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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學習室添新師,錢總隊好事來

  初五,錢進上班。

  大年初一的倉庫大火余威猶在,討論度持續走高。

  現在關于這場大火的更多信息被查出來了。

  下山虎那一伙人確實是五人不是四人,他們當中最厲害的一個人就是那縱火犯。

  平時縱火犯負責盯梢、打探消息和把風等工作,行動的時候他是總指揮。

  上次錢進跟下山虎一伙人接洽的時候,縱火犯便負責在岸上盯梢。

  當時錢進能成功實施抓捕計劃其實得感謝張愛軍。

  下山虎安排了縱火犯在岸上接應自己一方,錢進也安排了張愛軍接應自己。

  張愛軍比縱火犯棋高一著,盯上了縱火犯。

  縱火犯知道情況不對,他想甩掉張愛軍后去告訴下山虎一伙人有問題。

  奈何張愛軍沒那么容易被甩掉,兩人的較量從小大晚上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等第二天縱火犯甩掉張愛軍了,卻發現自己聯系不上下山虎了。

  因為下山虎四人被錢進已經反鎖在倉庫里頭了,這年代他們又沒有手機,無法互通信息。

  等他再得到下山虎的信息,下山虎四人已經把大腸頭拉出來了…

  這縱火犯很講義氣,得知此事后他氣炸了,一心想找法則復仇。

  結果從小年找到大年也沒找到…

  法則就這么消失了。

  他去各個黑市打聽法則信息也沒打聽出來。

  然后他還想從當時追蹤自己的張愛軍身上下手。

  奈何張愛軍是接受過專業的跟蹤與反跟蹤訓練的,兩人一番糾纏,最終縱火犯只知道有人追著自己想抓自己,卻沒能反過來獲得對方的信息。

  所以他更沒法從張愛軍這條線上去找法則。

  最終沒辦法他決定報復抓捕了下山虎這伙人的錢進。

  正好大年初一他發現錢進負責值班,便想在錢進值班期間縱火行兇,讓錢進當不成領導。

  結果他打死沒料到,錢進會帶著一幫手下來值班,反而把火撲滅立了功。

  他更沒料到錢進身邊有高手。

  小大他沒看到張愛軍而張愛軍看到了他,故而這次他跟蹤錢進一露頭被張愛軍發現了。

  縱火犯成功燒了六個倉庫,在給第七個倉庫潑灑汽油的時候被張愛軍給追上了,當場就是一頓暴揍,揍的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

  警方錄口供都得在醫院進行。

  這下子甲港大隊是露臉了。

  年前抓到針對市供銷總社的搶劫犯,年后則抓到了針對市供銷總社的縱火犯。

  前者是錢進頭功帶大隊立下集體功,后者則是錢進立大功,邱大勇等少數人跟著立功。

  當然這是針對市供銷總社而言。

  如果范圍放寬,那么徐衛東、王東、周耀祖等人都立了功,市供銷總社給他們單位和泰山路街道都送去了表揚信,還會邀請他們參加工人榜樣學習會。

  針對錢進和甲鋼大隊兩次的立功表現,市供銷總社要組織一次內部的表揚大會。

  楊勝仗還對錢進許諾,單位準備為他申請今年市里的勞動模范。

  單位里一切順利。

  特別是搬運工對錢進工作的力度很大。

  因為事實已經證明,跟著錢進好好干,確實是工資高福利多有榮譽。

  這比跟著宋鴻兵時候好多了。

  錢進基本上把上頭安排的工作進行規劃下發,這一天就沒活了。

  他有了時間開始規劃學習室。

  學習室還得再開起來。

  正月初一好些學生去給魏雄圖和魏清歡拜年,里面不乏是落榜生。

  他們沒有學校去復習備戰1978年夏季高考,只能再指望學習室。

  2月19號,禮拜天。

  一大早,寒風吹動海面上的霧氣,從海灣一路卷進城里,籠罩著老舊建筑也籠罩著巷子里的石板街。

  街道兩側的梧桐樹光禿禿的,枝干上零星掛著幾片枯黃的葉子,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錢進溜達著來學習室。

  學習室外墻壁上用紅色油漆新刷了標語,“知識改變命運,奮斗創造未來”。

  不多會邱大勇帶著幾個弟兄過來找他:“錢大隊,你準備改建這個地方?”

