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吃人,我們是專業的
數日后。
頗有美食家天賦的巴格斯特，在菜譜和名師的指導下，已經掌握多道菜式和比較嫻熟的烹飪技巧。
豐盛的早餐被擺上餐布，巴格斯特獨自占據了龐大的一角，足足吃下了七頭由自己烹飪好的雙足飛龍，才意猶未盡地打了個飽嗝，起身解下圍裙，收拾好營地，然后提著寬刃大劍在前方開路。
作為精于戰斗和廝殺的黑犬，巴格斯特不僅能吃，身材也是魁梧和豐滿到了夸張的地步。
兩條手臂比芭萬希兩倍的大腿都要粗，兩塊前置裝甲比芭萬希的腦袋都要大，個頭超過2.5米，配合上一身全封閉的重甲和一柄堪比門板的妖精大劍，簡直如同無堅不摧的人形坦克。
沿途的地龍、雙足飛龍、角龍等一大堆出現龍類特征的魔獸，紛紛在巴格斯特熾熱迅猛的劍芒之下，被粗暴地肢解。
大股的血水噴濺，點點妖艷的猩紅落在巴格斯特的臉上和眼中。
但這熟悉的戰場和熟悉的氣味并沒能激起巴格斯特體內的狂性，她心中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奇妙的渴望渴望。
“咕嚕”
巴格斯特的的喉嚨不自覺地蠕動，粉舌卷過唇角的一縷龍血，雙眼放光。
土腥味不大，層次感感豐富，看模樣應該很有嚼頭，上等貨！
寬如門板的巨劍向前一揮，一頭還沒斷氣的地龍被麻利地開膛破肚，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隨即被沖上前的巴格斯特掏了出來，趁熱放進魔法陣圖中保存。
不過，晚飯只有這么一道菜可不夠。
巴格斯特轉頭看向不斷沖出各種亞龍種魔物，興奮地舔了舔舌頭，以更加兇猛的姿態，撲向了這群等待開發出各種用途的優質食材們。
一時間，現場肢體橫飛，血水四濺，讓人仿佛感到自己進入了一座大型屠宰場。
“巴格斯特，你個臭狗，真粗魯！小心著點，我剛到手的新鞋子和新衣服！”
被波及的芭萬希一邊黑著臉唾罵，一邊提起裙角，邁著貓一般的步伐，在如雨點般墜落的尸塊和血水中左躲右閃，生怕周圍骯臟的環境和戰友胡亂的攻擊，會玷污她忙了好幾個晝夜才趕工做出來的藝術品。
似乎是認為主動避戰的芭萬希實力不濟，在人形坦克巴格斯特面前沒有討到便宜的龍獸們，朝著另一側的芭萬希蜂擁而去。
“一群蠢貨！”
芭萬希抿唇冷笑，手中的荊棘長鞭化作血光蠕動，在指掌間聚合成一柄精致的銀灰色錐錘，錘子的中央，鑲嵌有血色的紅心型寶石。
伴隨著芭萬希將錘子輕盈舉起，輕盈放下。四周暈染開來的血色化作漩渦狀向中央抽吸，一個個沖鋒而來的龍獸被拖拽而來，在一陣陣骨肉碎裂的爆響中化作團團血霧。
晶瑩白皙的小手向前一招，幾團被剔除雜質，呈現出金黃色澤的龍血自動流入芭萬希手上的羊皮水囊中。
很快水囊裝滿，芭萬希反手將其扔向身后，并翹起光潔的下巴，驕傲問道：
“怎么樣？”
“優雅！十分地優雅！”
洛恩懷抱著羊皮水囊，鼓掌贊嘆。
得到回應后，芭萬希大為開心：
“那你答應我的事？”
“好說，等回頭我就教你如何用這些東西釀酒。”
洛恩一邊滿口答應，一邊將裝滿龍血的羊皮水囊放進了魔法陣圖中。
雖然目前并不知道這么多的亞龍種魔獸是怎么孕育出來的，它們身上的龍血卻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不僅可以用來做菜和釀酒，還可以用來繪制魔法陣圖和卷軸。
反正，誰家釀酒沒有原材料損耗呢？扣多少份額，還不是自己這個行家說了算？
想到這里，洛恩看向前方更加賣力地對龍獸們進行榨汁的芭萬希，臉上笑容也更加燦爛而真誠了。
真是個好孩子（帕魯）啊。
而摩根看著戰場上前后表現判若兩人的兩位妖精騎士，驚嘆不已：
“這才幾天的時間，巴格斯特和芭萬希就控制了自身的狂性，完全變了樣子。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老師！”
