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亥區位于蓬皮杜藝術中心到巴士底廣場之間。
1605年,亨利四世在這里建造了孚日廣場,這也是巴黎最古老的廣場之一。
1643年,路易十三世又在這里修建了皮卡第酒店,后來變成了巴黎博物館…
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
許多貴族和富商,遭到了迫害,也使得馬亥區漸漸落寞。
十九世紀,這里成為工人階級和移民的聚集地,二十世紀則變成了藝術家和知識分子的居住地。
1980年,這里一度成為TXL權利活動的中心。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伴隨著馬亥區的發展,TXL活動中心自這里轉移出去后,慢慢恢復正常。
有紀念意義是吧!
劉進乜了克羅艾一眼。
克羅艾,則沒有留意到。
街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西裝革履。
這么冷的天,他看上去很是狼狽,稀疏的頭發上,沾著一顆顆晶瑩的冰碴子。
看到克羅艾和劉進,他快步迎上來。
“克羅艾小姐,我是布律諾,我們之前見過。”
“我記得,這位是…”
“劉進!”
克羅艾習慣性的想要稱呼劉進的筆名,但是被劉進攔下。
布律諾,如果用英語,就是布魯諾。
發音差異而已。
“你好,你是華國人?”
“是的!”
這家伙很有眼光,沒說劉進是小日子。
“我們去看房子吧。”
布律諾和劉進寒暄了幾句,就直奔主題。
別說他態度不好,這么冷的天,他西裝革履的看著很莊重,實際上早凍得跟孫子一樣。
換成劉進,也受不了。
劉進和克羅艾都欣然同意。
三人旋即,沿著街道行走。
這里不適合開車。
道路很窄,如克羅艾之前形容的那樣,路兩邊的路燈,都是仿造十八世紀的風格。
雪花飄揚,昏黃的燈光,濕漉漉的街道。
一剎那間,恍如走進了十八世紀。
兩邊的樓房大都是兩三層。
事實上,整個馬亥區,很少有高樓大廈。
從小街走出去,是一個小型的廣場,一邊是另一條小街,一邊是三百多米的臺階。
街拐角處,有一個小酒館,亮著燈。
感覺,很安靜。
順著臺階往上看,有一幢三層的建筑,外墻斑駁,很有那種滄桑的感覺。
而在那幢建筑的背后,則是影影幢幢的高樓。
在紛揚的雪夜里,格外有沖擊感。
“我喜歡這里!”
劉進忍不住說道。
克羅艾笑著回答:“我猜你一定會喜歡。”
“就是那幢房子。”
布律諾用手指著臺階上的樓房,說道:“原來這個房子是一個作家的,后來因為得罪了另一個作家,書也寫不出來了,只好回老家,房子也被銀行給收走了。”
“作家?叫什么名字?”
克羅艾好奇的問道。
“你這一問,我還真想不起來。
好像前幾年寫過一本火爆的暢銷書…去年,好像就是去年,他在電視上挑起了對另外一個作家的罵戰,結果被人家反懟了回來,書也買的不好,新書也寫不出來。
今年,他回老家了,據說是連貸款也還不上,被銀行把房子收走了。”
劉進,眼角一跳。
聽上去好像有點耳熟啊!
結果,沒等他詢問,克羅艾搶先開口道:“米歇爾,米希爾·烏埃爾貝克?”
“對,就是米歇爾,姓什么我記不太清楚了。
我記得我以前還看過他的書呢,《基本粒子》,沒錯,就是叫這個名字,《基本粒子》。”
所以,米歇爾這是破產了嗎?
劉進有點吃驚。
扭頭看去,克羅艾似笑非笑。
指了指他,似乎是在說:都是因為你!
劉進,無奈的笑了。
這怎么可以怪他呢?
當初是米歇爾發起的戰斗,結果沒想到那么不堪一擊。
不堪一擊也就罷了,居然破產了?
拜托,只是寫書而已,沒必要弄的這么慘烈吧。
“我是真不清楚。”
“我之前和梅拉一起拜訪伊萊娜女士的時候,聽她說過…米歇爾先生因為《平臺》滯銷,所以準備另起新作。結果…一直沒有寫出來,好像失去了寫作的能力。
阿摩司,一定是你使用了東方魔法,對嗎?”
