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任重道遠
夜色漸深，習習涼風穿過溪谷，明亮的篝火在黑暗中歡悅跳動。
有了新鮮食材和調味品的補充，更多美味的食物很快烤制完成，聚餐的眾神們吃的酣暢淋漓。
而身為酒神的洛恩，也趁機拿出了自己新釀的葡萄酒，分享給兩位主神和周圍的寧芙、繆斯們。
對于這種名為酒的新型飲品，阿波羅起初不屑一顧，但隨著姐姐阿爾忒彌斯的極力推薦，他也不好當眾拉下臉來，只能勉為其難地嘗試了幾口。
幾杯下肚，甘冽醇厚的滋味和奇妙的微醺感，讓這位光明之神不由閉上了那張準備批判的嘴，手上舉杯的頻率，隨之增加。
雖然他對某個礙眼的家伙頗有怨言，但身為一名自視甚高的藝術之神，他的品位還是在線的。
何況，就算他有心找茬，旁邊那些喝得面色潮紅的寧芙和繆斯們也不會聽勸。
三杯五盞入喉，初嘗美酒滋味的女神們，便逐漸開始有些醉眼迷離，舉止和態度更加酣暢和奔放。
這其中變化最大的，無疑是人前時刻保持著優雅的九位繆斯女神。
在神酒的催化下，九位曼妙的少女恣意放縱了起來，時而三三兩兩成對，在火堆前跳起狂野的舞蹈；時而舉起酒杯，用不成調子的聲音放聲高歌；時而和周圍的寧芙們嬉笑打鬧。
一時間衣袂飄飛，片片肌膚的雪白在裙帶掩映中顯露出朦朧的誘惑，顯得十分養眼。
洛恩靠在火堆前，饒有興趣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順便帶著點惡趣味，給懷里的阿塔蘭忒也來上了一杯。
在某位無良神靈戲謔的笑聲中，鬧騰一陣的小丫頭，帶著一張酡紅的小臉倒頭便睡，為圍觀者們帶來了更多的歡樂。
然而，在一片熱烈喧鬧的氛圍中，阿波羅的臉色卻逐漸有些不太好看，對眼前恣意放縱的九位繆斯女神下屬，尤為不滿。
作為藝術之神，他堅信藝術是高雅的、唯美的。
而不是依仗自己曼妙的身段和絕妙的聲音，跳著搔首弄姿的舞蹈，唱著不成調的曲子，像眼前這般瘋玩和胡鬧。
她們，簡直在玷污“藝術”二字！
――都怪這個家伙！
光明之神看了一旁的始作俑者，心中不愉。
察覺到那彌漫著敵意和嫌棄的熟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洛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依舊我行我素，繼續舉起酒杯對場上獻舞的繆斯們真誠喝彩。
藝術最初的樣子本就是生命自娛自樂的一種方式，沒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同樣，由藝術誕生的繆斯九女神，在一開始也絕不是如今這種端著架子的優雅淑女。
赫敘客俄斯在《希臘詞典》中記載，繆斯女神曾經被稱為“瘋狂的”或“暴風雨般的”。因為她們曾經被酒神狄俄倪索斯所主宰，同時還是他漫游時的玩伴，所以就把繆斯女神塑造成了瘋瘋癲癲的不良少女，動不動就想把誰給撕碎，有點像是原初版本的酒神狂女。因此，領導著瘋狂迷亂的繆斯女神的狄俄倪索斯被冠名為繆薩革忒斯，意思為“繆斯之首”。
后來繆斯女神因為需要被改造，被司管太陽與藝術之神――阿波羅所主宰，因此繆薩革忒斯這個名稱歸阿波羅所有。阿波羅認為繆斯女神瘋狂粗魯的舉止不符合他溫文爾雅的氣質，但繆斯的可塑性是很高的，在阿波羅的領導下，繆斯女神們變得和阿波羅一樣情操高尚、舉止文雅。
但她們的本性依舊不變，會有被激怒的時候，會有因外物歡喜放縱的時候。
她們不是一個個任人勾勒塑造的人偶和文化符號，而是世俗意義上一群美麗高雅、充滿活力的青年文藝女神。
所以，洛恩送上了美酒，讓她們飲下之后，這群在阿波羅麾下壓抑了許久的繆斯們，也趁著酒興，展現出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而在純粹的歡樂之中，那位洋溢著笑容的酒神，明顯比自家臭著一張臉，時刻準備進行文藝批判的光明神，更加讓人親近。
甚至，一個大膽的繆斯還想著將洛恩從座位上拉起，和自己一同熱舞。
不過，看到正在一旁把玩著一支鋒利箭頭，笑容微妙的狩獵女神，以及自家臉色黑成鍋底，眉宇間隱有雷霆之兆的光明之神，那只大膽繆斯頓時酒醒了大半，嚇得連忙敗退了回來。
所以，Ntr之路任重道遠啊。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洛恩，暗自嘀咕。
“轟！”
正當宴會歡騰的氣氛愈發熱烈之際，溪谷遠處的密林里傳來了沉悶的爆鳴，塵土和黑煙高高揚起。
頓時，場上的喧鬧戛然而止，眾神不由神色一凜，下意識亮出了神器，進入戒備狀態。
“別慌！”
洛恩抬頭看了看爆炸的方向，雙手虛按，沉聲解釋。
“好像，是我在外面預設的魔法陷阱被觸發了？”
眾神一臉錯愕，詫異地看向了眼前這位酒神。