不至于吧。
洛恩被吹捧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暗暗嘀咕道。
也就是讓喜歡生吞對手的犬魔，學會加調料做菜，使用刀叉和餐盤；
讓喜歡劃破對手喉嚨飲血的吸血女妖，學會釀酒和用杯子…
猛然間，洛恩似乎想到了什么，抬頭看向在前方開路沖殺的巴格斯特和芭萬希。
一個會把對手做成菜的犬魔，一個會釀酒和用杯子的吸血女妖？
等等，這不就是升級后的狼人和吸血鬼嗎！
腦內閃過后世電影中，那些操著一口倫敦腔，西裝革履，用文明方式吃人殺人的狼人和吸血鬼，洛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老倫敦吃人的貴族范在這片土地上是有傳承的？尤其在奇幻生物之間？
不過，這也恰恰證明，他的思路沒錯。
讓妖精保持理性的方式，就是讓她們學習人性，學習文明，用更加隱蔽優雅的方式規訓自己，壓制獸性。
贊美人類，贊美文明！
洛恩暗自調侃了一句，和摩根、薇薇安兩人一同跟上芭萬希和巴格斯特兩個優質帕魯的腳步，繼續朝著前方的霧區推進。
一連行進百十里后，眼前豁然開朗。
“好大的湖！”
巴格斯特停住腳步，望向前方的濃濃白霧下的氤氳水光，不由發出由衷的感嘆。
然而，當旁邊的芭萬希揮手鼓動魔力，驅散開眼前的迷霧，卻不由掩住瓊鼻，滿目厭惡的神色。
“什么東西？好惡心！”
眾人聞言，走上前查看，赫然發現這方圓百里的沼澤內，漂浮著一團團模糊蠕動的肉塊，
那些大小不一的玩意，在心跳般的起伏中，吸收著游離在空氣和湖泊中的魔力，自身隨之分裂增殖，體積也不斷擴大，最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形成類似于胚胎的血肉組織。
“吼！！！”
正當眾人想要走近觀察之際，刺耳的低吼傳來，數個膨脹到數米的紫紅色胚胎劇烈晃動。
“噗嗤”
一只只布滿細碎鱗甲的爪子從內側撕破胎膜，幾個蜥蜴狀的腦袋鉆出布滿粘液的胎房。
柔軟的翼膜幾次舒展之后，新生的魔物很快就將體表的水分蒸干，骨骼和鱗片也隨之硬化。
片刻，數頭體長數米的幼年期龍獸，從沼澤中沖出，翻開眼瞼，作為獵食者的蛇類豎瞳，陰森地鎖定岸上幾只闖進它們領地的人型生物。
噗噗噗噗！
然而，沒等這些怪物逼近，魔力編織的長槍、血光化作的荊棘、以及掄起的妖精大劍，交替犁過湖面，瞬間便送這些剛出來見太陽的龍獸歸西。
“現在，我大概知道這些混血龍種是怎么來的了。”
洛恩喃喃低語，目光掃過那幾乎鋪滿湖面，一個個如同蛆蟲般蠕動的古怪肉塊。
薇薇安蹲下身子，戳了戳岸邊一只正在蠕動增殖的肉塊，滿足了好奇心后，笑嘻嘻地向眾人詢問：
“把它們烤了，還是炒了？這么多我可吃不下。”
摩根白了這個妹妹一眼，冷哼道：
“都處理掉！我們從外面一路走來，除了這些亞龍種就沒見過一個活物。這里的生態已經被它們破壞了，再持續下去，就會演變成一場大災害。一旦這么多的龍獸捕食完周圍的區域，飛出這片森林，外面的奧克尼，甚至是整個北境，整個不列顛，都將會淪為它們的獵場！”
話不多說，雷厲風行的摩根直接吟唱神言，召出一柄柄魔力編織的長槍，對著水面上蠕動的肉塊一陣狂轟濫炸，將其逐個清掃。
隨著夾雜腐臭和血腥味的濃霧被魔力鼓動的氣流逐步吹散，水域的全貌漸漸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什么！”
一旁的哈貝特洛特發出驚呼，身體不自覺地繃緊，毛發根根豎起。
同樣，芭萬希和巴格斯特兩只妖精騎士也不由自主地擺出戒備狀態，對著前方的湖面一陣磨牙恐嚇。如同鬣狗遭遇了草原上的獅子，被無形中激起了本能的畏懼。
——龍威！
摩根、薇薇安、洛恩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朝著湖面望去。