  錢進給他們幾人上煙,說道:“去年特殊情況,過來復習備考的學生多,今年沒有那么多學生了,所以我準備把它格局重新分一分。”

  “現在鹵肉隊沒有廚房,那個人民流動修理鋪也沒有辦公地方,我準備將它給隔斷…”

  他把計劃告訴邱大勇,邱大勇點點頭:“沒什么問題,說到底就是重新加兩道墻開兩扇門的事,對我們兄弟來說不是事。”

  “缺物料吧?”蘇少兵擔心,“咱去哪里買磚頭?現在城里磚頭不好買。”

  錢進嘿嘿笑:“我有辦法,這給學生們準備學習室不是我的工作也不是咱泰山路的工作呀。”

  “恰好我認識《海濱日報》的一名記者,我準備讓他過來做個專題報道,到時候介紹一下咱這里的困境,尋求社會上的幫助。”

  泰山路學習室已經相當有名氣,多家報社進行過深淺程度不一的報道。

  但錢進當時沒想的太遠,沒想到要改學習室的布局。

  他一早以為應付了77年高考,就可以把學習室收回給勞動突擊隊使用。

  實際上今年高考形勢還是很嚴峻,想來學習室的學生給還是很多。

  當天上午他正帶著邱大勇一伙人將學習室后半截的桌椅往前半截挪,門口響起一聲試探的詢問:

  “錢校長?!”

  錢進扭頭看去,七八個年輕人縮著脖子站在門外,領頭的男青年裹著件洗得發白的軍大衣,手里攥著一卷皺巴巴的紙。

  這個面孔有點熟悉。

  錢進走過去問道:“同志們有什么事嗎?這位同志咱是不是哪里見過?我對你有點印象。”

  青年咧嘴一笑:“我叫陳光,去年高考我們跑錯考點了,本來是該去海濱第二人民中學參加高考,結果我們來了…”

  “你們去了二中,我找卡車把你們送回去的是吧?”錢進回憶起來了。

  陳光重重點頭。

  “那你們這是…”錢進試探的問。

  陳光跨前一步,喉結動了動:“錢隊長,聽說學習室要開張了,我們想…能不能來這兒復習?”

  他身后的青年們跟著點頭,有人搓著手取暖,有人把凍紅的耳朵往圍巾里縮。

  這群人里,有穿粗布棉襖的,有戴毛線帽的,褲腳沾著泥點,鞋底磨得起了毛邊。

  錢進一眼看出來,這些應該都是從郊區縣城和公社趕來的知青,他們鞋上和褲腳的泥水都還新鮮,顯然是一早出發蹬車濺上的。

  他不知道這些人具體從哪里來,但肯定挺遠的。

  知青們眉頭和頭頂都有薄冰。

  這是蹬車流汗結果天冷汗水凝結而成的東西。

  錢進招呼他們去居委會,走了半截想起他們應該沒吃早飯,就直接喊了收拾豬頭的劉大力:“還有沒有鹵肉了?”

  劉大力說道:“還有個鹵豬心和幾個鹵豬蹄,是咱隊員預留的。”

  錢進說道:“預留什么預留?熱一熱,搞點面餅弄過來。”

  知青們猜到他的意思,可錢進沒說出安排的目的,他們不好接話。

  進入居委會,錢進說了一聲去往會議室,他示意眾人坐下,有工作人員過來倒水。

  知青們很感激,站起來連聲道謝。

  錢進說:“你們歇歇,喝口水歇歇,早上恐怕沒正經吃東西吧?我們自己的小集體企業鹵的肉,待會吃點熱乎的。”

  有個叫王衛東的青年更是感激,眼睛都紅了:“我打聽咱們這個學習室的時候,聽人說錢進同志您豪爽局氣,今日相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很快劉大力將回鍋煮熱乎的豬心、豬蹄端來,一起送來的還有面餅。

  錢進讓他們蘸著熱水吃餅,同時幫他們拆了豬蹄、切了豬心來吃。

  知青們平日里難得見油水,如今又冷又餓,當真是搶著吃。

  錢進問道:“你們去年高考,成績不理想?”

