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宮玻璃暖房離開,坐在堅固的馬車上,霍恩掀開車簾,露出半張臉朝外張望。
早晨的圣械廷還帶著淡淡的晨霧,圣械廷的上空響起了鐘樓沉悶而遼遠的鐘聲,街道上則是三三兩兩提著木籃子上工的勞工與工人。
他們將毛巾塞在脖領子里充當圍巾,身上則是一套臟兮兮破破爛爛的“專用”呢絨亞麻混紡工作服。
在這個圣臨節的假期后,雙薪加班的單身勞工搖搖晃晃地從酒館里走出,逆著上工的人流朝家中走去。
如果是有錢的工匠或工程師,基本都是選擇坐上公共馬車去上工。
普通勞工們則來到碼頭區,依次登上小船向著下游工業區航行。
由于帕拉河河水比較淺,大型的船只進不來,往往都是這種放大版的威尼斯式撐槳船。
從城市住宅到工業區,如果光靠兩條腿走的話,那估計要一個小時。
煉金工坊與發條工廠的工人們,可不愿意在工作了10個小時后還要再走路1小時回家,所以他們寧愿花幾個銅子買一張船票。
一般來說,紡織工與雇員的工作時間是上午8點到晚上7點,中午有1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每天大概要干10個小時的活。
甚至于有時候貨物積壓比較多,廠長和主管們甚至會擠壓掉中午的那一個小時休息時間。
從理論上來說,霍恩是要求給加班費的,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很多時候都是不給的。
他最多就是多巡視,然后督促勞工自己組建委員會選出代表去監督。
契卡再怎么無孔不入,都不能所有事都管。
作為一個老打工人,他并不是不想實行8小時工作制,但工業資本的殘酷積累就只能靠卷和勤勞。
所以霍恩除了給他們在工廠邊上分一套住房來安慰他們外,別無他法。
雖說一天要工作10小時,可紡織廠和泥煤工房等一眾煉金工坊卻仍舊是勞工們的第一選擇,別人想工作10小時都找不到地方呢。
這可是日薪3到6第納爾的好工作,是建筑工和搬運工的23倍,僅次于市政廳雇員和士兵。
這些煉金工坊甚至往往會優先招募軍隊家屬,這其實并不是霍恩的法令,而是這些煉金工坊的管事人大多都是救世軍出身。
相對于外人,他們肯定更傾向于招收自己人。
除了優待軍屬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和“陌生人”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
換句話說,他們對于千河谷人這個身份沒有想象,還在用最原始的親疏關系在構建實體。
所以攻破教會的思想壁壘,只能算是初步的解構,現在他要做的則是一點點建構出千河谷政府實體。
軟件硬件合二為一,這才能最大發揮出先進制度的威力。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果然在未辦的文件盒里又是一堆公文,霍恩忍不住抱怨起來:“你看看這些公文,都快要頂到天花板上去了。”
拉費爾則是笑著扶正了快要歪倒的公文,實際并沒有那么夸張,大概只到霍恩的鼻子那么高。
“您再忍耐一下吧。”拿起已辦盒子里的公文,佩蒂埃準備離開,“這應該是最后一批公文了,只需要您簽字就行了。
這些簽霍恩·加拉爾,這些簽霍恩和讓娜,這些簽霍恩與凱瑟琳,這些簽…”
在佩蒂埃的絮叨中,霍恩沒有第一時間去拿公文,反而是從待辦的文件盒中拿起了昨天沒看完的公文。
準確來說,這份公文的內容是有關于組建真理庭衛生司的。
在新的種植模式推廣和糧食的豐收后,根據各地司鐸修會的報告,今年的郎桑德郡出現了大量的新孕婦。
兩年的和平時光讓此地的生育率開始高速上漲,以后要是矮桿小麥推廣,畝產增多,新生人口估計會更多。
然而這就導致了一個經典的醫療衛生問題。
教皇宮治下不是沒有衛生醫療系統,比如貞德堡和圣械廷的醫院,但這只解決了城市地區的醫療衛生,因為一個郡的所有醫療資源都基本集中在郡治城市。
巫醫們和修士們本來人數就不多,根本分不出人手去農村地區。
根據各地僧侶遞交的公文,大量的新生兒和孕婦因為低劣的衛生條件或接生手段而難產。
同時還有更多的普通人因為頭疼腦熱而去世,更別提戰后各地大大小小的疫病流感了。
目前有了薯根蒸餾酒精,有了足夠的鋼鐵制作產鉗,有了足夠的農田種植草藥和制作煉金藥劑,那是不是就能逐步推廣司鐸修會一級的衛生所了呢?
所謂的衛生所,按照霍恩看來,就是要負責接生、售賣廉價藥劑、提供基礎外傷醫治等基本服務即可。
不僅僅是衛生所,像推廣良種肯定需要種子站,這樣再次新設好幾個機構。
因為他們的職能本質是提供醫療服務,而不是盈利,所以必然無法如店鋪般運營,只能由司鐸修會自己雇傭發固定薪資。
那這樣的話,明年的支出就要再多一截,必定要對財政預算造成不小的壓力啊。
而且這種投入不像修橋鋪路,幾年下來就能提升工商業經濟,醫療投入的收益可能需要十幾年才能看到。
算了,還是放到例會上討論吧,不行還是先試點,然后慢慢推廣,這樣對財政的壓力也小一些。
將衛生系統的公文丟入明天例會的文件袋中,霍恩剛翻開第一份公文準備簽字,佩蒂埃就再一次開口:“冕下,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您需要知道。”
“什么事?”
“美格第商會最近送來了消息,他們說由于您妄稱教皇并且驅逐了當地教會,所以宣布對您實行絕罰…”
“他對我下達了絕罰?千河谷教會做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嗎?他不先切割千河谷教會罪行,居然要頂著被證實的罪行來絕罰我?
再說了,他都知道千河谷教會都被我驅逐了,他準備怎么絕罰?”霍恩都有些好笑,“臉皮怎么能這么厚,比城墻拐彎還要厚。”
所謂的絕罰其實就是“除你教籍”,不允許任何教堂、修會、修道院與其接觸和提供服務,并且王冠不再享有神圣圣父的支持。
在大多數同時代領主手中,這就意味著幾乎所有基層統治結構停擺罷工,并且所有下級領主天然獲得了對他王冠的宣稱權。
但這兩點對于霍恩是無效的,第一是因為霍恩的基層政府是直轄而不是外包的,第二是因為大牧首的權力來源于圣主和信民的雙重保障。
不說信民的意思,單說圣主的意思那肯定都是偏向于霍恩啊。
這個所謂的絕罰攻勢,與其說是為了攘外,還不如說是為了安內。
“冕下,您…”
“他是個教皇,我也是個教皇。”快速簽發了一條手令,霍恩將其遞給了佩蒂埃,“他絕罰我,那我也絕罰他。”
“冕下。”佩蒂埃拿著手令,無奈的開口道,“我是想說,除了北方的普利亞諾偽教皇,南方的格蘭迪瓦偽教皇也干了。”
“他也絕罰!”
隨著霍恩一聲令下,在帝國記錄官的史書上,1446年的年末就出現了一個神奇的景象。
在圣臨節的第二天,帝國境內不僅存在著三位教皇,而這三位教皇還在互相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