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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兩軍對峙

  消滅一個國家,能得到多大的好處?

  這個問題很抽象,沒有標準答案。

  主要的利益來源,是這個國家的國庫,糧倉,土地,以及所處的戰略位置帶來的長期效益。

  當然,也包括洗劫搜刮這個國家的富人,權貴和地主等群體。

  明朝滅亡,李自成攻入京城,從城里權貴朝臣府邸搜刮出來的錢財家產,足足高達七千萬兩白銀,這還只是真金白銀,不包括固定資產和田產。

  而在此之前,崇禎皇帝向京城的大臣們募捐抗敵,都快給人跪下了,才募得二十萬兩,結果闖軍破城,那些不肯掏錢的權貴大臣一夜回到解放前。

  歷史里面,太多史實極具諷刺性。

  所以,滅亡一個國家到底能撈到多少好處,確實沒有正確答案。

  不能只看這個國家的貧富,更要看這個國家權貴官員階層的貧富。

  西夏地處西北,看似荒涼貧瘠,而且耕地面積甚少,但它其實并不貧窮。

  別的不提,每年扼守著絲綢之路,就能平白得到無數好處,收商隊的過路費都能收到手抽筋。

  再加上西夏這個國家是黨項羌人所建,這個民族極具侵略性,多年來對周邊鄰國無數次侵占劫掠,甚至國家軍隊假扮盜匪,劫掠過路的各國商隊貨物錢財。

  西夏的國庫不一定有錢,但它的民間權貴階層卻有一大批富人。

  這就是宋遼兩國都盯上這個國家,誓要將其滅國的原因之一。

  大宋缺錢,遼國同樣也缺錢,兩個大國都打著主意滅掉西夏,然后狠狠吞下這口肥肉,來給自己的國家回血補藍。

  現在西夏最富裕的都城興慶府居然被宋軍占了,遼國無疑錯失了一大筆橫財。

  耶律淳當然不能忍,這已不是他愿不愿意放棄的問題了,遼國上京還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呢,那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都等著遼軍滅掉西夏,從西夏帶回巨量的錢財牛羊和奢侈品。

  耶律淳若敢空著兩手回去,莫說滿朝文武不會放過他,耶律延禧也會對他失望透頂,從此耶律淳在朝堂上再無翻身的機會。

  宋軍占領興慶府,擊潰勤王援軍后的第三天,十萬遼軍疾馳南下,直奔興慶府而來。

  種建中在攻占興慶府之前,便在西夏國北部布置了不少斥候探子,在他眼里,西夏國不值一提,他重點防備的是遼軍,所以必須時刻監視遼軍的動向。

  耶律淳率領十萬遼軍剛拔營,斥候便將軍報緊急送往興慶府。

  種建中立馬開始部署麾下五萬余宋軍。

  城池內留守兩萬宋軍,其余的宋軍撤出興慶府城外,分別在東西兩面駐扎,兩軍距離興慶府不到百里,隱隱形成犄角之勢。

  遼軍的速度比意料中更快,種建中剛將麾下兵馬布置妥當,十萬遼軍便已到達興慶府百里外。

  剛在一望無際的荒涼平原上扎下營,耶律淳一刻也不耽誤,當即派出軍使趕赴興慶府,求見種建中。

  種建中在興慶府城內接見了遼軍軍使。

  此時的興慶府,已經完全落入宋軍掌控,城內的西夏守軍已被肅清,城防被宋軍接管,西夏權貴朝臣也隨同國主李乾順一同被押赴汴京獻俘。

  種建中臨時指派了軍中幾名文吏充當知府,負責城池日常行政治理。

  而在經歷了殘酷的城內巷戰后,整座城池內的西夏百姓已被宋軍殺了大半,活下來的百姓基本都是順民,城內的治安也算基本恢復了。

  滅國之戰,從來不會是和風細雨,無論軍隊還是平民,死去的生命都以“萬”為單位。

  城內的敵對武裝勢力已被肅清,活著的人仍然要繼續活下去,城頭變換大王旗,對那些沒有抵抗意志的普通百姓來說,或許只是換了個新皇帝繼續跪拜臣服而已。

  宋軍占領興慶府后,在種建中委派的臨時官府的政令下,城中的商鋪酒樓集市,經歷了短暫的混亂休整后,重新開門迎客,各種民生的貨品和糧食,也由宋軍源源不斷地補充入城。

  遼軍軍使進入興慶府城后,見到的卻是一番長治久安的景象。

  要知道,興慶府被宋軍占領不過短短四五天,居然就已恢復了治安,街上的百姓商人來往如潮,仿佛根本不曾察覺這座城池里剛剛經歷過一場殘酷的血戰。

  軍使走在街上,甚至都聞不到一絲血腥味,看不見一具戰死的尸首。

  王朝興亡更迭,曾經的李家皇族,仿佛連存在的痕跡都被抹去了,落在數千年的史卷里,不過是一粒塵沙。

  種建中的臨時帥帳位于興慶府城內曾經知府官署里,占領興慶府后,還有太多的善后事宜需要處理,種建中這幾日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接見遼軍軍使,種建中真是努力擠出的時間。