  好幾個人沮喪的說:“我們去年沒參加高考。”

  “去年10月,《人民日報》登了恢復高考的消息,我們公社的廣播喇叭當天晌午就喊破了天。”王衛東的一邊吃一邊說。

  “可等我們跑到縣里報名,相關材料卡了半個月!公社書記說,‘你們這些下鄉的,檔案都在縣里頭壓著呢,得好查一查根子上的問題’。”

  他拳頭攥緊了,指節發白:

  “等材料批下來,離考試就剩二十天。我們幾個白天修水渠,晚上湊在煤油燈下抄課本,連物理公式都背串了…”

  錢進下意識說道:“還有這回事?不是說這次高考…”

  “排除家庭出身等因素、不需要經過單位同意,對吧?”有人笑著接話。

  錢進點點頭。

  其他人齊齊搖頭:“國家規定是國家規定,城市里的單位領導有文化懂國家政策,不會胡亂卡人,農村可不是這樣。”

  說起這個,一個扎麻花辮的姑娘哽咽起來:

  “我爺爺曾經在舊政府里當過秘書,我的相關資料下鄉時候被公社收走了,這次高考我檔案都拿不出來。”

  王衛東給錢進介紹,姑娘給叫周秀蘭,他們都是一道從縣城下屬公社來的。

  去年冬天,周秀蘭揣著攢了三個月的糧票和五塊錢,徒步走了三十里路到縣城報名,卻被工作人員一句“家庭不好,等下次吧”堵了回去。

  錢進看向低頭啃豬蹄子的陳光。

  陳啃的很仔細,要不是豬骨頭太硬,他恐怕都想把豬骨頭嚼著吃。

  他問道:“陳光同志,我記得你是參加了高考的呀。”

  陳光苦笑道:“我落榜了,我心理素質不好,當時在車上又暈車了,吐的厲害,第一科語文幾乎沒寫。”

  錢進點頭,沉默下來。

  “但明遠考的很好。”陳光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考上了首都師范大學中文系,那可是咱全國赫赫有名的中文系。”

  錢進不知道明遠是誰,不過知道首都師范大學中文系確實厲害。

  他的目光掃過這群人。

  多數人的年紀跟他差不多。

  他們的臉上有凍瘡,有曬斑,指甲縫里嵌著泥土,可眼睛亮得灼人。

  這是如今突擊隊隊員們的眼神,是對未來生活充滿期待的眼神。

  “錢隊長,您看這學習室能不能也對我們下鄉知青打開大門,我們都想今年試一試。”王衛東說著從兜里他掏出個四開大紙。

  這是一張手抄的高考大綱,鋼筆字工工整整,連化學元素周期表的格子都用尺子畫了線。

  錢進問道:“那你們下鄉的工作呢?”

  王衛東說道:“我們不脫崗,我們的活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這樣我們每個禮拜趕在五天里干完活,就有兩天的復習時間。”

  “現在距離高考還有五個月,我們至少能攢出五十天的學習時間,一定夠用!”

  錢進聞言點頭:“你們要拼命,我或許幫不了忙,但絕不會給你們設置障礙。”

  “你們想來,隨時可以來,我會給你們留好學習桌。”

  幾個知青眼睛都紅了:“謝謝您,錢校長。”

  錢進擺擺手說:“你們可以將消息傳出去,只要不嫌遠,不管是哪里的同志都可以來學習。”

  “我會盡量幫你們創造條件,學習室現在缺教師,我盡量找到合適的教師來輔導你們。”

  “希望你們今年都能考上理想大學,希望你們可以鵬程萬里!”

  他感覺今年高考的競爭烈度不會比去年小。

  還有這么多的學生繼續參加高考呢。

  聽到他的話,眾人很欣喜,他們顧不上吃飯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那我回去跟我們公社的知青都說一聲,大家伙正愁沒地方學習呢。”

  “我們那邊最缺老師了,十幾個人跟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亂看書,要是來了有老師指導那可太好了。”

  “估計我們公社得過來二十多個人,他們知道這消息可得好好感謝我…”

  整修學習室的想法暫時擱淺。

  錢進決定先等一等,等二月份結束根據學生數量再決定怎么隔開倉庫。

  當下得想想辦法找老師。

  魏清歡和魏雄圖都有本職工作,不可能總是待在學習室里幫學生答疑解惑,他這里需要全職教師。

  可是這太難了。

  他這又不是學校,哪有全職教師愿意來上班?

  思來想去,錢進決定去找宋致遠。

  宋致遠曾是海濱大學的化學教授,他在這方面應該有些人脈。

  高考結束,宋致遠又賦閑在家,專門看孩子。

  中午錢進上門他很詫異:“錢校長,您怎么有空過來了?聽說您那邊最近事挺多,抓了不少犯罪分子?”

