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執念是毒丸(下)
“總不能是大富翁吧？”
“確實不是大富翁。”
“但某種程度上比大富翁還要厲害的多。”
蔣天生嘴角微微翹起，更不信了。
“服務港府二十年的老家伙，在任上的時候獲得了太平爵士的人物，算不算大人物？”
蔣天生不笑了！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是論資排輩的。
不管是公司、社團或者是官府，大家都差不多。
能在鬼佬的眼皮子底下工作了二十年，門生故吏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想要控制港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這位，絕對是大人物。
“你剛才說，俱樂部里面有三位大人物？”
蔣天生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這樣的人物一個就夠了，怎么特么的有三個？
“另一位也是大人物，他是保安局的鬼佬副局長。”
蔣天生的嘴巴張成了O型，完全的是情不自禁，壓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鬼佬保安局副局長是三位大人物之一？
這是多么扯淡的事情？
“那…那最后一位呢？”
靚坤同情的看了蔣天生一眼：
“最后一位么…是廉署的鬼佬副專員。”
可去特么的。
蔣天生頓時破口大罵。
這特么的絕對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三個都是。
副局長也好，副專員也好，聽著像是不能做主，可實際上恰恰相反，他們是做實際工作的領導者。
同樣是實際權柄的掌控者。
實打實的實權人物。
自己是鬼迷心竅的想要掌控這等龐然大物？
壓根不可能啊！
冷汗出現在蔣天生的臉上。
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抖動。
剛剛暗地里多么嘲笑靚坤，現在就多么的害怕。
尼瑪，要不要這么嚇人？
靚坤掏出古巴雪茄，分開了蔣天生一支，后者手都是哆嗦的。靚坤就當沒有看見蔣天生的糗樣。
這樣的事情，他也經歷過。
當時是真的后怕啊！
兩位江湖大佬吞云吐霧一番，蔣天生苦澀道：
“真是見鬼，這么恐怖的俱樂部，怎么以前都沒有聽說過呢？”
靚坤今天不知道嘆了多少氣了，
“阿楓說…”
“這個俱樂部存在的時間老早了，咱們之前沒有關注到，不是他們不存在，而是我們的層次很低，壓根就沒有可能與他們有交集…”
蔣天生瞥了靚坤一眼，最后無奈認命。
話雖然傷人，可這是實話。
黃金俱樂部與他們玩的壓根就不是一套東西，人家是吃的政策飯。
那層次確實遠遠的甩開他們一大截。
蔣天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差點沒有被雪茄給嗆死。
好半天緩和下來之后，輕聲道：
“阿坤，你就當今天沒有來過。”
靚坤指了指桌子上的紅酒：
“我不是受邀來蔣生這里品紅酒的么？”
蔣天生微笑道：
“說得也是啊。”
兩人碰了一杯，再也不說什么要掌控黃金俱樂部的事情了。
蔣天生的臉要多黑就有多黑。
好一會兒之后，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本以為是抓到了一幫撈偏門的正行人，沒想到…人家是只直徑九十公分的大炮啊！”
“差點就把自己載進去了！”
靚坤不以為然：
“他們要是走正行，咱們繞著他們走。”
“他們要是撈偏門，要是不動點心思那才叫不正常。”
“可惜呀，他們的背后力量太大了，咱們惹不起。”
蔣天生唏噓不已：
“確實惹不起。”
“要是這股力量真的能夠被我們掌控，那就好了。”
到底是洪興的龍頭，他把這情況拋開在一邊，臉色都變了：
“阿坤，現在知道了黃金俱樂部的底細，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靚坤一怔：
“蔣生，你的意思是？”
蔣天生臉色黑的想要發臭一樣：
“這個狗屁的俱樂部想要通過白粉來籌集資金——那白粉的量必然大的。”
“不是什么好事啊。”
“原以為理查德只是一匹獨狼，沒想到只是一只馬前卒。”
“那就麻煩了。”
靚坤若有所思：
“蔣生，你的意思是新聯盛那邊？”
蔣天生點點頭又搖搖頭：
“現在已經不是新聯盛自己的事情了。”
“不能讓黃金俱樂部認為走粉容易洗錢。”
“此例不可開啊。”
“一旦讓他們嘗到了甜頭，我們就麻煩大了。”
“這樣…”
“說不得還得動用阿楓的關系。”
靚坤頗感荒謬，
“阿楓的關系？”
蔣天生鄭重看了他一眼：
“我說的是他與警方的良好關系。”
“我想，是時候雙方高層要交流一下了。”
靚坤大駭：
“蔣生，這不好吧？”
“別人要是知道了，非得說我們著紅鞋不可。”
蔣天生已經恢復過來，低聲喝道：
“糊涂！”
“社團已經到了要倒閉的時候了。”
靚坤狐疑的看著蔣天生：
“蔣生，不能吧。”
“咱們洪興可不走粉，理查德瘋了才會找上咱們。”
