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漢水城的不眠之夜
長時間高強度作戰已經將陳劍的精力徹底消耗殆盡，但即便如此，他睡得也算不上多沉。
只不過每次醒來時，周圍安靜的空氣都能讓他的心安定幾分。
等到終于確認曾義幾人已經能完全勝任站崗放哨的職責后，他才算是徹底解除了“戒備模式”，進入了深度睡眠中。
戰后的黃石城迎來了一個寧靜的夜晚。
----但與此同時，對數十公里外的漢水城居民來說，這卻是一個不眠之夜。
所有人都看到清晨伴隨著真正的太陽升起的那第二個太陽。
在最開始，他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可緊接著，令人不安的征兆開始出現。
城內的大量電子設備失靈，本就不堪重負的元件和線纜冒出青煙，閃爍的霓虹燈也一個接一個炸裂。
無線電失去了作用，有人急切地想要聯系上遠在黃石“前線”上的教內兄弟，卻發現原本還可以使用的無線電突然變成了一塊磚頭。
他們爬上漢水城的最高處向遠處眺望，只看到一朵蘑菇形狀的黑云正在漸漸消散。
緊接著，突如其來的強風攜帶著燒灼的氣息鋪面而來，將觀察者的衣襟吹得獵獵作響。
那里有大事發生！
會是圣堂近衛旅在發起攻擊嗎？
如果是的話，那他們的敵人，應該已經在這恐怖的一擊下，徹底灰飛煙滅了吧？
----可是他們真的有這么強大的力量嗎？
期待、懷疑、焦躁、恐懼的情緒交織在了一起，令人煎熬的白天就這樣過去。
而等到太陽落下時，第一條消息終于傳了回來。
是由一名滿身是血、皮膚正在破損剝落的圣血者斥候帶回來的。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那是異端的詛咒！我們完了！我們完了！”
圣血者在漢水城的街道上狂奔，到處播散著這個令人絕望、卻又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當他被城內僅剩的幾名源血者按倒在地上時，這個恐怖的消息已經在漢水城的民眾之間哄傳開了。
所有人都.....死了？？
近一千名護教軍，超過100個職責不同的圣血者，還有400多人的圣堂近衛旅，還有他們那艘不可一世的刃海號旗艦......
都死了？？
這怎么可能？？
就在十幾個小時前，從黃石傳來的，還是大勝的消息！
圣堂近衛旅，巨炮，咸寧和九江的援軍，十二名源血者，還有親自在前線坐鎮的機械神教主教祭司，以及圣血大殿的監侍......
他們都死了？？？
恐懼如同巨浪一般席卷，這一刻，還留守在漢水城內的高層們終于開始懷疑自己此前決策的正確性。
不應該向民眾散布有關擬態異端的消息！
因為現在，形勢已經壓不住了！
有些居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逃離，而那些本就以商路為生的、消息靈通、嗅覺敏銳的商人更是在第一時間離開了漢水城。
他們或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可他們知道，自己絕不能留在漢水城！
議事廳燈火通明，但與往日不同，他們點亮的是蠟燭和電石汽燈。
坐在最中間的是機械神教一名叫做李現的主教祭司，而他的身旁，則是圣血者們留下的地位最高的一名源血者、即將接替周琰監侍位置的周秦。
至于其他那些加入議事廳、出現在這里的平民，其實只是湊數的而已。
他們本來沒有發言權，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為了自己的生存，硬著頭皮說上幾句話。
角落里負責城防守衛的城防隊長抬起頭，語氣顫抖地開口說道：
“來不及了.......我們必須要盡快撤離！”
“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那些擬態異端使用了未知的恐怖武器，已經將他們的敵人徹底打垮！”
“不，不是打垮，是消滅！”
“他們沒有任何憐憫之心，他們不放過哪怕一個！”
“難道你們沒有聽到逃回來的人說嗎？大爆炸發生之后，那些擬態異端立刻沖出城里反擊，幾乎將所有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全部屠殺殆盡！”
“他們是魔鬼......他們是索命的厲鬼！”
“不能再打了！”
“沒有人能戰勝他們，我們只能逃命！”
“漢水城還有近4000平民，我們絕不能拿這些平民的生命冒險！”
城防隊長的話音落下，坐在主位的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主教祭司李現看向周秦，兩人交換的眼神中，閃爍著難以掩藏的恐懼。
廢話，你說的這些東西，難道我不知道嗎？！
那里的情況到底惡化成了什么樣，我比你更清楚！
不可戰勝.......哪怕拼盡全力，也還是不可戰勝！
兩千人都死了，難道靠我們手里僅剩的幾十人，就能打敗他們嗎？？
李現長舒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沒有說要繼續打下去，這里沒有任何人說要繼續打下去。”
“我們經受了慘烈的失敗，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我們不能離開漢水城，我們絕不能輕易放棄這里。”
“就像你說的，這里還有4000居民，他們是寶貴的資源。”
“如果我們離開，這些居民就會淪為那些擬態異端的補給，讓他們越來越強！”
“我們得留下來.......”
“留下來？”
城防隊長霍然站起，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我們留下來做什么？？送死嗎？！”
“他們很快就會打過來，他們會把我們碾成粉末.......我要走了！”
“你們攔不住我們！就算你要殺了我，也總好過死在那些異端的手里！”
話音落下，城防隊長轉身就要離開。
李現同樣站起身，隨后大喊道：
“給我冷靜點！”
“你以為我們就不想走嗎？！”
“可問題是，我們能去哪里？！”
“咸寧城也同樣受到了攻擊，九江的主力也已經被摧毀，周圍所有的城鎮，都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任何一座城鎮，而我們無論在哪里，都不可能抵擋得住他們的攻擊！”
“難道我們要到荒野上另建一座城鎮嗎？怪物會把我們撕得粉碎！”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必須向那些擬態.......向那些瘋子.......不，我們必須向黃石城求和。”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只有求和，才能讓我們活下來.....如果能堅持到更多的援軍到來，我們還有機會！”
說罷，李現轉頭看向周秦。
“監侍大人，我想你應該帶領你手下的源血者們去走一趟。”
“我們？”
周秦愣了一愣，隨即惱怒道：
“你怎么不去？！”
“我怎么去？？已經沒有蒸汽船了！”
李現氣急敗壞，隨即繼續說道：
“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們說不定已經打過來了！”
“只有你們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趕過去，你放心，黃石城是講道理的，我們曾經跟他們有過合作，他們......”
“那更應該由你來出面！”
周秦再次打斷李現，隨即說道：
“如果你覺得自己跑得不夠快，我可以讓我們的源血者抬著你去！”
“你在胡鬧！”
李現怒目看向周秦，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身后的護教軍已經悄然握緊了武器，但也就在這時，李現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
他重新坐下，抬頭看向周秦，隨后說道：
“監侍大人，這真的是唯一的機會了。”
“我們必須要快。”
“黃石城很可能會在太陽升起后立刻發起攻擊，我們必須在他們進攻之前表明我們的誠意。”
“放下成見吧，我們都想活著！”
聽到他的話，周秦默然無語。
良久之后，他終于長嘆了一口氣，開口道：
“以圣父的名義，為了圣血大殿的偉業......”
“我可以去。”
“我只希望那些神選者，心里還保留著對平民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