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好好說話,別脫衣服
入夜，卡珊德拉猛地從床上驚坐而起，額頭冷汗涔涔。
又是那個噩夢！
燃燒的特洛伊，堆積成山的尸體，一個個倒在眼前的親人，還有被玷污并走向死亡的自己…
一切都無比真實，無比殘酷。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對那場景的感知越來越清晰，越來明顯。
仿佛噩夢即將化為現實，未來近在眼前。
卡珊德拉大口喘氣，眸中溢滿了驚懼和掙扎。
她的預知能力看得到未來，卻無力改變，這份神恩與其說是賜福，不如說是詛咒。
或許，這就是自己拒絕那位主神所遭到的懲罰吧。
卡珊德拉咬了咬櫻唇，隨即抬手抹去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披上衣物，來到了隔間的病房中。
看著病床上陷入昏迷的赫克托耳，卡珊德拉不由深感迷茫和無力。
自從她這位明事理的哥哥倒下后，城中想促成和解的聲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希臘人血戰到底的主張。
而這聲音的源頭，則是自己那位弟弟帕里斯…
昨天在戰場上強力退敵的光輝形象，以及搶救回赫克托耳的功勞，讓他收獲了不少特洛伊人的擁戴。
但卡珊德拉對此卻深感驚懼，因為如此神勇的帕里斯，絕不是她印象中懦弱驕縱的弟弟，而是仿佛被塞入另一種靈魂與意志的傀儡。
從帕里斯拐來邁錫尼王后開始回想，到昨天的那場激戰為止，卡珊德拉通過回憶近期圍繞特洛伊發生的一系列事件，隱約捕捉到了些許人為操縱的蛛絲馬跡，腦內逐漸編織出一個可怕的真相。
——有人，或者有某種潛在的力量，在驅使著特洛伊和希臘諸邦死斗，展開一場血與火的獻祭！
得出這個結論后，卡珊德拉不禁打了個冷顫，目光下意識落在了赫克托耳的身上。
但看著病床上仍舊昏迷不醒的哥哥，她不禁滿心挫敗。
哥哥赫克托耳在先前的戰斗中被強大的神力所傷，自己所掌握的神術并不能將其喚醒，想讓他重新掌握特洛伊兵權，進而將沖向懸崖的特洛伊拉回來，也是一種妄想。
難道只能像曾經一樣，眼睜睜地看著不幸發生，自己卻無能為力嗎？
正當卡珊德拉靠坐在病床前痛苦喃語之際，一道溫和的聲音隨風傳入她的耳中。
“想救他？我可以幫你…”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低語，病床前的卡珊德拉一個激靈，當即拔出腰間的匕首，緊靠著墻角做出防備的姿態，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母貓般死盯著帳篷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那道身影。
“嗯，警覺性不錯。不過別緊張，我們之前見過。”洛恩微微一笑，身后隱約傳來一聲戰馬的嘶鳴，體內同步散發著某種溫暖的光輝。
感知到那熟悉的氣息，卡珊德拉將信將疑地脫口呼喊。
“阿波羅大人？”
洛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徑直走到病床前，伸手在赫克托耳頭頂撫過，輕松震散凝結在其體內的那股神力。
看著哥哥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了原本的紅潤，卡珊德拉不由丟下手中的匕首，抱著病床上的赫克托耳險些喜極而泣。
如果哥哥能及時醒來，特洛伊或許就有救了！
然而，似乎是能看出旁人心中所想一般，出現在營帳內的那道身影幽幽開口，在她心頭澆上了一盆冷水：
“別高興的太早，特洛伊現在面對的麻煩，不要說一個赫克托耳，十個赫克托耳醒了也沒用。”
卡珊德拉心頭一凜，喃喃低語：
“是因為…特洛伊之戰關乎諸神？就和曾經的色薩利之戰一樣？”
洛恩驚訝地看了一眼這位祭司少女，目露贊賞：
“不錯嘛，居然能想到這一點，看來普里阿摩斯王養了一對好兒女。”
在潛入特洛伊的之前，他就已經做足了功課，自然知道眼前的少女正是傳說中的先知祭祀卡珊德拉。
雖然對她先知先覺的天賦有所預料，但這份敏銳的洞察力還是讓洛恩驚艷了一把。
而聽到這來自神靈的夸獎，卡珊德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太自然的暈紅，隨即低下頭，咬唇懇求道：
“那么，阿波羅大人，特洛伊該如何在這場浩劫中尋得生路，請您明示。”
洛恩聞言，似笑非笑：
“你們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有帕里斯和他身后的那位在，你們特洛伊未必沒有活路。”
“不，這一切的災禍，或許就是他們帶來的！”
卡珊德拉認真回答，隨即將城中的情況，帕里斯的異樣，以及大神殿中那尊莫名激活的神像，向這位特洛伊真正的守護神和盤托出。
“原來是這么回事…”洛恩點了點頭，眸中若有所思。
看樣子，特洛伊城中那尊守護神像就是宙斯用來傳遞神意，操縱局面的楔子。
此時，卡珊德拉也從眼前神靈的反應中，找到了讓特洛伊走向滅亡的癥結，當即肅然開口：