“胡說八道!”
劉進笑罵了一句,不再說話。
臺階一側,是一幢三層建筑,不過不像是公寓,更像是一個辦公場所。
“這里原來有很多畫廊和雕塑工作室,七十年代,這里的文藝氣息非常濃郁…
不過現在很多已經搬走了,變成了咖啡館和餐館。
這里的咖啡很不錯,還有自釀的啤酒,比德國啤酒還要好喝。”
“布律諾,你是這里人嗎?”
“是啊,我就住在隔壁小街。”
他往臺階下的小街一指。
“走到頭,有一幢黃色的二層小樓,就是我家。”
“那很不錯啊,在這里能安家。”
“是我父親的遺產,我可買不起這邊的房子…我那個小樓,之前有人開價兩千萬法郎。但我是覺得,那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是我父親的遺產,不能賣掉。”
“您可真是一個好人。”
“謝謝!”
我喜歡這個時代。
好人,還是好人,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含義。
三人循階而上,來到了那幢樓房下。
三層樓,一樓臨街是商鋪。
從一條狹長的小巷進去,穿過一個木門,而后是十米長,黑漆漆的過道,進入一個小院。
順著樓梯上了二樓,布律諾在門口停下。
“這里二樓三樓是一體的,而且是單獨戶型。”
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下面這個院子是私人空間,你看那個魚缸,還有那個架子,就是米歇爾先生弄出來的。天晴的時候,院子里的采光非常好,米歇爾先生說他最喜歡在葡萄架下面看書。”
說完,他領著劉進和克羅艾,便走進了屋子。
法國沒有公攤,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這個該死的制度。
二樓大概有九十平方,里面有一座樓梯,可以通往三樓。
“下面是客廳,廚房和餐廳,和儲藏室,有兩個洗手間。
樓上是三間房,主臥陽臺正對著我們來時的那條路,可以看到臺階下的廣場…
陽光很好,視野很寬闊。
次臥可以看到蓬皮杜藝術中心。
對了,在我們剛才過來的路上,有一家MariageFrèresMarais茶室。”
克羅艾露出了厭惡之色。
“別說了,我無法想象一個法國社區里,竟然會販賣伯爵茶。”
劉進忍不住笑了。
這該死的法蘭西榮譽感啊。
伯爵茶,是英式茶。
的確,在一個遍地法式咖啡館的社區,一家販賣伯爵茶的英式茶室,怎么看怎么突兀。
“可它已經開了四十年,不是嗎?”
劉進眼睛一亮。
“那倒是可以試試。”
一家能夠在巴黎的純法國社區里,販賣了四十年英式茶,卻屹立不倒,并且被房屋中介推薦的茶室,一定有其不尋常之處。劉進對英式茶,倒也沒那么抵觸。
這房子感覺不錯。
劉進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色。
很安靜,在雪夜中,這個社區給人一種非常溫馨和舒適的感覺。
“就這里吧。”
“決定了?”
“嗯!”
克羅艾笑道:“那我回頭找人進行下面的手續。
回頭把你的護照復印件和居留證復印件給我,順便給我一份委托,我好處理后面的事情。”
“好!”
劉進點了點頭。
布律諾也很高興,這個房子賣出去,他今年的獎金必然十分豐厚。
如果不是為了獎金,他才不會在這大冷天里,在冰天雪地里苦苦等了二十分鐘。
沒想到,這個華國人還挺干脆!
出了院門,從小巷里出來。
布律諾和克羅艾和劉進兩人道別。
克羅艾告訴他,之后會有人和他聯系,對接。
這也讓他明白,眼前這個華國人,怕也不是等閑之輩。
劉進和克羅艾順著臺階往下走。
臺階有點濕滑,劉進扶著克羅艾的胳膊。
“克羅艾,跳個舞吧。”
雪,變大了。
雪花飛揚。
昏暗的路燈下,劉進突然笑著說道:“華爾茲,沒問題吧。”
“嘻嘻,我可是高中舞會里的華爾茲女王。”
說著,她伸出手,搭在了劉進的手臂上。
兩人在漫天飛揚的大雪中,跳著華爾茲的舞步,循著濕滑的臺階往下走。
劉進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飛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