只見，一具體長接近兩千米，有著蜥蜴狀頭骨，兩翅長滿猙獰骨刺的龐然大物，映入眼簾。
短暫的凝視之下，某種難以言喻的威勢從這巨大的骸骨中迸發，直擊觀望者靈魂深處，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低下頭，對其進行頂禮膜拜。
三人同時激蕩神性和權能，抹除了這股來自精神層面的干涉，繼續查看。
確切地說，這是一副半腐的龍骨。
有三分之二的骨頭暴露在外，而另外的某些部位，還有三分之一的血肉粘連在骨骼之上。
不僅如此，那些血肉團塊在湖水的浸泡下，一點點地從龍骸之上剝離，仿佛灑下的魚籽般，漂浮向沼澤的各個區域。
原來是這么回事！
眾人恍然明悟。
森林中那些劣化的龍種，多半是由這副骸骨身上剝落下來的血肉異變而成。
只是…
究竟什么樣的怪物，即便在死后也能有如此澎湃的生命力，并用自己腐爛的血肉衍化出了一整個龍種的生態族群。
“阿爾比恩之龍！華納神族的圣獸居然隕落在了這里！”
摩根看向水面上那慘白的龍骸，緊緊皺起眉頭。
絕對沒猜錯！只有那些掌握生命法則，精通賽德巫術的華納神族，才能培養出這種即便在死后也能以強大創造能力影響周邊環境的怪物。
而此時，洛恩也不禁心頭一沉。
果然出問題了！
本該看守華納神族圣地的阿爾比恩之龍，不知何種原因已經死去。
而根據尸體的分解和腐爛速度來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本該移動隱藏的華納圣地會固化在北境的森林中，并被哈貝特洛特一個小小的紡織妖精察覺到端倪。
因為，負責守護這座靈墓的神獸隕落了，大量的防御和隱蔽術式正逐漸失效。
恐怕也是這個原因，華納神族才沒能用上這招后手，最后困死在北歐，和阿薩神族一起步入諸神黃昏的終局。
不過，阿爾比恩…
洛恩皺了皺眉，兩段相關的記憶從腦內涌現。
其一，這是古代希臘人對不列顛群島（現在的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等地）的稱呼，意為“白色的土地”或“白色的山丘”。這個版本可以追溯到古代史學家赫羅多德和托勒密等人的著作中。
其二，這也是歐洲中世紀民間傳說中的一個神秘之地，被認為是人類起源的地方，也是一些魔法和神話的發源地。這個版本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文學作品中，如《亞瑟王傳說》。
阿爾比恩…白色的土地…
阿爾比恩之龍…不列顛…
——不列顛的白龍？！
洛恩腦內靈光一現，抬手從漂浮的碎肉中翻找出一枚慘白的鱗片，腦內的各種線索和信息串聯出完整的脈絡。
在亞瑟王傳說中，亞瑟王被稱為“不列顛的紅龍”或“紅龍之子”，其體內蘊含著龍種之力，是梅林和湖仙女們共同創造并教導成人的超級戰士。按照預言，她將帶領著圓桌騎士團力挽狂瀾，在圣城卡美洛建立神圣的騎士王國，永恒延續不列顛的神秘。
而亞瑟王被培養出來的根本目的，實際上是為了打敗不列顛王國的另外一條“龍”，那便是“不列顛的白龍”——卑王伏提庚！
它是亞瑟王一生的宿敵，其本質為不列顛群島孕育的幻靈，代表曾經的大地意志。
結合現實，就能挖掘出另一種真相：
——從天空降臨的“達努神族”在大災變中，擊敗了作為土著民的華納神族，華納神族遠洋渡海，去往了北歐，在新的土地上休養生息。
——但他們也并未完全放棄奪回故土，于是白龍伏提庚便通過特殊的秘法，從這些土著民的信仰和不列顛的大地意志中誕生了，并由此將達努神族和亞瑟王等群體視為必須掃除的宿敵。于是，這才有了不列顛的“紅龍與白龍之戰”。
——最終人算不如天算，失去了華納神族的供養，加上多次大災變對大地意志的侵蝕和破壞，白龍的實力和生命不斷衰減，甚至到了如今提前橫死的地步。
這恐怕，就是華納神族和達努神族恩怨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