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哦啊啊誒誒啊啊

　　想要洗清與魔鬼之間的關系，霍恩面前橫著一道天塹，那就是圣魔二元對立。

　　在彌賽拉教世界中，除了神圣的，就是邪惡的，除了邪惡的，就是神圣的。

　　沒有中間派可言。

　　信仰的高地，霍恩不去占領，那么騎士就要去占領。2

　　所以霍恩想要洗清自己身份最好的法子，就是借著復活的景象，給自己安上一個神圣的名頭。

　　可無奈的是，霍恩是個半文盲。

　　這個世界彌賽拉教的神話體系，除了三圣神，他不知道還有哪些可用的神話人物。1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與三圣神拉上關系。

　　但這樣的話，霍恩就面臨了兩個重要的問題。

　　第一，三圣神為什么要復活他這個無名小卒？12

　　如果能知道具體的事跡，說不定霍恩還能編得嚴絲合縫一點。4

　　但霍恩雖然識字，可在這個時代，識字不一定就能讀到或會讀福音書。1

　　福音書是用艾爾文寫的，而霍恩學習的是法蘭文，而且是專注于會計相關方面的法蘭文。4

　　識字了，但不多，只能識一點點。2

　　神甫們刻意壟斷了普通人閱讀福音書文本的通道，讓教廷的觸角深入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卻讓普通人對三神的事跡與概念知之甚少。32

　　這本質就是在追求絕對自由的釋經權。

　　這便導致了霍恩雖是信徒，卻對自己的神知之甚少。5

　　這要是他提出的復活理由與教義相悖那就出大岔子了。10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場唯一的正牌神甫柯塞是屠夫出身，只會寫自己的名字。2

