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工坊(十五)
就像前面說的，黑暗中人包括聽力在內的其它知覺會變得敏銳。
但有的時候會存在一個現象，那就是如果這份敏銳遲遲沒有得到哪怕一點視覺的反饋，反而會滋生迷亂。
在付前的判斷里，其他兩位未來可期的年輕人，目前已經是處于這種狀態。
飽受純粹黑暗的折磨下，即便艾絲和自己的方位并不是那么對應，他們應該也不是太能察覺到了。
證據就是明明領隊出現了異常的失態，兩人的呼吸竟是隨之和緩了幾分。
自己的中二之氣，看來給他們也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啊。
面對這微妙的變化，付前很自然地檢討了一番。
眼前的形勢，三名新人之間不互相關注是不可能的。
而很明顯雖然不說，但從剛才開始，自己過份淡定的表現，讓他們感覺到了不適。
好在此刻在堪稱指數級增加的壓力下，“這份偽裝”終于是堅持不住。
而這份來自同行的變化宛若一劑強心針，讓他們小小振奮了一下。
事實上作為一名實用型選手，付前從來不介意犧牲一點虛名提供這份幫助。
只可惜現在的問題在于，即便有了這份幫助，依舊是杯水車薪。
疑惑與迷亂的指數級增長下，三個人還是快速招架不住。
甚至艾絲女士的表現，竟是完全沒有強于其他人。
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里，付前似乎能感覺到不良情緒在黑暗中交織擾動，隨時可能崩潰。
與此同時付前非常確認，放在腳下的金幣完全沒有如艾絲所說，換來一份真空之花繪就的“兵器”。
時間還未到，來自特殊存在的審視還在進行中？
合理的推斷，至少支撐那兩名年輕人的，應該就是這樣的信念——咔！
下一刻，伴隨著一聲輕響，仿佛已經沉重如山岳的黑暗，竟是被一縷白光刺穿。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未見光明。
雖然光線并不算強烈，但相信沒有什么東西，比這樣的情況下光明綻放更有沖擊力的了。
那一刻，兩名年輕人的身體連顫栗都忘了，盯上那光芒綻放處，也是整個方形空間的中心，意識儼然已經是陷入了空白。
成功了？
當然僅僅是一瞬間，緊接著內心升騰起的狂喜，甚至要早于視覺的恢復。
“你——”
而伴隨著視覺恢復的，卻是艾絲女士懷疑人生的一聲吼。
什么？
瞬間被吸引注意力，甚至沒來得及去查看腳下金幣，稍稍恢復視覺的兩位年輕人，齊刷刷地看向了光芒亮起的位置。
怎么會…
而這個動作，成功讓他們陷入了比剛才更夸張的僵直。
始終不曾得見真貌的這個特別所在，儼然是一個正方形，完全由銀砂色金屬鑄就的空間。
此刻不帶有任何裝飾的墻壁，正在照耀下反射出別樣的光澤。
但那光明的源頭處，卻遠不是想象中難以理解的不凡造物，而是一道身著罩袍的人影。
那份刺破黑暗的光明，正源自他的手中…
“你在干什么——”
而到底無愧于組織大佬的身份，下一刻艾絲女士的質問，終于是被完整地吼了出來。
沒錯，站在那里的正是付前。
至于刺破黑暗之光明，自然是路上隨手買的，之前已經立下汗馬功勞的照明設備。
兩個動作結合之下，終于是匯聚成這極具沖擊力的一幕。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
付前目光依次掃過帶有同樣疑問的三人，并最終落回艾絲臉上，冷冷一笑。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艾絲閣下能夠告訴我？”
“…你什么意思？”
眼角余光留意到其他兩人也稍稍緩過神來，正面容呆滯地傾聽著這段對話，艾絲眼神平和了幾分，盯著付前的臉反問。
而從對方緊皺的眉頭里，付前很容易的解讀出了“這家伙果然不對勁，不應該冒險讓他參與”的悔意。
“真空之花…”
把玩著手里光源，付前對此自然是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
“一群鼠輩，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你們的無能。”
下一刻他甚至是冷哼一聲，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金幣、考驗、工坊、冶煉…我實在難以想象，執夜人到底給你們帶來了什么樣的恐懼，以至于一步步永不停止地做出這種小丑舉動。”
“你到底想說什么？”
艾絲的情緒看上去也是頗為不佳，面對付前的說法，語氣變得很是不善。
甚至似乎能感覺到，她說話間對準這邊的面甲下，隨時可能會有一道暗紅射線轟出，撕裂眼前一切障礙。
“這地方真的有什么真空之花？然后在黑暗里為我們鑄造“兵器”？”
只可惜唯一知道厲害的付前，卻也是最無視這一點的人。
而他此刻的表情，很有幾分千辛萬苦來朝圣，結果全是雞鳴狗盜之徒的失望。
“不過一個金屬盒子而已…你們是不是從建造它的第一天起，想的就是哪一天執夜人找到這里，跳出來哈哈大笑表示一切都是玩笑？”
“你是說我在騙你們…所謂狩獵神祇的力量只是個玩笑？被挑選出的你們也是玩笑？”
眼見付前一番質問下，旁邊兩人都是一聲不吭，似乎陷入了某種內心掙扎，艾絲發出了一陣古怪的笑聲。
“不，你們是玩笑。”
付前幾乎瞬間搖頭。
“我說過，我無比確認那一刻自己被命運選中，沒有任何質疑…”
“我只是沒想到原本應該把我導向那份命運的你們，居然已經怯懦到這種程度，甚至反向用這種小丑行徑掩蓋真正的命運。”
“無法感知無法理解，真是個絕妙的描述，甚至直到現在，似乎都可以解釋成那位注視的時間還不夠，所以冶煉才沒有開始？”
慷慨激昂間，付前環視四周，下一刻姿態徹底變得不屑。
“但現在有個問題，像我現在這么不禮貌的言行，真空之花閣下怎么不跳出來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