  宋致遠工作的鍋爐房隔著甲港很近。

  鍋爐房燒水,天天有一堆人去打水,所以消息很靈通。

  錢進把抓捕下山虎團隊和救火的事情簡單講了講,然后說:“我今天過來是為了學習室的事,學習室今年還得開,宋老師您還得去擋拆。”

  “還能開設?”宋致遠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他喜歡教學工作,另外去上班工資高且有額外福利,本來他還發愁去哪里搗鼓奶粉養孩子呢。

  錢進進一步說:“光靠您一個人還不行,您認不認識其他老師?數學、語文、物理、歷史、政治都行,只要能教,我都給開工資、給待遇。”

  宋致遠推了推眼鏡,思索片刻后慢慢說:“人倒是有,不過錢校長,您私人出這個工資不是事呀,您能有多少錢?”

  錢進笑道:“誰說我私人出這個錢?是我們居委會出這個錢,你也知道我們街道的人民流動食堂盈利能力,雇傭幾個教師不成問題。”

  這點他說的很謙虛。

  隨著鹵肉攤和燒烤攤的投放,人民流動食堂的盈利能力比得上國營飯店。

  當真是賺錢如流水。

  宋致遠說道:“那倒是真有兩個人能起到作用。”

  “誰?”

  “王健,教數學的,他是我的學生,曾經是市中學的教學骨干;還有甄獨善,這個是我同事,他是文學教授,學問極深。”

  錢進大喜:“太好了!您能幫忙引薦嗎?”

  宋致遠點點頭:“王健那邊好說,他性子直,愿意教,又是我學生,我在他面前有些面子。但甄獨善…”

  他頓了頓,“他這些年受的沖擊不小,得看他的意思。”

  錢進說道:“要不然您帶我去拜訪一下,這位甄老師他家庭是什么情況?個人有什么喜好?”

  宋致遠說道:“他家里就自己了,那些年妻女怕受到牽累跟他分了,把他差點氣瘋了,后來就自己住。”

  “至于喜好?他是個文人,喜好無非是詩詞歌賦那些東西,噢,他很喜歡看史書。”

  錢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您先吃飯,飯后我會過來一趟,咱們先去甄老師家里拜訪一番。”

  喜好看史書?

  好辦。

  《二十四史》來一套!

  這書在商城可太多了,他可以買一套舊書,撕掉出版時間就能當禮物。

  今天很冷,一直陰天,北風在街道巷子里橫沖直撞。

  下午錢進拎著一摞書,他裹緊軍大衣,跟著宋致遠拐進一條逼仄的胡同。

  胡同的背陰墻根處有未化的積雪,落了煤灰后泛著灰色,像被踩臟的棉絮。

  “甄老師住這兒?”錢進望著剝落墻皮下露出的“打倒XXXX”標語,后面字跡雖被石灰覆蓋,但整體仍像傷疤一樣突兀。

  宋致遠點點頭,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來到一間很小的平房外。

  平房低矮逼仄,整體是青磚灰瓦構造,門前一棵老槐樹的枝丫已經光禿禿了,寒風一吹,搖晃的死氣沉沉。

  宋致遠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一聲低沉的回應:“誰?”

  “老甄,是我,宋致遠。”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消瘦的臉,顴骨高聳,眼睛卻炯炯有神。

  甄獨善看了看宋致遠,又瞥了一眼錢進,眉頭微皺:“有事?”

  宋致遠笑了笑:“進去說?”

  甄獨善遲疑了一下,還是讓開了門。

  屋內光線昏暗,書架上空空蕩蕩,只有幾本翻到卷邊的書籍和幾冊裝訂起來的舊報紙。

  另外最顯眼的是一張木桌,上面攤著幾頁手稿,字跡工整,像是某種古籍的注釋。

  錢進環顧四周,心里忍不住的嘆氣,這哪像是個文學教授的家?

  宋致遠坐下后,直接道:“老甄,泰山路開了個學習室,里頭缺老師,這位是學習室的負責人錢進同志,他是好同志,想請你出山。”

  甄獨善眉頭一皺,下意識搖頭:“我早就不教書了。”

  錢進連忙道:“甄教授,現在政策變了,高考也要恢復,很多年輕人想學習,可沒人教…”

  甄獨善冷笑一聲:“問題是誰知道明天又會怎么變?”

