的法涅斯化身再度浮現，烈焰魔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迎上了趁他思考突進而來的黑色巨人和夏基。
熾烈的劍光再一次將兩人劈飛。
這一回，他們傷得更重。
夏基的右臂被炸飛，黑色巨人的六個腦袋沒了四個，手臂也報銷了大半。
正當洛恩提著烈焰魔劍走上前，想要以速戰速決，以最小的消耗解決戰斗之際，碎石中的夏基面色一狠，冷笑道：
“洛基，你以為自己真的無敵了嗎？狂妄！”
夏基抬手扣掉鑲嵌在權杖頂端的阿肯寶鉆，一把塞入自己胸腔的血肉之內，磅礴浩瀚的大地和山脈神性在他周身節節攀升。
與此同時，失去了四個腦袋和大半手臂的黑色巨人也低吼一聲，化作一灘黑色的泥流，與深潭中的奇怪物質相融，共同澆灌進夏基的體內，宛如一副黑色的鎧甲，將其完全包裹。
“我才應該是巨人一族的王！你這背叛自己同胞的敗類，有什么資格騎在我們的頭上！”
伴隨著悶雷般的怒吼，夏基所化的黑泥巨人抬手聚合出一柄漆黑的長槍，疊加著萬鈞之勢，千峰之力，朝著那所謂的巨人殺手掄砸而去。
槍鋒未至，無數紅黑色的泥點便激射向洛恩和他懷中的伊登。
這些玩意很危險！
出于本能的警覺，洛恩果斷燃起魔劍上的烈焰，將飛來的泥點盡數蒸騰，并舉劍攔下了夏基的槍鋒。
再次交手，烈焰魔劍上熾烈的劫火，居然被流涌的黑色泥流撲滅。
甚至，那些黑泥還順著劍身，蔓延向洛恩握著劍柄的手。
更詭異的是，不只是劍身和眼前，腳下的大地、兩側的石壁、巖縫中的樹根全都融化，變成了一股股紅黑色的泥流，向他身上侵襲而來…
那是一種難以描述，散發著陣陣陰冷的強大惡意。
轉眼間，周圍已經徹底沒了騰挪閃避的空間，前方的夏基也正在吸收越來越多的黑色泥流，舉止癲狂地向他撲來。
洛恩心中一凜，腦內警兆大起。
不能再留手了！
霎時，神王權能和神性化身的力量被催發到極致，肅殺酷烈的吟詠在溶洞中回蕩：
“吾身為光，吾劍為炎，此乃破滅之黎明，壞劫之天輪！”
黃金色的焰光和紅黑色的泥流交織沖撞，地下的狹小空間先是緊急坍縮，而后猛地爆開。
“轟隆！”
整個山巨人王宮，連同周圍做環抱狀的十二座山峰齊齊崩碎并塌陷，形成隕石撞擊般的深坑。
隨著彌漫的煙塵散去之后，獨自屹立于坑底的身影身軀一晃，嘴角溢出一絲金血，幽深的眼眸看向那高溫結晶化的地面。
山巨人王夏基手腳崩碎，殘破的身軀躺在深坑中，顯然已經半死不活。
看到眼前的一幕，洛恩暗暗點頭。
有關這件事，他還有不少疑問需要夏基解答。
比如，為什么要突然挑釁阿薩神族，抓走伊登？山洞里的這些黑泥又是什么？
然而，正當他準備上前詢問之際，坑底的夏基猛地睜眼，眸中泛起瘋狂而猙獰的色彩。
一起死吧！
大股紅黑色的泥流從他的斷肢和傷口中涌出，如同烈性的黑火藥，在坑底飛速沸騰膨脹。
見此異變，洛恩剛欲拔劍，一道流光便搶先一步從天而降，貫穿山洞上方的灰色霧氣，將暴起的夏基釘在深坑中。
與此同時，斑斕的彩虹光帶墜落而下，披著寬松長袍，騎著八足駿馬的奧丁，降臨在深坑中，關切詢問：
“你怎么樣？沒事吧？”
“你怎么來了？”
“聽到布倫希爾德說你去了喧囂之地，剛才又感覺到你的氣息突然消失，我不放心，就立刻趕過來看看，還好來的及時。”
聽到回答，洛恩放下魔劍，轉頭看向深坑。
山巨人王夏基被一槍貫穿心臟，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洛恩皺了皺眉，看著奧丁那倉促的著裝和不似作偽的關切，繼續詢問道：
“弗麗嘉呢？”
“她還好，只是身體比較虛弱。”
“那行，你先回去照顧她，這里我來收尾。”
“好！等事情處理完，記得給我報個信！彩虹橋的緊急傳送消耗巨大，無法長久維持！”
說著，奧丁的身影和彩虹橋的光帶已經開始搖晃和崩潰。
而與此同時，隨著山巨人王夏基的死亡，整個巨大的地下溶洞也失去了神力的支撐，開始飛快解體。
看著返回仙宮的奧丁，以及深坑中神性消散的夏基，洛恩皺起眉頭。
有意？還是巧合？
但隨即，他又搖了搖頭。
也有可能是宿命…
北歐神話之中，山巨人王夏基本就是死在了阿薩神族手中，而不是洛基。
神戰在即，奧丁也沒理由拿著世界樹、伊登、以及弗麗嘉和未出生的巴德爾的安危，節外生枝。
不確定性的風險太大了。
只是…
洛恩看向逐漸被碎石掩埋的夏基殘骸，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么一來，他的一些疑惑就暫時無法解開了。
裂紋在巖洞中四處蔓延，碎石速速落下。
洛恩最后望了深坑一眼，抱起懷中的伊登，跳上洞外黑龍王尼德霍格的背部，駕馭這這只龍獸，朝著矮人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