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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伊西多爾·西尼蒂

  “所以,靈能者,就成了泰拉飲鴆止渴的延續方式。”

  宋識揉了揉眉心:“天道被打崩了太多次,弄得如今它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對于渴望延續的意識。它每時每刻都在吸收著我等的生命力,用以填補這天之創傷相當于一塊無底的黑洞。”

  “你為何如此喜歡亂用成語?談不上飲鴆止渴,只能說是迫不得已的方式。”伊西多爾歪了歪頭:“但你的理解力真的很強。不錯,靈能讓泰拉覺醒了模糊的意識,它像是即將溺斃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拉繩,因為這一媒介,它吸收的對象自然而然放在了我等‘靈能者’上。”

  “于是非靈能者的壽命,幾乎沒受影響,而靈能者,卻自覺醒靈能的那一刻開始,就潛移默化的受著泰拉的引力。”宋識慢慢嘆了口氣:“您剛才要說的知見障就是指這個吧。”

  “終日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無法想象光的模樣。就好像我們不會質疑為什么泰拉存在空氣,從一開始就受到這份引力,以至靈能者根本不會有自己正被吸收著生命力的意識。”

  “完全正確。”伊西多爾抖了抖長發:“按照我的評估,像你這等天賦的靈能者,如果是在泰拉之外覺醒,那么只需要第三環,然后來到泰拉待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發現不正常的生命力流逝速度。”

  “我想想還有一個補充問題。”宋識十指交叉:“如此多年下來,這么多的升華、真靈,乃至您這樣的神座們。泰拉吸收的生命力,哪怕對于行星都不容忽視了,但情況似乎并沒有什么改善啊。”

  伊西多爾反問道:“你吃三明治,難道能把它包裝袋上標的熱量值全都收進肚子里?”

  “早說了,泰拉的靈能是半吊子,意識又歷經多次崩潰,純粹是零星的本能行動。”伊西多爾表情平淡:“它這種吸收法,中間損失本就大,況且它吸收的速度,還未必比得上戰爭帶來的損耗。”

  “以你的理解力,不該有這疑問。看來你沒有表現得這么平靜。”

  “遇見什么都波瀾不驚,那是死人才有的狀態。”宋識往后一靠,不以為然:“如此大的真相,我要是一點都不動容,那不更幽默?”

  “多謝您了,解了我一個心頭困惑。”宋識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漫長的壽命,我們現在是有泰拉的限制,而幾千年前的靈能者,則是做不到,對嗎?”

  伊西多爾微微頷首:“哪怕是同一道靈能技藝,數千年的初版與現代的版本,亦存在大不同。”

  超越道途的“熔爐胃袋”,最早期只要考慮單純的功能性,能夠體內熔煉礦石就行,至于排異性、互斥性、后續強化等方面,可一點不會在乎。就像一位服用了禁藥的運動員,他固然能讓實力不俗,可這實力絕難保持長久,甚至有早夭、猝死的風險。

  “道途來自日復一日的完善。靈能者第一要務,永遠為眼前的實力,延續壽命是慢慢才發展起來的。”

  伊西多爾稍抬起了右手,有力的五指隱隱透著光:“多么瑰麗?我等靈能者的道途。”

  “毫無疑問,這是真理。”然后,宋識咀嚼著這個詞匯:“戰爭——”

  “靈能的存在,曾讓世界的科技發展止步不前,乃至時而令文明干脆重頭再來。但我們終究發展了起來,到了如今不可思議的地步。”

  伊西多爾后仰著,讓椅子輕晃了起來:“放眼泰拉歷史,七土戰爭不見得是波及范圍最廣的。但新時代的科技與靈能有史以來的最巔峰協力下,它的烈度過于可怖,四成的陸地化為荒土,就是這體現之一。”

  “修復荒土生態是業南的基本國策。”宋識轉回注意力,真誠地說道:“老實說,我小時候上歷史課的時候,還以為荒土爛就是爛掉了,根本不可能修好。”

  “孩童的稚嫩與無知,對世界認識的淺薄。”伊西多爾無情地指出了這一點:“修復荒土,沒你想象得那么困難,當然也談不上簡單。”

  “我評估過,假如世界齊心協力,最遲八十年,我就能讓荒土盡褪,泰拉回歸七土戰爭前的模樣。”伊西多爾思忖了一秒:“嗯不,比戰前更好。”

  “很明顯,世界既不會齊心協力,留出的時間也沒有八十年。”

  宋識同樣無情地指出了這一點。

  “我有點開始喜歡你的說話方式了。”

  伊西多爾揚起嘴角。

  “新的戰爭,又一次的‘七土戰爭’,正在等著我們。”

