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雄圖那邊則再次梳理知青安置工作的相關數據、面臨的主要問題、解決的方向性政策,表示會整理成冊,讓錢夕今晚爛熟于心:
今天送筆試通過書,明天就要面試了。
錢進草草吃了飯,安排幾個人模擬面試場景,變換著問題角度向錢夕提問:
“錢夕同志,說說你在長白山十年的主要收獲。”
“怎么看待現在部分知青安置工作中存在的困難?”
“你覺得你的優勢在哪里,能勝任這份工作?”
“如果我們錄用你,你能為知青安置工作帶來什么?”
他覺得自己這番努力,足夠保證錢夕能通過面試考核了。
還是那句話。
錢夕等于是主角,是有金手指的,如果她在考試這本小書里都過不了關,配角怎么過關?
他不信其他考生,今晚還有模擬考試這個鍛煉環節!
錢夕拿著魏雄圖給的本子看,從最初磕磕絆絆的讀,在錢進和錢程等人一次次修正和鼓勵下,漸漸能做到思路清晰、表達流暢了。
這樣一家人在旁邊看著,一顆懸著的心,隨著姐姐漸入佳境的表現,一點點放了下來。
第二天錢夕遵循魏清歡的指示,特意換上了那件洗得發白卻平整挺括的藍布列寧裝。
她把頭發仔細盤好,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下鄉多年被東北風吹到粗糲的皮膚。
在知青安置辦,這是勛章。
最后她在錢烈兩口子的陪同下來到市知青辦辦公樓前。
面試在單位舉辦。
知青安置辦是知青辦下轄的一個重要部分,在一棟老式的小樓里。
紅磚墻,木樓梯踩上去吱呀作響,走廊里散發著陳舊文件柜和新鮮油墨混合的味道。
十幾名面試者已經到了,他們或坐或站,神情凝重地等待著自己的名字。
這種場合的氛圍,比考場更讓人呼吸不暢。
一位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念著名字,喊到“錢夕”時,錢夕的心跳驟然加速,跟著工作人員走進了面試室。
房間不算大,窗明幾凈,對面一字排開坐著三位考官。
兩位是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深色的滌卡中山裝,戴著厚眼鏡,頭發一絲不茍地向后梳著,表情嚴肅,帶著審查檔案時特有的冷靜審視。
另一位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同志,齊耳短發,臉型微圓,雖然也盡量繃著,但眼神還讓她感到溫和一些。
三張面孔后,是堆積如山的待安置人員檔案袋,無聲地訴說著這份工作的沉重壓力。
錢夕按照昨晚的預演,進門先鞠躬問好,落落大方做自我介紹,將下鄉地點、年代和回城情況做了清晰介紹。
中間那位表情最嚴肅、國字臉、戴著黑框眼鏡的考官顯然是主考。
他沒有寒暄,目光在錢夕臉上停留幾秒后,開門見山:“錢夕同志,基本情況登記表我們看過了。長白山林場十年,初中學歷。嗯。請坐。”
錢夕再次微微鞠了一躬:“謝謝領導安排。”
然后她才在門邊一張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三分之一的位置,腰背挺直,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努力抑制著身體的微顫。
考官們按照流程問了幾個問題:
家庭情況。
下鄉時候的成績。
認為返城知青安置工作的難點在哪里。
錢夕都按照魏雄圖、魏清歡提前梳理好的方向,盡量清晰、簡潔、實事求是地做了回答。
她沒什么漂亮話,但勝在態度誠懇,說到返城生活的艱難和孩子問題時,情真意切,按照魏清歡的指導去獲取領導們的同情。
結果主考官聽了后眉頭便皺了起來,最后說:
“錢夕同志,前面幾個問題,你的回答中規中矩啊。”
他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直視著錢夕,語氣平淡卻極具壓迫感:
“我現在要問你一個關鍵性問題。”
“如果你通過了我們的招錄,成為了我們知青安置辦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員,以你的能力和位置,你有什么辦法解決返城知青的就業安置問題?”
這是送分題。
錢夕來精神了。
昨晚魏雄圖給她設置過這道考題。
于是她按照魏雄圖編寫的答案,開始分析國家政策、開始聯系海濱市現實、開始井然有序又文采斐然的進行假大空回答。
結果她越回答發現越是不對。
領導們倒是沒有搖頭或者皺眉,但沒有任何樂觀方向的表示,主考官都開始看下一個人的檔案資料了。
女考官還挺好的,給她一個提示:“你有沒有直接的辦法,解決幾名待業知青的安置工作呢?”
“比方說,有沒有親朋好友在什么單位的勞資科呀政工科呀或者人事科上班?”
