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就是你在釣魚執法是吧?

　　十天之后，威爾士，西側海岸。

　　漆黑如云的矮人鍛甲折射初生的陽光，數萬圓盾在海岸線上連綴成巍峨的鐵幕。渡鴉羽毛編織的披風下，刻滿盧恩符文的戰斧蒸騰著寒霧，青銅鑲邊長矛陣列如地面突生的冰錐。一只只霜狼瞳孔里浮動著海霧的陰影，獠牙滴落融化的星輝。當狂戰士喉間滾出裹挾冰碴的戰歌，整個大地開始震顫：

“我們來自冰雪之地來自黑夜太陽和溫泉噴發的地方眾神之錘將推動我們的船只到新的土地　　為了爭奪部落歌唱哭泣榮光！

英靈之宮，瓦爾哈拉　　在此見證！”

　　伴隨著粗獷雄渾的聲音，數千名賽德巫師走上前來。

　　此時，距離薩溫節已有數月，凱爾特神代到了初冬時節，天氣驟冷，地面的土塊凍得堅硬如鐵，天空飄過大片的雪花。

　　但這些本地人看起來有些惡劣的天氣，對于習慣了冰天雪地環境的北歐人來說，卻如同回家一樣。

　　銘刻著盧恩符文的鐵器被拖到軍陣前，在雪地上擺出提爾之劍的符號，青銅血槽里凝著前夜宰殺的渡鴉黑冰。當陽光開始啃噬云層邊緣，祭司們盛起被神化了鮮血，灑進前方的愛爾蘭海中，水面下的鮭魚群已翻起銀腹組成奧丁騎行的軌跡，原本波濤翻騰的海域變得溫順而平和。

　　裹著狼胃囊的盲眼先知割開懷孕母熊的喉嚨，將熱氣騰騰的胎膜覆在長船桅桿。熊崽的嗚咽聲里，祭壇上的石臼中滲出蜜酒，淋濕了戰士們用精鐵打磨的矛尖。一眾中庭部族的戰斧刃口同時浸入火焰的光紋——鮮血尚未流出，所有兵器卻同時震顫閃爍，在狂風中拼成英靈殿的虛影。

　　漆黑的渡鴉飛過天空，隕鐵與骨器的碰撞聲里，北歐戰士的眼白逐漸染成渡鴉羽毛的墨色。

　　當主祭將最后一個音節砸進凍土，隕鐵打造的維京船龍骨刺破凍土層，阿薩眾神、華納眾神、中庭之神、精靈女神、巨人女神等等端放在甲板上的神像閃爍光紋，化作實體化的暴風雪，裹挾著北歐眾神的意志橫掃愛爾蘭海海面，向海的那頭奏響戰爭的號角。

　　戰前的獻祭迎來尾聲，賽德巫師們將火把投進祭壇中，點燃其中堆放的香料，金黃的光焰沖天而起。

　　數十道結束觀禮的身影走出陣列，排成兩隊，魚貫進入了大軍后方的神殿中，向座椅上左手佩戴黃金戒環，頭頂銀灰色王冠的銀發俊美青年，撫胸行禮：

　　“洛基大人，吾等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要做什么，請您示下。”

　　為言之人是一位氣質不凡的戰士。

　　身姿挺拔如寒松，銀白短發如霜雪冷冽，深邃藍瞳中躍動著魔力的幽光。面部線條剛毅如刀削，左眼至頰側蔓延著暗紅神紋，平添幾分神性與滄桑。黑金重鎧覆體，肩甲嵌刻盧恩符文，流轉暗金輝芒，胸甲猙獰的裂痕隱現和魔物搏殺時的慘烈。腰懸魔劍格拉默，刃如寒月，映照其冷峻面容——肅殺如北歐風雪，孤傲似隕落星辰，唯有垂眸時，眉間方泄出一絲褪去神性的悲憫。

　　——戰士王齊格魯德。

　　北歐沃爾松格神血家族的成員，繼承了奧丁之血的神裔。

　　其經由奧丁從眾多血脈中親自挑選，親自監護，親自教導，并專門授予樹中劍格拉默，由此成為了整個中庭世界最強大的神血英雄，最優秀的人類戰士。

　　在他的身后，則是四位面貌粗獷，體格健壯，一副標準原始維京人打扮的神血英雄：

　　渡鴉王赫羅爾夫、戰齒王哈拉爾德、血斧王埃里克、屠龍者貝奧武夫…

　　他們來自比較傳統的維京氏族，內部尚未形成穩定的國家的概念，信奉武力，追隨強者，因被齊格魯德所折服，自然簇擁在這位戰士王身后。

　　而另一側與齊格魯德并肩的，則是一位明眸少女。

　　其身形矯健如幼狼，銀灰長發凌亂披散，發梢挑染幾縷蒼白，似霜雪與硝煙的交織。琥珀色眼眸如熔金熾烈。身裹磨損的墨綠皮甲，肩披灰褐斗篷，腰間雙劍輕晃——鋼劍冷冽，銀劍幽光。指節布滿細繭，掌心殘留魔紋的微灼，野性與孤寂在眉峰流轉，如荒原上未馴的颶風。

