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遭遇哨兵的消息,沒時間讓布萊森感嘆“圣父要亡我,不是作戰的罪過”,便不得不連夜啟程。
如果不連夜離開,那就要被抓住了。
本來假如沒有哨兵這一遭的話,他們的行程并不是這樣的。
正常行程,應該是明天清晨就可以偷偷摸摸從山腳換一個方向再上山,與友軍匯合。
只是眼下殺死了這哨兵,按照邊境騎士團巡邏頻率,差不多一兩個小時后就該發現了。
如果那個時候布萊森一伙人還在附近,絕對要被一網打盡。
至于回去,那更不可能。
在這幾日激烈的山間攻防戰中,幾個可通行的山道都被邊境騎士們把守住了。
情況緊急,除了冒險夜里進軍別無他法。
山民們的意志的確比平原人堅定,不是夸山民們呢。
在交戰一上午加山路行軍一下午的前提下,這群人居然還能強打精神在夜里行軍。
只是可惜這群人里,沒有一個學過向導的。
白天還可以靠瞭望鏡指明道路,現在就只能用著模模糊糊的方向感前進。
夜里烏云蔽月,林子里更是昏暗,他們還不敢點燃火把,只敢摸黑前進。
叢林中是悉悉索索的聲音,混在陰影中,四面八方都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嘴里咬著木棍,腳下放輕步伐的同時,卻又不能放慢步伐。
不能發出太大的聲音,也不能摔倒,更不能掉隊。
因為沒人會等你。
后面的人,得扶著前人的肩膀,只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進。
至于走在最前面,還是拉洛爾與法爾卡什二人組。
兩人不僅要在夜色中分辨方向,還得準確預判邊境騎士團的巡邏隊,帶著大隊繞開。
似乎是因為哨兵的死亡,今晚的巡邏隊數量格外多,頻率更是格外頻繁。
期間他們幾次遇到巡邏隊,好在都是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沒有再發生像先前那個哨兵一樣的事。
可能是進入了圣聯控制區,后面的巡邏隊就少之又少。
等到黎明時分,卻是幾乎快要遇不到了。
天亮之后,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哪兒了,但起碼是擺脫了追兵。
在一處山坳內,勞累了一整天的拉洛爾以及其他士兵們,幾乎就是倒頭就睡。
反而是布萊森干嚼了一些咖啡與草藥,強打精神組織人去四面查探。
大約到了中午,拉洛爾才睡醒。
可他一睜眼,就看到布萊森的大臉頂著個泛紅的眼珠死死盯著他。
“拉洛爾啊,拉洛爾。”布萊森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從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神跡來。
原本還在打哈欠的拉洛爾一下子精神過來:“你在說什么?布萊森老哥。”
布萊森沒有說話,只是拽著拉洛爾的衣袖,扯著他到了一處坡前。
拉洛爾被布萊森壓著趴在地面,兩人一起匍匐到了坡頂。
從矢車菊與太陽的莖間朝北張望,布萊森原先散漫的眼神一下子凝實了。
在坡下,不到二百米的距離便是暮鐘山山腳下的一處領主牧場。
代表著邊境騎士團的黑屮字旗獵獵飄揚,哨鶇停留在旗桿上發出尖銳的鳴叫。
一頂頂帳篷,一捆捆草料,一袋袋糧草與戰利品都在此處堆積。
在遼闊的草場上,此刻卻是被擁擠的戰馬擠滿。
以目前這個牧場的大小來看,這里的戰馬數量不下于三千匹!
他用力眨了眨眼,摳掉了眼角的眼屎,才壓低了嗓門問道:“這是?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戰馬?”
布萊森比拉洛爾早到,此刻早就想清楚了:“你忘了,不管是進攻拉丹堡,還是進攻暮鐘山,這些馬可都上不去!”
拉洛爾立刻就理解過來。
騎士們平日都是下馬步戰,軍士們同樣要跟著推車挖土。
這些騎士的戰馬,自然要放到后方寄養起來,于是就形成了這片闊大的戰馬營地。
“我問過了。”布萊森聲音中說不出的興奮,“咱們中有一半多都會騎馬,差不多兩人一馬。”
“你是說,我們偷馬跑出去?”
“是啊。”布萊森點頭,“外圍還有不少游騎兵與龍騎兵呢,在牧羊人之中也有拜圣父教的衛道士,咱們去投奔他們吧。”
“這應該是人家的后勤營地吧?難道不會派重兵把守嗎?”
布萊森臭屁地搖著指頭:“我派人偵查過了,整個營地總共不到五百人,大多數都是農兵,軍士都很少,你猜我們發現這里的騎士有多少?”
“幾個?”
“只有一個斷了腿的重傷騎士。”
“守備這么薄弱?”拉洛爾都繃不住了,“這可是放置戰馬的營地啊!”
只是轉念一想,拉洛爾又明白過來。
這是哪兒啊?先前近衛軍布置防線的后方。
他們好不容易攻下了這座防線,位于后方的后方,自然放松了警惕。
誰能想到拉洛爾搞了一出先下山后上山的操作,稀里糊涂的夜間行走,就這么走到了后勤營地旁。
不過這樣的后勤營地,邊境騎士團有好幾個。
只是這一個營地主要用來放置馬匹,所以馬匹的數量格外多。
這幾天戰線吃緊,估計是早都把后方管行政的其他騎士調去前線了吧。
“你確定只有這么點?”
“我們還在偵查,確保萬無一失。”布萊森按捺不住逃生的喜悅,“而且咱們就這么點人,趁著夜里,不需要發生正面沖突,就足夠逃離。
如果動作快,外加圣父眷顧,如果我們運氣好,說不定他們都不會意識到…”
聽著布萊森的絮絮念叨,迎著吹來的帶著清新氣味的晨風,拉洛爾忽然不說話了。
他看了那營地足足三分鐘,才側過頭,對著一旁的布萊森道:“你,想不想玩一票大的?”
“什么大的?”
“失敗了,咱們都得死這。”拉洛爾咬了咬牙,“這要是成功了,你能去圣械廷,而我下半輩子都不用愁女兒嫁不出去了!”
“……額。”
“兩枚,兩枚英雄勛章!”
“……嗯——”
“司門僧侶,驅魔僧侶,甚至是宗徒僧侶!”
布萊森像是卡住的鐘表,雖然還有咔噠的聲音,但身體卻是一動不動了。
“你就給我一句話,干不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