電光火石間,錢夕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錢進昨晚的話:
“你就記住了,咱有辦法幫安置辦解決工作上的一系列問題。”
“如果人家問你怎么解決,你就說,我弟弟是錢進,是泰山路勞動突擊隊總隊長,他特擅長搞小集體企業,但這方面也有我的功勞…”
這讓她亢奮又緊張,嘴唇哆嗦了幾下后,努力的說道:“各位領導,我能解決多少知青工作…我說不準數!”
她繼續說:“可、可我弟是錢進!錢進是泰山路勞動突擊隊的總隊長!”
這話一出,三位考官明顯都愣了一下。
錢夕覺得自己這么說又有些可笑,這算什么事呢?
她想說點什么找補,可是昨晚模擬面試的時候沒有這個項目。
這樣她大腦有些空白了。
其實她的臨場反應不怎么好。
結果剛才一直很嚴肅的主考官卻來勁了,臉上露出來笑容:“噢,你叫錢夕、錢夕——你是錢進的姐姐?”
錢夕順著他的話說:“對,親姐姐,我是他二姐,上面還有個大哥,上個月剛進入工商局上班。”
三名考官紛紛對視,然后紛紛點頭。
錢夕沒法找補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
“我、我弟是安置待業知青的好手,他說了,他帶領的勞動突擊隊今年年底之前,要保證再解決一百名返城知青的就業問題!”
“明年!到了明年至少還要解決五百名!他泰山路突擊隊就干這個事…”
“今年一百名?!明年五百名?!”另一位男考官直接失聲驚呼出來,聲音都變了調。
錢夕點點頭:“對,他很擅長搞這個小集體企業的,另外我、我…”
她想按照錢進說的那樣,吹牛說自己也擅長,自己還給錢進當參謀當秘書來著。
可誠信廉恥最終阻止了她這么說,便老老實實的說:“我可以跟他學習怎么來干這個,我覺得、我覺得我還挺有學習天賦的。”
用不著她再多說什么了。
國字臉主考官放下手中的鋼筆站了起來。
他臉上帶著一種溫和的笑容又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說道:
“哎呀!錢夕同志!你這、你怎么不早說啊。”
錢夕仔細品味,發現他的聲音神奇的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親昵和如釋重負的輕松感,之前那股嚴肅古板蕩然無存,這話說的倒像是責備家里不懂事的晚輩沒早點亮明身份:
“你弟弟是錢進呀,是泰山路錢總隊長,我們安置辦上下跟他都太熟悉了。”
“一點沒錯,他那突擊隊是出了名的硬骨頭,解決知青工作的排頭兵、幫助知青就業響當當的標桿!”
錢夕都懵了。
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呆呆地說:“啊?是嗎?可、可他一直沒說這個事,他讓我好好學習、好好參加考試…”
主考官站了起來,用一種贊嘆的語氣說:“錢總隊長這個人呀,他個人也是現在知青們的學習標桿,這個人是出了名的遵紀守法、循規蹈矩。”
“說實話吧,我都不知道他的姐姐還沒有工作呢——你是他親二姐?你們關系怎么樣?”
錢夕說:“對呀,親二姐,我們關系很好的,平時我孩子就在他家里玩,基本上一日三餐我們都是一起解決。”
主考官贊嘆:“大家庭,你們這真是一個大家庭啊。”
他又沖左右說:“好好好,太好了,你們看,錢夕這位同志是不是我們安置辦的及時雨?”
“我們正愁找不到這樣有文化、有水平、有辦法的工作人員呢。”
女考官笑道:“是,是這樣,她的筆試成績我看了,是非常優秀的甲!”
男考官也笑道:“主要是她的情況很特殊,錢進的隊伍有多大能量,我們能不清楚?平日里他幫我們解決了多大的壓力呀!”
主考官瞪了他一眼。
他訕笑一聲又重復的說:“你這個情況,非常特殊!非常特殊!”
主考官坐下,示意其他人都坐下:“行了,沒別的問題了。”
“錢夕同志我可以當場告訴你,你被錄用了!”
“非常歡迎你加入我們知青安置工作隊伍,好好干!”
旁邊的男考官笑道:“以后跟你弟弟錢進同志聯系,就是你的重要任務之一。”
整個過程快得讓錢夕如同做夢一般。
一分鐘前她還被那個刁鉆問題嚇得手心冰涼,這一分鐘就因為報出弟弟的名字而瞬間被錄用,甚至被考官當成了座上賓。
巨大的落差帶來的眩暈感讓她走出面試室時,腳步都有些飄。
回家的路上,秋日的陽光前所未有的明媚,風都帶著暖意。
錢烈兩口子問她什么情況,她就說:“噫,中了。”
等錢進結束加班推開門進屋,屋子里全是笑聲。
看到弟弟的臉,錢夕開心的拍著手說:“老四,成了、成了,二姐進知青安置辦了。”
錢進很高興,說道:“這太好了,怎么樣?過程順利嗎?”