　　——幼獅希里。

　　北方王國辛特拉的現任女王，女術士葉奈法的愛徒，中庭之神洛基的半個學生，精靈族所期待的預言之子，擁有著罕見的時空之血。

　　和齊格魯德身邊的部落首領們相反，她所代表的是文明程度更高的人類王國，術士兄弟會、暗精靈、矮人等等聯合。

　　洛恩打過交道的幾位老熟人：灰袍甘道夫、黑之葉奈法、暗精靈主母羅絲、矮人七王、光精靈女王凱蘭崔爾等都排在了希里身后。

　　簡單地說，齊格魯德和希里就是奧丁和洛恩在中庭世界的代言人。

　　而眼下按照約定，奧丁和眾神暫時退居幕后，干脆地將開戰的第一仗，全權交給了自己的這位血盟兄弟。

　　目光掃過眾人各自手上的一枚黃金秘戒，洛恩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沉吟道：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命令他們即刻上船，準備渡海登陸。”

　　“謹遵神諭！”

　　伴隨著整齊劃一的聲音，在場佩戴著魔戒的凡人國王、部落首領、神血英雄、秘法術士、光暗精靈和矮人七王，紛紛屈膝半跪，向王座之上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君主恭敬行禮，而后領著命令離開神殿，緊鑼密鼓地展開戰前籌備。

　　當一道道身影走遠，神殿之中重新變得昏暗。

　　諾倫三女神從洛恩身后浮現，為首的烏爾德看著遠處愛爾蘭海海面上整裝待發的維京艦隊和甲板上由人類、矮人、精靈三方組成的先頭部隊，皺眉詢問道：

　　“第一戰，你就只派這點人手出擊？”

　　“這些就夠了，剛開局，不要太急著下注。”

　　洛恩頓了頓，緩緩開口道，

　　“畢竟，我們還不清楚天空島在哪，與其漫無目的地去找他們，不如讓他們來主動找我們。”

　　“所以，你選了愛爾蘭的人類王國作為最先下手的對象，那里作為達努神族的信仰基盤，一旦愛爾蘭出問題，天空島上的達努諸神肯定坐不住，要下界插手戰局！”

　　詩蔻蒂眼眸一亮，興奮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而這支擺在明面上的維京艦隊，就是為了讓天空島的達努諸神誤判我們的實力！等對方加入戰場，麻痹大意之時，我們就可以趁機殺出，把那些笨蛋全解決掉！”

　　“你的戰爭嗅覺不賴嘛，看來把瓦爾基里軍團交給你指揮，也算是沒選錯人。”

　　“那當然！”

　　聽到夸獎，詩蔻蒂得意地挺起下巴，差點就把無形的尾巴翹上天。

　　“攻敵必救，引蛇出洞，然后，出其不意，一舉圍殲。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一旁的貝露丹蒂認真評價了句，隨即心緒一動，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洛恩，

　　“所以，接下來也輪到我們出手了吧？”

　　策略很完美，但敵人不是傻子。

　　達努神族在凱爾特神代經營了這么多年，如果全都是些麻痹大意的蠢材，恐怕早就在前幾次的大入侵中被其他神代的入侵者給揚了。

　　對于即將到來的危險，天空島上那些被凱爾特天命加護的達努神靈必然能一定程度地感應到。

　　除非，用對等的命運權能進行干涉，讓凱爾特的天命失去作用！

　　這也正是她們諾倫三女神要隱藏身份，離開北歐，千里迢迢來到凱爾特的原因。

　　聽到貝露丹蒂篤定的詢問，洛恩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喜歡和聰明人合作，而現在看來，他的三個同伙都還不錯。

　　“大軍已經登船，戰艦也已經揚帆，咱們閑言少敘，還是盡快開始吧。”

　　最年長的烏爾德沉聲提醒，隨即三姐妹對視一眼，共同吟唱古老的咒文，將雙手高舉向天空。

　　霎時，風云變色，天昏地暗，凜冽的暴風雪吹刮過海面，形成伸手不見五指的海霧。

　　而整裝待發的維京艦隊，則在狂風的裹挾和海霧的遮掩下，悄無聲息地撥開水面，駛向對岸的愛爾蘭。

　　“走吧，我們也該出發了。”

　　眼見準備就緒，洛恩隨即起身跨出神殿的大門，一步挪移到海霧中的最為巨大的旗艦上，諾倫三女神緊隨其后，并全程保持著釋放戰爭迷霧，干擾凱爾特天命的感知。

　　分為上中下三層，規格超過百米旗艦之內，北歐特產的狂戰士和賽德巫師們集中在中下部分，保證船只的運行，而頂層甲板上佇立的身影，則是一個個頭戴兜帽，手持盾牌和長槍女武神。

