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歸家的二郎君受邀去往了丹書坊,便再也沒有回來。
第一夜,華宣坊黎家上下倒是還未有反應,畢竟尹刺史也算是親家,但直到第二日下午,黎卿仍舊遲遲未歸,黎家闔府上下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黎家大郎,都督從事黎雍還未休沐完便匆匆趕赴丹書坊,所得的答案未果,卻是又被人將他引到了橫穿桂花府的江畔之處。
一見到那座“崔府”,黎雍差點就沒有雙眼發黑,暈了過去。
“二郎不是說,他已經處理那鬼王的隱患了嗎?”
黎雍尋到崔府前,卻見州府中最頂端的那一批諸文武行在已經盡數聚攏在這座“鬼府”前,與一名面若嫡仙的女子對峙著…
府中刺史、外來陰神齊齊在這曾出過事的鬼宅前失蹤,這由不得諸紫府不恐懼,更別說,還有這位不知底細的陰神女冠駐足在此不愿離去呢!
怎得黎家二郎入了仙門回來,這桂花鬼事非但沒有消退,反而鬧得還更兇了?
眾人又在這崔府門前等待,再令甲士入府搜尋因果,然而,仍舊是一無所獲。
直至,第三日黃昏!
原本探查了數遍無果,都已經準備查封的宅府,突然吱嘎一聲,有了動靜。
那一面愁著這座宅府、一面提防著那名為“熒惑”女冠的州府上下齊齊轉過頭來。
只見有一道人推開內院木門,龍行虎步邁出崔府,其頭戴七星冠,掌秉瓊華燈,身上的降真法衣猶如云袍,斷而重聚,裂而復歸,此刻依舊是清凈模樣…
“黎卿!”
“二郎。”
那尹老別駕與黎雍同時出言,喚起了黎卿姓名。
前者實在是因胸中百味雜陳,見了黎卿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該問什么;后者便是更加的一無所知了!
“太白呢?”
“黎家…二郎,你可有見到丁刺史?”
熒惑,以及那三日未合眼的大小官員們,焦急地詢問起來,黎卿甚至都能看得清他等眸中暴起的血絲。
看來一府刺史的失蹤,給他等造成的壓力可是不小,
黎卿與黎雍幾人視線交錯,微微頷首幾分,再望向后方眾人,面無表情。
“誰知道呢?興許入幽天游歷了吧!”
“我曾看見丁刺史也奔逃入幽天去了。”
此番在岐山東籬院中煉度百鬼魂精入五指符箓中,又恢復了一身玄陰炁,黎卿已經重歸了巔峰之期。
他抬眸望向熒惑,面色才有些許的不愉,輕哼一聲。
“你想尋我入天宮可你卻在拉偏架,熒惑!”
“沒有你的插手,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黎卿冷笑一聲,雙眸瞇起,漸漸也失去了談條件的耐性。
聞得此言,那三日來一言不發,只是駐足在宅邸前等待的女子終于有了動容。
她將一把綴以無暇羽毛所制的寶傘拎起,黛眉稍蹙,微微搖起了頭。
“他對你下狠手的時候,我也教訓了他;你要殺他,我請了人為他行法。”
“一人一次,并不算拉偏架的。”
這鬼郎君背后的宗鬼遠遠超出了她預料的范圍,一座能自由行走于幽天現世的陰山冥府!
而他,居然敢將那幽天的冥府當做陷阱,請君入甕,難怪叫太白吃了道大虧。
還欲繼續分說,熒惑突覺頭頂一陣壓迫,仰頭望去,這才發覺穹天萬丈之上,竟有一雙勘破了天地的眸子。
有人來了…
“你流落外海,的確是我一時興起的緣故,當日只以為你是一個能持計都曜的候選人。”
“如果知曉你真正的天資器量,我是不會如此過分的,黎二郎。”
“且收下這枚計都曜吧,我會請值得你信任的人,入臨淵山拜見尹大真人。”
熒惑將那枚紫色豎瞳般的玉曜拋到黎卿手中,眼神篤定的致歉一語。
素手一勾,那羽化仙傘當即承開,隔開了穹天之上的注視,只見羽化仙光忽閃,這女子的身形便化作片片翎羽,隨風消散。
唯有一道帶著幾分誠懇的言語尚在崔府門前縈繞…
“這里,真的很適合你!”
無頭無尾的言論,熒惑并不避著府州的大小官員,但惟有黎卿與他才知道這么個神秘組織的只鱗片爪。
你道這女子為何這么簡單就退去了?
桂花府都之上,卻見那萬里穹空中,漫天的紅霞受神秘的道韻排斥,滌蕩一空,澄澈的天際線上,一尊極為龐大的天舟闖入眾人視線。
梭狀的天舟形制,簡單而古樸,清靈的結界內,船首點綴著一枚枚古妖頭顱,粗略望去,當有七尊,也就是說,至少有七頭陰神境的古妖,懸首于這座天舟之上。
整座桂花府都幾乎騷動了起來,如此磅礴的神物,百年難得一見,真要落下來,怎能不驚煞了人?
“一元尊道大法舟!”
“天南觀來了…”
尹老別駕輕嘆一聲,就在與黎卿有關的陰神真人出現之時,他當場就與臨淵山發了訊號。
他們還是小看了黎卿身上的宗鬼權重,卻哪里知曉,他是被外域的陰神盯上了?
黎家二郎再是天資不俗,他一個練氣小修士,一個剛剛成就紫府的小道人如何與那般的組織抗衡?
是以,這事兒還得落到天南觀自家頭頂。
你自家的弟子你保不保?
天穹上那一座法舟堪堪觸地,待得這座陰神真人的座舟真正停留在桂花府時,那真是足夠的駭人!
饒是黎卿在外海走上了一遭,漲了一番見識,也只能說這是他所見過的最龐大的法舟。
簡單而優美的天舟,有一里大小,通體由萬載青鋼寶木所制,這是比法寶還要珍貴的東西。
莫說是黎卿這外院道徒了,便是天南觀更長一輩的紫府道人們也是第一次乘坐。
此乃南國聚一十三州府之力,鑄造百年,由金陵朝堂獻予尹祖的座駕!
“好童兒,環天都東境一行可是歷經了些苦楚?”
“你做得很好了,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遠不如你的。”
聞得一聲輕贊,黎卿心頭一緊,抬起頭來,當即便朝著那座天舟打了個稽首,道了一聲:“祖師!”
那天舟之上,一尊尊紫袍、紅袍的道人身影顯露出身形,直至最前方,那清須老道叟踏出法舟,一個眨眼就近得了黎卿身前。
他觀這童兒,六十萬里來回之路,早已磨去了胸中郁氣,其心更狂,其志愈艱,這才像是一尊真正的“道人”。
“與你家族再多待數日,接下來的事兒,就由…陳槿替你擔了,七日之后隨老夫回臨淵吧!”
尹祖不容置疑地勒令天南觀主陳槿接下黎卿此事的首尾,后者出列,亦是稽首以應,這是他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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