　　別說艾爾文，就是法蘭文柯塞都不懂。

　　況且現在洪水滔天，就算他搞出一個與教義相悖的東西，短時間內誰能驗證？

　　第二，如果自己是三神復活的，那么砍下自己頭顱的騎士老爺該如何自處呢？

　　要知道，就算霍恩復活過來，他依舊沒有自衛的能力。

　　把信仰的高地占領后，假如騎士老爺惱羞成怒，干脆不管不顧地把他認定為魔鬼，直接砍了他的腦袋，霍恩還真沒有辦法。

　　他可不想賭能不能第二次復活。

　　村中除巴奈特外最強的武士讓娜已經倒下，他找不到能和騎士抗衡的其他人選。

　　巴奈特敢如此肆意壓迫在場的農民，不怕有人反抗的底氣就在于此。

　　這就是超凡能力給騎士老爺的自信。12

　　不過，這并不代表著騎士老爺便真的能以一當百了。

　　巴奈特是三段呼吸法的騎士，這個階段的騎士還沒有傳說中大騎士那么離譜。3

　　至少巴奈特在面對強盜時，依舊是需要靠著莊園的圍墻來御敵，人家強盜數量最多五十個而已。

　　就算村民們一對五十都打不過，總能拖延騎士老爺的時間，方便霍恩勝利轉進森林。

　　有總比沒有好，說不定呢？

　　那么擺在霍恩面前唯一的問題，便只有如何利用村民的愚昧迷信來煽動他們了。7

　　巧的是，千河谷這片地區是最迷信神跡和圣骸的。2

　　當初霍恩這些千河谷人的祖先遷移到這時，信奉的就是彌賽拉教人格派。

　　直到現在，這里還是最喜歡“獻祥瑞”和“發掘神跡”的地區。

　　他們堅信這樣可以洗清自己是血奴后裔的事實。3

　　以現有的信息，將一切因素歸攏，霍恩面前的路便只剩一條。

　　一條曾被太平天國東王楊秀清驗證過可行的道路。30

　　但，在家鄉可行，在這里就一定可行嗎？這真的能唬住這些村民嗎？18

　　感覺著那些灼熱的目光，霍恩咬緊了牙關。

　　他在這里已經站了快十秒了，人群中漸漸有了躁動的跡象，再不用就沒機會用了。6

　　心思電轉間，霍恩還是以野獸般的心境下定了決心。9

　　瑪德，干了，死馬當活馬醫吧！1

　　老子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什么是惑亂人心的最終版本！

　　“呵哎！”7

　　只有雨聲的山丘上，霍恩突如其來的大喝將所有人都嚇得一激靈。

　　一直閉眼直立的霍恩終于動了。

　　只見他突然原地蹦起三尺高，剛剛還是肅穆安詳的臉跟著猙獰起來。5

　　還沒等在場的村民們回過神來，落地的霍恩便如同觸電一般渾身顫抖起來。

　　他口吐白沫，雙眼翻白，頭顱瘋狂地左右擺動，口中更是連續不斷地發出無意義的怪叫。16

　　“哦啊啊誒誒啊啊哦哦啊啊哎哎——”35

抄太平天國作業就行　　口中狂呼，霍恩腳下亂跺。

　　村民們眼中，霍恩明明在向前邁步，整個人卻向著后方移動。19

還會這個　　太神奇了！4

　　見到這一幕，甚至當場便有人暈倒在地。1

　　其他人卻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臉上那因為興奮而導致的潮紅久久不去。

　　“喔啊呀呀呀——”2

　　霍恩這腔古怪的叫喊聲忽高忽低，時而十拍E6時而煙嗓卡痰。3

　　口中念叨著誰都聽不清的話語，他突然側身向前，打了一套松活彈抖閃電鞭。8

　　再一轉身，上身成屮，下身成巾，瘋狂跺踩地面，泥水向四周飛濺。6

　　這一跳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腳步如驟雨一般落下。14

　　雨水中，沒有配樂，沒有舞臺，一個面容猙獰的青年在尬舞，口中配著與動作不合的鬼叫。4

　　在他的身邊，圍繞二百多簡衣陋服或老或小的村民，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不自覺地在隨著青年隨機的動作律動。8

　　“噫噫噫——”1

　　青年猛一握拳，一名村民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高呼。

　　“嗚嗚嗚——”6

　　青年再一抬腿，又有幾個村民發出了高聲齊呼。3

　　齊呼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

　　青年臉頰如趙四般抽搐時，他們發出齊呼。1

　　青年翻著白眼亂吐口水時，他們發出齊呼。

　　青年虛空頂胯小馬達時，他們更是以二百多的數量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齊呼。20

　　他們不知道為什么齊呼，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更不清楚這齊呼的意義，他們只是在齊呼。1

　　這呼聲原先只是幾個人，到后來，連那些站在最后一排的武裝農都不由自主地跟著高呼起來。

　　簡直就像是從中世紀回到了遍地部落的莽荒時代。1

　　每個人都面容肅穆地舉著雙手，在一聲聲齊呼中唱著斷斷續續的走調圣歌，將狂熱、恐懼與期待的眼神集中在瘋狂頂胯屮空氣的青年身上。1

　　“誠謝圣父拜恩，賜我肉體精神，萬福仁慈圣主，歡喜洗我罪身。”29

　　而隨著大合唱的來到高潮，原本還伸著舌頭、歪著腦袋、觸電抽搐的霍恩收放自如地停止了動作。10

　　抖動的手臂瞬間恢復平穩，高盧軍禮一般舉起雙臂，兩腿繃得筆直，像個大號的屮字架。10

　　至于那副快死的阿黑顏，瞬間變為了安詳與嚴肅，弓起的身體則噔地繃直。9

　　原本還在齊呼和唱歌的鄉民們立刻安靜了。

　　稍等了兩秒，平復心跳與心情，霍恩整個人乍一激靈，把眾人連帶地嚇了一激靈，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唔哦哦哦哦——”

　　兩手背到背后，他雙目微張，下巴下垂，硬是在臉上擠出了兩道法令紋。2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霍恩裝出了此生最威嚴的表情。1

　　模仿著以前在他家巷子門口算命的老頭，霍恩威嚴的目光射向空無一物的斜上方。

　　不去看在場的人群，他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操著沙啞而故作玄虛的嗓音高聲喊道：

　　“吾，乃圣父！”37

　　是你！楊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