  宋致遠嘆了口氣,沒說話。

  錢進想了想,將提來的一摞書放在桌子上:“學生們得知咱們海濱市有您這位學者,特意托我給您帶來一點心意。”

  “我不需要。”甄獨善猶豫幾秒后還是搖頭。

  錢進打開了包裹的報紙。

  《北書》、《新唐書》、《元史》、《明史》…

  甄獨善看到泛黃書脊上的書名頓時站了起來。

  他走上去用手指緩緩撫過書脊,像是撫摸失散多年的孩子。

  “這些東西,哪來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錢進低聲道:“是我家里私藏的。”

  甄獨善疑惑的問:“你家里私藏?你家里?”

  錢進說道:“我姓錢,祖上在海濱市…”

  “你爺爺是不是叫錢鶴年啊!”甄獨善吃驚的看向他。

  錢進點頭。

  甄獨善對他態度一下子熱情起來,上來握住他的手問道:

  “鶴年前輩的孫子啊,我曾經見過他老人家,難怪你有這等藏書,你們錢家藏書樓那可是全城數一數二的大書樓!”

  錢家說道:“我家里還有其他藏書,您去教書吧,以后我可以找一些書送給您。”

  甄獨善狂喜,但隨即疑惑:“你們錢氏藏書樓不是已經全捐給省里大學的圖書館了嗎?”

  錢進笑道:“再窮的叫花子,也得有一根打狗棍嘛,我們總得留幾本吧?”

  甄獨善欣慰點頭沒再說話,只是翻開一本《北史》,指尖輕輕摩挲著紙頁,眼神漸漸變得明亮。

  宋致遠看著他,輕聲道:“老甄,書回來了,可會讀的人不多了。”

  甄獨善沉默良久,終于合上書,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錢進:

  “什么時候開課?”

  錢進一愣,隨即大喜:“您答應了?”

  甄獨善點點頭,眼神堅定:“我去,不光我去,你們學習室不是缺老師嗎?我還能給你再找兩位老師。”

  “我當年在省城讀書,鶴年先生是資助過一些同學的,有幾個人我們一直聯系著,我想如今鶴年先生的子孫要辦學校,他們一定愿意來幫忙。”

  錢進趕緊解釋自己不是要辦學校,這年頭私人哪能辦學校呢?

  他介紹學習室的情況,滿含歉意的說:“或許今年高考結束,這間學習室就會停用。”

  甄獨善笑道:“不會的,看現在的政策,往后學生是不會少的,你的學習室會慢慢變成學校的。”

  錢進暗道老爺子您還真樂觀,態度轉變的是真快。

  如果學習室確實可以壯大,他覺得也很好。

  說不準真能以這學習室為基礎,最后成立一所民辦學校呢?

  離開甄獨善家后錢進搓了搓手,他呼出一口白氣,臉上掩不住的笑意:

  “宋教授,多虧了您!”

  宋致遠搖搖頭:“我沒幫上忙,是你自己有能耐,也是老甄自己放不下。”

  錢進感慨道:“是啊,書一拿出來,他眼睛都亮了。”

  宋致遠抬頭看天,笑道:“有些人啊,骨子里就是教書的命。”

  錢進點點頭,忽然想起什么:“對了,王健老師那邊…”

  宋致遠笑了笑:“這個我就能幫你解決,他比老甄爽快。”

  錢進更是愉快。

  這下子學習室有了專職教師,恐怕就要正規許多了。

  既然師資力量正規了,他想把教室也給正規化。

  學習室前身是倉庫,太大了,幾百號學生灑在里面倒是熱鬧,卻不適合開展教書工作。

  錢進還是需要將它給隔開。

  他想過了,至少可以隔成四間房,到時候開設四個班級。

  這樣每個教室安置黑板,就適合老師講課也適合學生聽課了。

  當天晚上他又拎著禮物去了《海濱日報》的記者家里,將自己想法說了出來。

  錢進跟這記者打交道的多了,雙方關系也熟稔了。

  這次記者無論如何不肯要他的禮物,懇切的說:

  “你錢進為社會上的有志青年做貢獻,我還能袖手旁觀?”

  “放心好了,我會寫一篇專題稿,如果主編,我會寫成連載稿,盡量為你們的學習室改造工程幫點忙。”

  錢進心里很溫暖。

  這年代的很多人心里有光。

  他的生活中也有光。

  銀灘花園招待所給他打了個電話,說單位給他訂好了房間。

  錢進從明天開始又可以帶魏清歡去度蜜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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