  說這話時,女人的一只手正放在桌面上,那不像是閑暇休憩,反而更像是按住了什么東西。

  也是這一刻,自宋識的感知里,無與倫比的煊赫威儀從眼前那道披著人形輪廓的存在上,無聲地流出了些許。

  業南的開創之人,七土戰爭的最終勝利者,真理的神座,冠以“萬眾之王”的靈能者,早已做好了準備。

  “一個小問題,那些試圖把泰拉拆掉的靈能者呢?”宋識打了個響指。

  “其實有過,不過歷史上,這樣的家伙都被其余人給宰了。歸根到底,我等是愛著泰拉的。”

  “不打算問問那個問題嗎?”

  短暫的寧靜后,伊西多爾打量著青年:“每一個從我這里知曉這些的人,都會問那個問題。即便他們心里早已知曉答案。”一剎的沉默,旋即,宋識咧起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

  “——那么,為什么不放下紛爭,靜待泰拉修復?哪怕不為其它,只為自己延續壽命。”

  伊西多爾,那大多是冷淡的臉上,自此刻浮現出了贊許。

  “是啊.為什么不那樣做呢?”

  伊西多爾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我等靈能者所追逐的,不過是自我而已。”她的手抓住鉞戟,略一發力,就將其拔了起來:“倘若只是想活得長些,那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

  宋識用力地伸了個懶腰,也離開桌子,站了起來。

  “我等是為了貫徹自己的意志才攀升靈能,活得長當然很棒,可若是為了活得長而折屈自我。”青年二指并攏,感受著重弒鋒刃的溫度:“本末倒置,過于可笑。”

  “我當年在律師行當混得不錯,開了一家自己的大事務所。我的專業素養無可挑剔,又有第三環巔峰的靈能,哪怕當地的總統都要對我萬般小心,不敢懈怠絲毫。”

  長桌與椅子,已重新降回地下。

  一塵不染的光潔地面,倒映出飄舞的灰白色長發。

  “然后七土戰爭開始了。那真是滿目瘡痍,觸目驚心啊發了瘋的世界前,縱使是我,也僅有自保之力,就連庇護身邊之人,都顯得勉強。”

  “我猜這‘僅有自保之力’的持續時間,恐怕不太久。”

  宋識的聲音響起。

  “畢竟我的天賦太高了。”

  驕矜的話語自伊西多爾的口中放出,可她的臉上,沒有半分自傲,僅僅是理所當然。

  “我最初只是憤怒,癡狂的凡普斯塔帝國、那些該死的巨型企業一個又一個的國度與勢力陸續下場。無窮的戰火掀起,輕而易舉地摧毀了我曾擁有的一切,我的事務所,我那些愛偷懶的下屬和朋友們,我剛剛買來的定制咖啡機。”

  女人踱步著,手腕翻動,鉞戟在掌心轉了幾圈,空氣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我希望復仇,我想要復仇,我要讓我的憤怒不再只是憤怒。我要讓那些雜碎感受烈火與鮮血的煮煉。”

  “毫無疑問,我是極成功的,一批又一批的敵人被我屠戮殆盡,誰都攔不住我,至于他們是好是壞,誰關心呢?帝國的兩位大公被我殺凈了血脈,巨企的總裁當眾被釘死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伊西多爾的聲音在這里停頓了一下,接著,忽然放緩了起來。

  “我殺了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真切地講,后者里的一大部分我壓根沒想過救,頂多.順手,你能理解嗎?間接,順便,連帶著。”

  “然后,有人開始打著我的旗號,試圖跟隨我。何其可笑,我是誰?他們是誰?他們也配妄想成為我的同行者?”

  伊西多爾的臉色滿是漠然:“最可笑的一點,就是這樣可笑的人,竟然越來越多。他們跟在我后面,推舉我、信賴我敬愛著我。”

  “他們同樣憤怒,可憤怒竟能孕育出如此真摯的愛?”

  腳步停了下來。

  決心以“勝利”踐行己身之真理的狂徒,曾遍戰世界幾無敵手的絕強者,自無窮戰火中登臨神座的靈能者。

  武宗之主、公理軍所侍奉的皇帝、薩門·羅德氏族無可爭議的族長、豐皓教的教宗、海塔貿易的最高領袖…一切所有的源頭,名為“業南”的國度,其最初的開創者。

  拖拽的鉞戟擰動著揚起,頂端的劍鋒指向前方。

  “我會奪取整個世界。”

  “萬眾之王”,伊西多爾·西尼蒂,如此宣告。

  “泰拉的未來,我不容許它者染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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