洛恩笑了笑，道：“剛才在路上不是碰到半人馬劫營嗎？我擔心今晚還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從山里鉆出來沖撞各位，所以在外圍埋了一些魔法陷阱，以備不測。”
說起來，他有點想吐槽這些寧芙和繆斯的警覺性。
安營扎寨居然連個崗哨和魔法陷阱都沒有布置，要不是她們的實力足夠強橫，身后還有兩位主神撐腰，阿卡迪亞的山民和魔獸們，多多少少會讓他們體驗到本地人的熱情好客。
而剛才差點摸到營地近前的半人馬部落，就是最好的例子。
雖然談不上嚴重的危險，但如果被整晚騷擾，就有點太煞風景了。
不過，在洛恩心中腹誹的同時，寧芙和繆斯們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另一個關鍵，腦內冒出大大的問號。
一些？
“轟轟轟轟！”
與此同時，仿佛在驗證她們的猜想一般，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從遠處的谷口傳來，那密集的數量少說有數百道。
其中，還隱約夾雜著一聲凄慘的怪叫。
這下，寧芙和繆斯們看向眼前這位酒神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而此刻，被眾人聚焦的洛恩，指了指濃煙滾滾的谷口，友善提醒。
“那個，看樣子好像是沖我們來的，不是野獸…”
那群四條腿的畜生？
一時間，眾神不由想到了這個可能，臉色為之一寒，當即帶著上涌的酒意，抄起各自的神器，火速包抄向谷口。
嘖嘖，該怎么說呢，真是頭鐵啊…
洛恩一邊感嘆著阿卡迪亞淳樸的民風，一邊暗自為那群撞到槍口上的倒霉蛋們默哀。
而一刻鐘后，擅長狩獵的寧芙們，拉著兜網，將某個不斷撲騰求饒的奇怪生物拖到了營地前的火光下。
“咩！停一下！停一下！別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
那東西有著人一樣的頭和身軀，山羊的腿、角和耳朵，正雙手抱頭，發出類似羊叫的哀鳴，并且全身毛發多處燒焦，屁股上還挨了一箭，看起來模樣頗為凄慘。
而在火光下看到被捕獲者那奇特的外貌，坐在火堆前的阿爾忒彌斯不由微微一愣。
“潘？怎么是你？”
潘，是希臘神話里的牧神，神使赫爾墨斯的兒子，掌管牧羊、自然、山林鄉野，與自然寧芙為伴，屬于阿卡迪亞的自然神系。
傳說，它的存在相當古老，提坦之戰時期就已經出現，而在古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羊的潘是創造力、音樂、詩歌與性愛的象征，同時也是恐慌與噩夢的標志。
但這東西生性極其好色，經常藏匿在樹叢之中，等待自然寧芙們經過，然后上前瘋狂求愛，類似于習慣性發癲的癡漢，所以在諸神，尤其是女性神靈中的風評中算不得太好。
“阿爾忒彌斯大人？”
此刻，聽到那有些熟悉的聲音，網兜中的潘神差點激動地哭出聲來，連忙解釋。
“我聽說阿卡迪亞的山林里來了一批氣度不凡的狩獵者，所以特意來拜訪一下，結果不小心觸碰到了外面的陷阱，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被林子里冒出來的寧芙們給抓了…”
說著，半人半羊的潘神看了一眼周圍兇神惡煞的寧芙們，齜牙咧嘴地向阿爾忒彌斯求助。
“大人，快讓她們停手吧，再不停手我都沒幾塊好皮了…”
因為喝了點酒，這群狩獵寧芙們下起手來也毫不客氣，一路對這個闖入營地前的不明生物，拳打腳踢，發泄著她們過于旺盛的精力。
而眼見來者是身為赫爾墨斯之子的潘神，當初還殷勤地送過她一批獵狗，狩獵女神頓時哭笑不得，下意識抬了抬手，想要命令寧芙侍從們解開網兜。
“怎么？您這拜訪不走大路的嗎？”
此時，伴隨著一聲漫不經心地調侃，洛恩笑嘻嘻地走向前，好奇地戳了戳潘神的羊角。
他設置的魔法陷阱，自然不可能直愣愣地擺在大路上，把己方的進出口都堵了，所以基本都是些隱蔽的角落。
阿爾忒彌斯微微挑起黛眉，放下抬起的手，看向潘神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這阿卡迪亞的山里，我每天都逛個百十遍，哪在意過什么大道小道？而且我本來是循著火光正常往前走的，結果半路聽到了幾位繆斯們那美妙的歌聲，一時間太入迷了，不小心就拐進了旁邊的林子里…”
潘神連忙為自己叫屈，在夾著幾句恭維，說完了前段的經歷后，隨即話鋒一轉，臉色悲憤莫名地控訴。
“誰知道有人在里面下布置了這么多魔法陷阱，差點沒在家門口，把我給炸出個好歹來。”
在人家家門口埋這么多魔法陷阱，把主人給炸了，好像的確有些不地道？
一時間，寧芙和繆斯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某個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