“在咱們之前，忠義信、東星這些社團多的是。”
“還至于找咱們洪興？”
“我覺得不可能啊。”
蔣天生嘆道、：
“此一時彼一時。”
“不知道理查德背后的力量就算了，一旦知道了他背后的力量，那么麻煩就大了。”
“千萬千萬不能讓理查德在新聯盛身上占得便宜。”
“這種人屬禿鷲的，一旦開了這個先例，其他十大社團，他一定會逐個拜訪的。”
“很不幸，我們洪興就是十大社團之一，逃不脫的。”
“我們想要逍遙，他們也不會讓的。”
“咱們洪興在香江足足有三萬人，海外還有兩萬人，這是多么龐大的市場？”
“要是想要走粉，還有比這種大社團更好的么？”
“我不知道黃金俱樂部想要做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們的需求量會超級大。”
“一個新聯盛滿足不了他們。”
“告訴阿楓，務必要在新聯盛的事情上出全力。”
“絕對絕對不能給他們甜頭。”
“這些人一旦嘗了甜頭…江湖將會永無寧日。”
靚坤愕然，
“所以咱們要跟警隊的上層溝通？”
蔣天生微微點頭：
“黑白森林么。”
“黑白固然是對立的，可你也別忘記了，要是沒有黑哪里來的白？”
“理查德的是個黑警，我相信警隊高層很多人對他恨之入骨。”
“那些人就是我們的盟友。”
“秩序，終歸是要我們來守護的。”
靚坤臉色大變，伸出了大拇指，
“高啊，蔣生。”
這話說的是實心實意。
靚坤真的感覺到了自己與蔣天生之間的差距，他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看到理查德以及背后的黃金俱樂部的破壞力，是自己比不上的。
蔣震的家教，真的有些東西。
靚坤知道這些么？
知道！
然而那不是他自己領悟的，是林楓向他分析的，這就產生了差距。
蔣天生苦著臉道：
“這有什么啊。”
“回頭給你點時間，你遲早也會想透徹的。”
蔣天生說這話的時候頗覺郁悶，拿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忽然間他說道，
“阿坤，你要不要來做這個坐館？”
靚坤“大驚”，
“蔣生，你坐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說這話？”
蔣天生嘆道：
“這個江湖越來越不好混了。”
“理查德在前，佐治在后，這些都是能夠對江湖產生直接影響的。”
“要是讓他們兩人成功了，恐怕將會回到二三十年前。”
靚坤一怔。
蔣天生索性說的明白：
“雷洛的時代。”
靚坤沉默下來。
雷洛確實是一代梟雄，一己之力壓制了整個江湖。
可他做的事情…
也當真令人唾棄的很。
蔣天生的意思是，若是處理不好這兩個鬼佬警察的事情，搞不好以警察和社團的關系回到以前。
那是多恐怖的事？
“這兩個鬼佬是麻煩，香江還有不到十年就要回歸了，那個時候也是一件大麻煩的事情。”
“老家對于社團的容忍度很低的。”
“前幾年嚴打的時候，有人對著姑娘說了句調戲的話就被打了靶子。”
靚坤連忙道：
“小富跟我說了，這兩年，那些家伙已經好了傷疤忘了痛，老家現在的治安也不是太好。”
蔣天生嗤笑一聲：
“放心好了，老家的治安很快就會好了。”
“老家可不是昂撒國家的官府。”
靚坤奇道：
“蔣生，你對老家這么有信心？”
蔣天生苦笑道：
“畢竟嚴打之前，老家的治安也不怎樣。”
“然而只要老家的官府一旦決定要掃除那些家伙，那么，那些人就活不了。”
“這是可以遇見的事情。”
“阿坤，你要跟我打賭么？”
靚坤搖搖頭：
“蔣生都說的這么清楚，我還跟您打賭？”
“那不是白癡么？”
蔣天生嘆息道：
“細B在世的時候，經常說的一句話，出來混的，一腳差館一腳地獄。”
“他是應驗了。”
“要是一直在社團混，絕大多數古惑仔都逃脫不了這個定律。”
“還是早點脫身的好。”
“我是跟你說真的，你想不想做？”
靚坤笑了笑，直截了當道：
“出來混社會的矮騾子，誰不想要坐上坐館之位？”
“特別是像洪興這樣大社團的龍頭坐館，那更是威風，一聲令下，萬人景從，多威！！”
蔣天生哈哈大笑：
“阿坤，你倒是直接。”
“我確實想要做這個坐館之位，甚至我都跟其他人說我想做。”
蔣天生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我知道一件事情，洪興是蔣家的，要是蔣家人不愿意，沒有人能夠把坐館之位從蔣家人手里奪過來。”
“這個位置，只能是蔣家人讓我做，我不能搶。”
蔣天生大悅：
“阿坤，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剛才靚坤說想要坐龍頭位的時候，蔣天生莫名的緊張，生怕靚坤要直接搶，現在靚坤表明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就像靚坤所說，出來混的矮騾子誰不想要坐上龍頭位？
威風嘛！
“蔣生，龍頭是你的，你要是想要坐，沒有人能夠從你手里搶走。”
“你要是不想坐，那個位置也不一定輪到我來坐。”
蔣天生奇道：
“我都讓你坐了，還有誰能反對不成？”
靚坤苦笑道：
“有呀，還有一位蔣家人呢！”
蔣天生恍然大悟：