　　看到洛恩和諾倫三女神出現，女武神們恭敬行禮，打開了指揮室的大門。

　　斯卡蒂、奧丁、尼約德等幾位北歐高層，早已在此靜坐等候。

　　以太洪流涌動，成片盧恩光紋忽明忽暗閃爍，隨著巨艦破開愛爾蘭海冰冷的海水，數千艘風帆高掛的維京戰船，如同猙獰的巨獸撲向對岸的獵物。

　　數個小時后，愛爾蘭的海岸線清晰映入一眾北歐戰士的眼簾。

　　他們當即收帆靠岸，打開艙門。

　　幾只渡鴉從船艙中率先飛出，穿過迷茫的海霧和黃金色的沙灘，來到近岸的城市，如同高空偵察機般，將所見所視的影像，傳達至旗艦指揮室的推演沙盤上。

　　此時，城市中的凱爾特人正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城門毫無防備地洞開，衛兵扛著長槍，懶洋洋地巡邏著，沒有預感到絲毫的危險。

　　“這是什么地方？”洛恩詢問。

　　充當秘書的布倫希爾德翻開地圖略一比對，給出答案：

　　“好像是愛爾蘭的四個王國之一，阿爾斯特王國，現任的國王名為弗格斯·馬克·羅伊，是愛爾蘭遠近聞名的魔劍士，擁有一位神靈妻子，十分驍勇善戰，而且組建了愛爾蘭境內的兩大騎士團之一的赤枝騎士團，其養子庫丘林目前擔任赤枝騎士團的大團長，似乎是天空島第三王座——太陽神魯格在人間的私生子，并跟隨第二王座的海神瑪納諾學習過技藝。”

　　信息異常詳細，顯然在開戰前，她和自己的女武神姐妹們做足了功課。

　　“光之子庫丘林？魔劍使弗格斯？原來是這兩位，如果他們出事，上面一定坐不住吧。”

　　洛恩玩味開口，揮手下令。

　　頓時，接到軍令的維京戰士如下餃子般跳下戰船，火速在岸邊完成整隊，然后形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涌向前方的愛爾蘭城市。

　　直到大軍沖到城市外近百米的范圍，墻上的守軍才發覺不對，如夢初醒地轉動絞盤，試圖關閉城門。

　　然而，為時已晚。

　　伴隨著尖銳的呼嘯聲，數百枚臉盆大小的咒彈砸在了城門上，將整個城門連同附近的士兵轟成了碎屑。

　　“敵襲！敵襲！”

　　城頭的守軍發出走調的尖叫，瘋狂敲響警鐘，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徹城市，

　　預感大事不妙的士兵們或是掉頭逃離，或是胡亂套上鎧甲，拿起武器，朝著破碎的城門處集結。

　　祭司們沖進神殿，火速對著祭壇進行禱告，將眼下的危局傳遞給周邊的城市，以及能夠力挽狂瀾的君主和英雄們。

　　此刻，大量的維京戰士已經沖進城內，和凱爾特士兵展開廝殺。

　　尖叫、怒吼、兵刃的碰撞之聲不絕于耳，整個城市被血與火所浸泡。

　　愛爾蘭聯合王宮中。

　　年老的德魯伊擦亮手中的水晶球，城市淪陷前的最后一幕浮現在大殿內，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看樣子是不知道哪里來的外族人在阿爾斯特登陸了？”

　　“該死的外域蠻子，又來折騰我們！”

　　“弄不好，又是一場大入侵。”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似乎吵醒了王座之上的身影。

　　“都安靜點，天還沒塌下來呢。”

　　伴隨著低沉而蒼老的沉吟，頭上戴著一頂金冠，發色灰白的愛爾蘭至尊王康馬克·麥·亞特，打著哈欠，將身體坐直，睜開有些倦怠的老眼，看向庭下的老德魯伊：

　　“這是什么時候的消息？”

　　“三天前。”

　　“只有這個嗎？我記得守在阿爾斯特的是弗格斯和庫丘林，他們這段時間沒有向王都傳訊？”

　　“沒有，從開戰之后，整個阿爾斯特就和王都斷了聯系。”

　　老德魯伊彎下腰，向這位愛爾蘭名義上的共主恭敬回答。

　　至尊王康馬克聞言，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后，道：

　　“立刻點燃圣火，準備大獻祭，將這件事告知天空島諸神。”

　　“遵…”

　　“陛下，請等一等，這種小事何必勞煩諸神，我親自前往即可！”

　　伴隨著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一位五官兼具少年感與戰士的銳利，金色長發如黃金織就，垂落至腰間的身影，走進大殿，身后數十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簇擁在男人的兩側，將他襯托得如同天上的皓月。

　　相比之下，王座之上年老體衰的至尊王康馬克，顯得黯然失色。

　　康馬克王眸中閃過一次不易察覺的陰郁，強打起精神，笑著問道：

　　“芬恩，我的大團長，你總算來了！這件事我正準備和你商量，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