“順利?可別提了!”錢夕開始今天第N次繪聲繪色地講述:
“你猜面試最后考官問了個啥問題?”
她模仿著考官那嚴肅的表情和聲調:“‘錢夕同志,如果你被錄用,能解決多少知青的就業問題?’”
她這一學舌,錢程贊嘆道:“有那味了,我們單位領導問我事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這個語氣。”
錢夕說:“哎呀,我那會兒一下子懵了!心說這話我咋接啊?解決多少?我一個小工能解決多少?”
錢夕哈哈笑著,臉上洋溢著終于卸下千斤重擔的暢快。
“我腦子里就想著咱突擊隊,想著你!”
她指著錢進露出開心的笑容:“我就心一橫,直接說了:‘各位領導,能解決多少我說不準!可我弟是錢進!泰山路錢進!’我就報了你的大名!”
“噗——”正準備喝水的錢進當場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被嗆得忍不住咳嗽。
這不是他夸張表演。
他看向魏清歡,兩手一攤:
昨晚我說什么來著?
魏清歡尷尬的說:“這不就是你通過自己的關系幫二姐找了一份工作嗎?”
錢進說道:“這怎么能一樣?”
“我是不是真心實意、確確實實的幫知青們解決就業問題?”
“二姐跟我是親屬,如果她在知青安置辦上班了,是不是可以直接跟我溝通,更好的去解決知青就業問題?”
“再說二姐是靠你們輔導、靠真實水平通過了筆試的,更是靠她自己的下鄉經歷和初中學歷獲取了參加考試的敲門磚!”
魏清歡無奈:“對對對,你說的對。”
錢進得意洋洋的仰起頭:“本來就是嘛,我要是提著禮物去他們單位托關系,那叫走后門給她找工作。”
“現在他們單位明顯想招能解決知青待業問題的人的親朋好友,二姐就是這樣的人嘛。”
錢夕的笑聲更響了:
“是這樣,那主考官,一張臉刷地就變了,跟唱戲的變臉似的。”
她比劃著考官表情的變化,笑著說:“考官們當場就說,‘沒問題了!你被錄用了!以后跟你弟錢進同志聯系就是重要任務!’”
笑著笑著她又有些尷尬:“其實小魏老師說的對,說到底,我能找到這工作還不是看你的面子嗎?”
錢程安慰她說:“可咱沒走后門呀,包括我的工作,還不是因為領導最后看老四的面子了?”
“如果我錢老大祖祖輩輩就是黃土高坡上一個農民,現在我來了海濱市,就算我條件都符合政策,人家工商局能叫我進去?”
“這個咱們就不用瞎想亂尋思了,反正咱哥妹倆的工作都沒有送禮走后門,都是符合政策、符合條件,光明磊落進入的單位。”
時間早就過了秋分。
此時白天已經變得很短了,夜色來得比前些日子早了許多。
海風帶著深秋的涼意鉆進泰山路的窄巷,家家戶戶窗口透出的昏黃燈光,像漂浮在墨色海面的零星漁火。
錢夕雖然回城已經有些日子了,卻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像這種漁火。
飄在海面上,冷冷清清孤零零。
直到今天解決了工作問題。
直到確實有單位接收了。
至此她感覺自家在海濱市徹底站穩了!
馬紅霞理解她這種情緒,以前雖然她們家里回了城、落下了戶口,可她就是感覺這地方一切不實在、讓她不踏實。
但當自家男人辦下工作證了,端上鐵飯碗了,她一下子安定下來。
她理解小姑子的心情,所以她笑著說:“今天我特意領著孩子去了一趟農貿市場,買了牛肉羊肉,今晚是不是得慶祝一下?”
錢進說道:“慶祝,確實得慶祝。”
馬紅霞說道:“哎呀這就好,我是真害怕你回來一看這不年不節我又買牛肉又買羊肉亂花錢…”
“嫂子你看你這話說的。”魏清歡挽袖子,“你就是我們在生活上的主心骨,我們聽你安排。”
馬紅霞幫她放下袖子:“聽我安排那小魏老師你歇著,你們都休息,我去忙活。”
“晚飯我準備的差不多了,嘗嘗我們家鄉風味,也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
“肯定吃的慣,媽,俺大舅媽晚飯做的老香了!”錢夕大兒子陳建國眉飛色舞的說。
錢夕哈哈笑:“多香呀?”