“你說天養么？”
“咱們堂主中只有一位元老基哥在，可要說實話，社團的叔父輩們都在呢，想要坐上龍頭位，不征得他們的同意可不行。”
“你說他們能在蔣家人還在世的時候，讓我坐上這個位置么？”
蔣天生的神色有些小復雜：
“天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在乎香江社團的事情。”
“我之前與他溝通過，他在暹羅樂不思蜀，香江社團的安排，一切都有我做主。”
靚坤暗道，我要是能夠黑白兩道通殺，甚至能夠影響官府的運作，我也不會對本部社團有半點興趣。
蔣天養呆在暹羅，那是實打實的土皇帝，暹羅的上層大佬之一。
可他要是回歸香江，那不過是香江一眾矮騾子之一。
差距也太大了。
除非蔣天養失心瘋，要不然就不會選這個選項。
這是明擺著的事情。
靚坤誠懇道：
“蔣生，黃金俱樂部雖然恐怖，佐治也確實厲害，可咱們也沒有必要怕了他們。”
“洪興可是江湖十大之一。”
我就是因為洪興是十大，所以才想要退位的啊。
只要能夠提前安排好，就算退位了，依然也能在洪興發揮出巨大的影響力。
到那個時候黑白通吃，多爽快？
可惜這種事情是不能明著跟靚坤講的。
靚坤起身道：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不然會打擾蔣生休息。”
蔣天生不死心：
“阿坤，你真的不再想想？”
靚坤伸手輕輕按住蔣天生：
“蔣生，您醉了。”
喊過陳耀，安排好蔣天生，靚坤帶著山雞、武兆南回去了。
陳耀送靚坤離開回到別墅，赫然發現蔣天生在喝茶。
“蔣生，你不休息？”
蔣天生搖搖頭：
“剛剛與阿坤說話，睡不著。”
陳耀問道：
“事情順利么？”
蔣天生反問道：
“你說什么事情？”
“黃金俱樂部？還是傳位給阿坤的事情？”
陳耀大吃一驚：
“蔣生，您要傳位？”
蔣天生嘆氣道：
“理查德和那個黃金俱樂部就是個坑…”
陳耀是他的絕對心腹，蔣天生不瞞著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后者的臉都綠了。
“他們隱藏的真好。”
“這么一個龐大的組織，我們竟然今天才發現…”
蔣天生搖搖頭，
“未必是隱藏的好，只是我們之前層次太低，一直感覺不到罷了。”
陳耀急忙道：
“可阿楓一早就知道了。”
蔣天生呵呵笑道：
“你與他比？”
陳耀連道不敢：
“我怎么會與阿楓相比，他可是咱們社團的大水喉。”
蔣天生正色道：
“你知道這個就好。”
“別看阿楓年輕，就下意識的看清人家，那可是大水喉！”
社團想要發展，沒有錢可不行。
有錢就有兵，有兵就有地盤，有地盤就有錢，有錢就有兵…于是良性循環。
錢是最重要的。
社團對于普通人威懾力很是強大，然而對于那些老板們來說也就那樣。
請社團看場子，只要付出多一點點的錢，就能得到一個安穩的經營環境，這是最劃算的事情。
這個順序是不能錯的。
光能打不管用的。
和興盛行動組的火屎夠能打吧？
管帽先用啊？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他是個窮逼。
老板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本身就是社團成員的老板更受人尊重。
比如東星的阿本，比如忠義信的四叔。
這種人或許不管事，可要是他們說話，社團的人都聽。
這是錢的力量。
洪興對林楓也是相當尊重的，不過因為他常年呆在靚坤身邊，眾位堂主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故此就少了些禮數，多了些親昵。
不是洪興的堂主，是不會知道這其中的細微區別的。
陳耀其實委屈的很，他也想要跟林楓親近，然而他不能。
出來混，招子要亮，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他的身上打上“蔣天生”這三個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蔣天生的傳聲筒，想要跟人家親近，也是不可能的。
陳耀精明的很，不能與之親近，那就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可要說讓他得罪林楓，那是絕對不能。
他沒那么傻。
蔣天生微微搖頭：
“我本來想著，趁著這個機會，把這個位置讓給靚坤。”
“可惜，阿坤這個小子雖然想著做洪興的坐館，卻是難得清醒。”
陳耀駭然：
“靚坤竟然拒絕了？”
“他…他怎么舍得拒絕？”
蔣天生嘆氣道：
“這是一個聰明人。”
“阿坤跟我明說了，要是我不想做，那他想做。”
“但是，他絕對不是從我手里搶過來，得我來讓。”
“非但我要說話，天養也得發話。”
陳耀目瞪口呆：
“靚坤什么時候這么聰明了？”
蔣天生狠狠的瞪了陳耀一眼，后者一個激靈。
“你也忙了一天了，趕緊回去睡吧。”
陳耀趕緊告退。
等到他離開，蔣天生狠狠皺起了眉頭：
“連阿坤都得考慮天養的意見么？”
“我這做哥哥的…就這么沒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