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陸共和國也許是整個世界上,最守規矩的勢力。
即便是“紅血會”、“鐵門幫”一類的幫派,那些所謂的地下拳臺、賣的酒肆、載歌載舞的教坊,這些也都是申請辦理了正式執照,在國家管理機構掛了名的正規產業。
那些真正意義上的無證違規產業,不必官方出面,這些幫派自己就會鼓足勁頭剿滅。
這些幫派必須背靠大人物的原因之一,就是有了后者的人脈與首肯,才能辦下正式證照,合法經營產業,賺取大票銀劵。
而若是某天存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甚至抱著“說不定可以跟對方談談條件”的想法,那么頃刻之間,相關機構就會紛至沓來,后者的產業查封收繳,一夜煙消云散。
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自會有新的幫眾,提著自己老大的腦袋,迫不及待向對方獻上忠誠,換取新的頷首支持。
在“監察網絡”無處不在的俯瞰下,東陸共和國,不守規矩的都死了。
然而,任何事情,都終究有著例外。
就像為了避免累計太過龐大的壓力,出現上面人不太樂意見到的意外,東陸共和國是存在真正“黑市”的,監察網絡會刻意留出一些地方,默許一部分違規交易,實現人為的疏通渠道,將一切“不可控”掌握在可控范圍內。
而那些天潢貴胄的世家,同樣如此。
守規矩是很好,很不錯,大家都在守規矩,闔家團圓。
可有些時候,終究存在規矩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更何況,我守規矩,萬一對方不守規矩怎么辦?
倘若因此受了損失,那么即便事后報復了回來,可損失還是擺在那的,倒不如自己搶先一步,淺淺地不守一下規矩好了。
于是。
——疏日便誕生了。
最初的疏日還不叫“疏日”,也沒有正式的名字,他們只是一群世家豢養的死士,替其處理一些無法以明面規矩解決的事情,然而日久天長,其中一部分死士開始了恐懼。
他們清楚地明白,自己知曉了太多主家的黑料,必定無法善終——“記憶刪除”等方法,一是成本高,沒必要給下等人用,二是不夠保險,至少不會比死人更保險。
而他們不想死。
士為知己者死可他們只是“死士”,主家也遠非“知己”。
為求將來不被滅口,這部分死士嘗試接觸其他世家,想要求取一線生機——
然后他們就被滅口了。
主家自不會容忍,而其余世家對這種背主求榮的卑劣行徑,也絕不認可,聽完情報后,就當場給對方宣判了死刑。
不過,這種死士團體的存在,還是漸漸傳播了開來。
而經過一系列錯綜復雜的演化,成就了今日的疏日,它既是上層世家處理一些不干凈事情的黑手套,亦是向彼此下手的匕首——這是不存于任何紙面記載上的,東陸共和國的“官方機構”。
疏日內部結構松散,甚至稱得上混亂不堪,這一次任務的同僚,也許下一次見面,就是受了兩家敵對世家命令的對手。
甚至,就連需要他們的各大世家,也不太看得起,嫌棄臟了手——你什么姓?
正因如此,長久之下,疏日內部積壓了不少不滿的聲音,只是上面世家聽之任之,渾不在意罷了。一直到了今天,疏日有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計劃。
——背主,自立。
倒不是反了。
只是單純不再給上面的人當黑手套,至少不能再隨隨便便打發點東西,甚至這點東西都不給,強令免費干活。總之,不能再像現在這般名頭唬人,實則地位低下。
“呵疏日。”
宋識的神色沒什么變化。
放在十年后,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后,疏日可以說已快實現了自立的目標。只可惜再接著,自那位皇帝的意志下,凡普斯塔帝國“凈世圣戰”的龐然軍勢就碾了過來,泛東大陸聯合體全境接戰,疏日也顧不得什么自不自立了,立刻轉身投入了對抗帝國的戰爭。
“先不說你們能拿出什么。”宋識右手撐著頸,淡淡道:“就算我心動了,你們真敢冒這天下之大不韙,阻撓那幫世家的打算?”
“我們敢。”
老板答得很快。
“仙人之姿、天生道子.你應該問,我們為什么不敢?”老板笑吟吟道:“一位有望,不,是極有望第五環的靈能者,我們疏日又不瞎,若這還不敢下場,那干脆就地埋了算了。”
他決定直接來個猛的。
“你既然知道‘疏日’這個名字,想必也了解過我們是干什么的”
“——我等如今的目標,是反了上面!”
幾秒鐘后。
看著對方毫無變化的表情,饒是“老板”心中也不由困惑,嘀咕了一下。
這么大的秘密。
怎么一點不吃驚呢.
“挺好。”對方終于有了反應,拍了下手:“支持,支持。”
“呃。”
老板頓了頓,還是選擇繼續開口:“我不敢說疏日全是無辜者,罪責皆在上面,但確實有相當一部分,只是迫不得已為之的苦命人。我們欲反出世家,這些年也做了些規劃,但說實話,這些規劃的效果比不過你——”
他一字一頓道:“一位第五環的靈能者。”
“在哪呢?”宋識說。
老板笑容不變:“我相信這一天不會遠。”
“所以呢,你打算趁現在與我結份香火情,以便未來能為你們站臺,或是拉上一手。”
宋識慢悠悠笑了一聲。
“如果換成企業聯盟那邊的習慣。”老板正色道:“也可以叫投資。”
“當然,伱若是愿意加入疏日,我等自會傾盡全力栽培,說到底,我們不在意頭上多出一位領導者——倒不如說,有一位第五環坐鎮,這反而是大好事。”
“不加入也無妨,但你一路都這樣殺了,早已與那些世家勛貴是死敵,而我們疏日同樣要反,我等目標一致,合則兩利,而.”
“你信不信。”
宋識打斷對方的話,抬起食指,指了指天板:“只要我現在走到大街中央,表達出投身依附的意向,明天傍晚,我就會出現在宮廷的宴席上,各家推出來的族中貴女,也會搶著向我靠來,希望我娶她為正妻?”
沒待對方開口,宋識抬起頭,凝望著天板。
呈半截的吊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著。
因為常年漏水浸泡,墻皮早已大半剝落,剩下的也如老人的皮膚,皺巴巴,堆滿了劣質的霉斑。
“有一點,你確實說對了。”宋識收回了目光,起身:“呵…一路殺下去。”
“今日起,為我遮掩七天行蹤,我便承你們一份情,未來助你們脫離上面掌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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