“我翻閱過兩百年前的卷宗，知道巨靈之戰的始末，自然也明白特洛伊追奉那位陛下的神旨，會有什么后果！”
雖然歷史經常被時間的風沙掩埋，但總有一些人會從過去挖掘出真相，并以此為老師和向導，走向更遠的未來。
而卡珊德拉翻閱卷宗的最大收獲，就是看到了色薩利這個在上一場神戰中幸存的鮮活例子。
歷史早就通過事實告訴過所有人：奧林匹斯的那位神王陛下根本不會在意凡世生靈的死活，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多半會淪為他鑄造神階的基石。
只有戰神山的那幾位，才會為凡人的掙扎側目，降下一絲垂憐。
所以，特洛伊想要在即將到來的神戰中找到一條活路，即便不去追隨消失的戰神山諸神，也要斬斷那位神王陛下背地里的操縱，免得淪為棋盤上的棄子。想到這里，卡珊德拉深吸了口氣，吐出了自己大逆不道的訴求：
“所以，我斗膽懇請您毀掉大神殿中的那尊神像，調停這場戰爭，讓特洛伊免受荼毒！”
然而，洛恩只是笑了笑，玩味反問道：
“我為什么要幫你？”
卡珊德拉微微一愣，臉色一陣紅白交替。
短暫的遲疑之后，她似乎終于下定決心，一把扯開束腰，松散的長裙瞬間從肩頭滑落，露出那青澀而富有活力的胴體。
看著那那閉上眸子，徑直撲過來的祭司少女，洛恩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胸口，閃身躲避：
“談條件就談條件，你干嘛脫衣服？”
撲了空的卡珊德拉睜開眼眸，漲紅的臉上滿是窘迫和羞憤：
“阿波羅大人，您不是想要我的身體嗎？我愿意以此為籌碼，難道還不夠嗎？”
眾所周知，希臘的神靈是很博愛的，他們的禮物也往往附帶著昂貴的代價。
當年，卡珊德拉雖然在阿波羅神廟中，被神蛇洗耳，獲得了預知的能力，但卻也因為美貌而被那位光明神惦記上。
一次，阿波羅趁著她在神廟中玩耍，就想和她歡好，要求她成為其情人，卡珊德拉并未順從，大聲呼救和反抗，最終沒有讓阿波羅得償所愿。
但這種求而不得恥辱，也讓那位心高氣傲的主神對不識趣的卡珊德拉大為憤恨，于是對她降下詛咒，讓她的預言在特洛伊城中不被采信。
眼下，為了從毀滅的預言中拯救回自己的國家，卡珊德拉終于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拋下尊嚴和恥辱，主動向這位特洛伊守護神獻身。
然而，卡珊德拉眼中的那位特洛伊守護神只是尷尬了輕咳一聲，目光閃躲：
“我好像沒說過，我是阿波羅來著…”
沉默，帳篷中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凝滯的氣氛足足持續了一刻鐘，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的卡珊德拉這才僵硬地彎下腰，若無其事地撿起地上的長裙，重新穿在身上，淡定開口詢問：
“那您想要我付出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將義無反顧。”
不得不說，這位史詩上留名的女祭司心理素質相當高，頗有幾分寵辱不驚的風范。
洛恩眸中對卡珊德拉的欣賞更加濃郁，隨即松動了些語氣：
“我倒是想幫你，但那尊神像多半和宙斯的神意鏈接，我不方便出手。”
“所以，您也沒辦法阻止這一切嗎？”
卡珊德拉面露失望，眸中的光也黯淡了下來，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
“別急，我話還沒說完。”洛恩微笑著看向卡珊德拉，“我不方便，不代表你不可以。”
“我？”卡珊德拉面露錯愕。
“沒錯，求人不如求己，我雖然不方便直接出手，卻可以教你怎么毀掉那尊神像，以伱的身份應該很容易你接近那里。”洛恩微笑開口。
沒有經歷片刻的猶豫，卡珊德拉便肅然詢問：“那我該怎么做，請您明示！”
“等明天帕里斯出城挑戰的時候，你悄悄潛入大神殿，將這個刺進那尊神像的胸口。”
洛恩做出回應的同時，從魔法陣圖中拿出一柄刀身形如閃電的彎曲狀紫紅色短刃，將其遞到了卡珊德拉手中。
這正是專克一切結界，契約，代表背叛的短劍——破盡萬法之符！
為了能拔掉宙斯嵌進特洛伊的這枚釘子，洛恩專門從美狄亞手中借來了這件功能特殊的神器。
卡珊德拉掃了眼手中的破盡萬法之符，隨即抬頭望向面前這位神秘的神靈，幽幽開口詢問。
“那么，對于您的慷慨，我首先該付出些什么？”
“等我需要的時候，為城外的聯軍打開一道門。”
“你要我背叛特洛伊？”
“不，這是我為你們留的一條活路。”
洛恩凝視著蹙眉的卡珊德拉，悠然開口。
“特洛伊終將陷落，但向哪一邊敞開大門，將決定特洛伊能否擁有破而后立的機會。”
卡珊德拉沉思片刻，目光微動：
“那么，能否告訴我您的神名。”
“你可以叫我——洛恩…”
卡珊德拉聞言，心頭一松。
酒與歡宴之神，塵世羊群的牧者。
原來是祂，那就沒問題了。
隨即，仿佛重新找回精神支柱的少女祭司攥緊手中的破盡萬法之符，抬頭向眼前的神靈露出一個淡雅如菊的笑容。
“好，明天我會照您說的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