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謂的“長大后我就成了你”嗎,卡頓老爺子曾經點評過他父親的內容,居然是出現在了他自己臉上。
那一刻付前依舊沒動,只是靜靜看著變化。
不得不說卡頓當時的描述還是挺準確的,眨眼間那里已經像是有兩張臉。
紅的血紅,白的如同死人。
正常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這無疑屬于超凡范疇的變化,并且很可能是因為自己剛才的行為。
另外對卡頓來說,似乎也不全是壞事,因為那張血臉越來越猙獰同時,他自己的五官反倒是安靜下來。
甚至隨著反差越來越大,某一瞬間血臉竟是超越了載體,開始把自身生生撕扯出來。
甚至那虛幻的血色身軀,也在飛快填補著細節,變得更加凝實。
吱呀——
等到從床上坐起并翻身下來,破舊的床墊已經是因為承載了兩個人的壓力,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還沒等付前打招呼,新出現的人影已經是盯著這邊,先一步發出了質問。
應該不是卡頓老爺子年輕的時候,雖然有幾分相似的神韻。
所以還真是那位狄金斯先生?
受到的不友好待遇實在是太多,付前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打量著那個身影。
比老爺子要年輕很多,相似的消瘦面容,目光也更銳利一些。
而之所以判斷是他那個醫生父親,還有一個理由是對方身上穿的,赫然是跟那具尸骨一樣的牙印長袍。
“您是卡頓的父親?不好意思我們剛才在鬧著玩呢。”
不管賣相如何,好歹是熟人長輩。
付前并沒有繼續不禮貌地沉默,笑瞇瞇地招呼一聲。
說話同時甚至沖著卡頓的胸口比劃了一下,示意只是鬧著玩的時候,不小心把那里打穿。
“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他的最后愿望。”
而狄金斯先生的回應也很應景,真的沒有在意胸口中槍這種小事,表示重點在于付前的吵鬧。
“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你也明知道這一點,但不光不幫忙反而還在搗亂?”
鑒于唯一一個位子被付前占著,狄金斯先生很快又坐回了窗沿,并指著床上躺著的那位繼續斥責。
不得不說,聽著還是挺義正詞嚴的。
刨去每個人的外表,就像是家長在強力調解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矛盾。
雖然大部分時候,這種行為只會讓情況更糟——
付前沒有吭聲,只是跟著望過去。
卻見卡頓原本平靜下來的身上,那一刻已經再起波瀾,又一個血色痕跡從他的身上爬了起來。
這個看上去身形明顯嬌小一些,甚至有長發垂下。
一個女人?
倒也不奇怪,都說人要死之前,腦子里會走馬燈般閃過生命中的各種人物呢。
付前繼續打量著這第二個身影。
第一時間竟是也坐在了床沿,沉默地望過來,沒有吭聲。
正常來說,出現的如果是露西,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不過很可惜這是個陌生面孔。
年紀只比狄金斯先生略輕,同時也比他更瘦,表情更嚴肅。
當然即便如此,付前表示依舊能猜測一下身份。
因為對方身上穿的,赫然也是一樣的長袍。
被吃掉的那位?
女性,神秘團體成員,明顯很容易讓人想起狄金森先生的那位病人。
唯一邏輯上的問題,就是對卡頓來說,他的記憶里似乎不該有這張臉。
是的,或許出現這樣的變化,會讓人覺得是卡頓的夢境包圍了這里。
但付前非常確定,眼前并不屬于那種性質,否則都可以直接出手完成任務了。
雖然自己此刻的位階調整得并不算高,但想把自己卷進一場夢,絕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付前看來,面前的狄金斯先生也好,牙衣女士也好,更傾向于意志的某種特別投影。
輝煌暴君在給它們造成額外的壓力就是一個證明,為此自己還一直在調整功率,小心不碰碎了呢。
所以理論上,眼前的場面更像是卡頓在對自己發起質問。
依舊未能入夢的他,對自己不友善行為的質問。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果然語氣很不善,牙衣女士終于開口,并直接表示付前不受歡迎。
“為什么?因為我沒付房費?”
微微點頭,付前語氣間沒有任何不快,只是認真探討著原因。
“是的,我的店從來都是付費入住。”
哦?所以牙衣女士真是這家店的所有者?
那情況可更有趣了。
堪稱送人頭般的對話,那一刻付前卻深感收獲不菲。
表面上看,似乎剛才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那就是卡頓的認知里,為什么會有牙衣女士這張臉?倉庫里被他埋的可是個男性骨架。
旅館所有者或許不會站在前臺,但住這里的卡頓,曾見過她的可能明顯大了很多。
甚至后續旅館廢棄原因的猜測,似乎都一下對上了。
但這實在是過分粗淺的邏輯,只要稍一細想,就能知道狄金斯先生可是晚上秘密出去聚餐的。
所以卡頓就算見過那張臉,也難和食材的身份對上。
從這一點看,眼前似乎又有點兒超出了卡頓的認知范圍…
“抱歉習慣了先住后付的會員服務。”
面對牙衣女士的質問,付前十分爽快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紙幣遞上去,甚至不忘表示歉意。
“…不需要,你還是繼續回答他的問題吧。”
逃單者補償得如此干脆,讓牙衣女士愣了愣。
而不知道是不是反思了一下,這邊提供的服務環境其實也有點兒糟糕,很快她就板著臉示意免單,唯一條件就是付前回答狄金斯先生的提問。
“沒事的,身外之物我留著也沒用。”
付前卻是無意占這個便宜,隨手把錢丟在打開的酒旁邊。
“所以你手上的東西…你覺得卡頓為什么要殺掉它的原主人?”
而動作甚至還沒做完,狄金斯先生已經是直接開口,從年輕人間的爭執,一下上升到了人命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