錢進看著大人逗孩子,脫掉外套找了張椅子坐下。
此時他算是褪去了白天在單位的雷厲風行,渾身上下露出了幾分難得的松弛。
以及,家主的沉穩。
剛回城不就的三嫂子趙曉紅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茶,他道謝后端茶打量房間里的情況。
只要天氣不錯、沒有意外,那么一家人都在一起吃飯,這是他定下的規矩。
此時錢程挨著他左手邊看書。
他現在膚色和剛回城時候差不多,氣質不一樣了。
主要是以前穿粗布衣裳,如今穿著一身嶄新的深藍色中山裝,并且風紀扣扣得一絲不茍,這樣便自然而然的有了一股機關干部特有的感覺。
錢夕今天高興,而陳壽江此人活躍,于是兩口子便逗著一群小孩和一條狗在玩。
錢家老三錢烈和他的媳婦趙曉紅則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笑吟吟的看孩子們玩鬧,時不時有孩子一頭扎進他們懷里,他們便配合的開個玩笑。
錢烈的輪廓和錢進是最像的,但更滄桑、更清瘦。
他的肩膀微微塌著,干什么都習慣性彎腰,這是在滇南地區的山林里作業養成的習慣。
另外馬紅霞進進出出的忙碌著,有香味從廚房冒出來,引得孩童們時不時跑到門后往里看。
錢進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沫,啜飲了一口。
他感覺自己現在變化很大。
比大哥更像當官的…
但他也沒辦法。
現在錢家就是他在當家,他也必須得當起這個家來。
考慮一番,錢進招呼馬紅霞:“大嫂,差不多了吧?”
馬紅霞說道:“誒,差不多了,我再用鐵鍋糊個餅子,今晚吃我們那里的青稞面餅子,香著咧。”
錢程問道:“還有青稞面呢嘛?帶回來一共五十來斤…”
“我上個月托老六給郵寄的,今天剛到,今晚正好給孩子他二姑慶祝嘛。”馬紅霞搭腔。
這樣錢程很高興,對錢進說:“上個月你忙著呢,烤的青稞面餅子都叫我們吃了,今晚你回來了好好嘗嘗,這餅子烘烤得兩面金黃焦脆,好吃著呢。”
錢進說道:“好,今晚好好嘗嘗,嫂子你忙的差不多過來坐下。”
“今天把咱自家人聚得這么齊,是件好事兒。正好我二姐找到了單位,這樣咱一家人,好好說說話。”
錢程給妻子使了個眼色。
馬紅霞擦擦手說:“那我去把手抓羊肉的火候調小點,把洋蔥爆炒牛肉給放鍋里溫起來。”
很快,屋里大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魏清歡往樓上指了指,最大的錢途立馬跟趕雞鴨一樣將弟弟妹妹都趕上樓去。
“頭一件,”錢進的視線落在大哥錢程身上,“大哥是咱家的頂梁柱,上個月進了市工商局,咱們也沒正兒八經慶祝慶祝。”
然后他又看向錢夕:“第二件喜事,是錢夕同志。錢夕同志有韌性,一個小姑娘跑到祖國北邊冰山雪地里去鏖戰,如今回來也端上國家的飯碗了。”
“還是個臨時工呢。”錢夕調侃。
錢進說道:“這事我打聽過了,好好干,到時候領導向組織上申請一下就能轉為鐵飯碗。”
他笑著看向陳壽江:“當然二姐夫,這軍功章可有你一半,這些日子里錢夕同志顧不上家里,那兩個搗蛋孩子全是你在收拾。”
陳壽江一甩手:“四兄弟你這整啥呢,這是俺家自己的事我能不上心?再說了,我老婆成國家干部了,以后我在運輸隊里也能挺直腰板了!”
錢夕調侃他:“咋了?以前我沒工作,你腰桿還軟著呢?”
她擰丈夫肋下,屋內又是一陣喧騰。
錢進說道:“二姐夫,二姐這路穩了,往后就看你的了。”
“我聽喬老哥提過,他說你開車有悟性,就是差一本駕駛證。”
“這東西現在金貴,有了它,你就能把方向盤,到時候有條件了,你自己搞一個運輸公司,咱想辦法幫你買上車,自己跑運輸,準能賺大錢。”
陳壽江懵了:“啊?自己搞運輸公司?這又是啥?我自己組運輸隊?這不是鬧玩嗎?”
錢進笑道:“改革開放了,一切都有可能了。”
“不過這個不是今晚的重點,你就說你能不能拿出駕照來吧。”
陳壽江對此很有信心:“這指定沒問題,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以前就會開車了。”
“你想想就知道了,在俺們林場那樣的地方能少得了車?俺們哥幾個喜歡開車的,都一早摸上方向盤了,不過沒條件考駕駛證,沒那個資格呀。”
錢進說道:“現在資格有了,師傅有了,你后面加把勁把證考出來。”
陳壽江用力點頭:“這指定的事,喬師傅跟我說過了,俺單位年底就有兩個考駕駛證的名額,他準能給我留一個出來。”
錢進說道:“好,有譜了,這事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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