  軍使見到種建中后很客氣,也不敢多廢話,代表遼軍主帥耶律淳徑自提出了要求。

  兩國盟約仍在,遼軍希望宋軍能夠打開興慶府城門,讓一萬遼軍兵馬進駐城內,與宋軍一同接管興慶府的城防。

  種建中聞言冷笑,當即便拒絕了軍使的要求。

  他甚至都懶得拿出拒絕的理由,只跟遼使說了一句話,“叫耶律淳過來當面與本帥說,你不夠分量。”

  從見面到結束,種建中只說了這一句話,然后便下令麾下親衛送走了遼使。

  遼使灰頭土臉地出了城,回到遼軍大營中。

  兩軍聯盟后的第一次交涉,完全沒有成果。

  耶律淳面沉如水,心里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

  從種建中的表現和態度來看,宋軍似乎真的打算吃獨食,這是不打算遵守兩國盟約了。

  耶律淳心情愈發沉重,兩國聯盟很脆弱,這一點他早就清楚,也準備了兩軍一旦撕毀盟約后如何應對的方案。

  只是他沒想到,宋軍撕毀盟約的動作如此之快,而他這個遼軍主帥接過指揮權才短短數日。

  現在宋軍占領了興慶府,遼軍已失先機,種種不利的因素全都壓在他一人身上,耶律淳不由萬分后悔,自己不該接這個差事的。

  “傳令,八百里快馬赴上京,將西夏的戰況如實稟報陛下。”耶律淳沉聲下令。

  “另外,明日清晨,全軍拔營繼續南進,兵臨興慶府城下,對興慶府形成合圍之勢。”

  宋軍想要獨吞西夏,耶律淳萬不能讓種建中得逞。

  所以耶律淳打算以兵威強行壓境,營造撕毀盟約攻城的氣勢,以此逼迫種建中妥協,讓出興慶府的城防。

  次日清晨,遼軍拔營繼續南下。

  下午時分,十萬遼軍已至興慶府城下,對城池形成三面合圍之勢。

  是的,“圍三闕一”的基礎兵法,契丹人也學會了。

  此時的種建中披掛站在興慶府城樓上,瞇著眼觀察城外潮水般合攏的遼軍,還有漫天蔽日的契丹旌旗,那種仿佛能吞滅一切的恐怖氣勢,令天地變色,城池上空烏云罩頂。

  種建中卻一點也不慌張,嘴角反而露出一抹嘲諷般的冷笑。

  僅只一眼,他便看穿了耶律淳的心思。

  妄圖用十萬大軍壓境的氣勢,逼迫宋軍妥協,讓出城防,任遼軍進駐?

  你們也是想瞎了心,我大宋若是這么容易妥協讓步,豈能有今日之赫赫威名?

  耶律淳,這位遼國皇叔,宋軍的老熟人了。

  與宋軍對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無數宋軍將士從他身上撈取了不少軍功,以耶律淳對大宋做出的貢獻,大家應該親切地稱他為“耶律建國”才對。

  曾經在大宋北方的真定府,拒馬河,多次敗于官家之手,每次都被打得灰頭土臉,若不是他皇叔的身份強撐著,這會兒他都該上幼兒園了…

  今日耶律淳再次領兵,與宋軍對峙,看來他好像還是沒吸取當年的教訓,真以為大宋仍如多年前那般好拿捏?

  種建中站在城樓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三面合圍的遼軍。

  城外,遼軍合圍陣勢已成,漫天蔽日的旌旗下,軍陣中緩緩走出一騎,策馬朝城門方向靠近。

  等到騎士走得更近了,才發現此人竟是遼軍主帥耶律淳。

  耶律淳倒也算是有膽色,敢在萬馬軍陣對峙的關頭,獨自一人來到城下,進入宋軍火器的射程之內,而耶律淳卻依然面無懼色,臉上甚至帶了幾分微笑。

  距離城門一百步外,耶律淳勒馬站定,仰頭看著城樓。

  興許是兩軍主帥心有靈犀,耶律淳仰頭的一剎那,目光便鎖定了城樓上立于宋軍帥旗之下的種建中。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視,碰撞,久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臉上竟同時露出了笑容。

  耶律淳揚聲道:“大遼北平郡王,主帥耶律淳,請與大宋種帥城外面見,可否?”

  城樓上,種建中哈哈一笑,道:“半個時辰后,城門兩百步外,你我相見。”

  說完種建中轉身走下城樓,而耶律淳也滿意地撥轉馬頭回中軍陣中。

  走下城樓的種建中斂起了笑容,淡淡地道:“傳令城外駐軍的郭副帥,我軍駐于城外的東西兩路三萬余兵馬現在拔營,朝興慶城池方向集結聚攏。”

  “只待城內信火傳令,一旦遼軍有異動,我軍馬上進攻遼軍大營,一口吞下這十萬遼軍!”

  “本帥出城后若有意外,被遼軍扣押,郭副帥接管指揮,不必在乎本帥安危,務必全殲這支遼軍!”

  說完種建中令親衛牽來戰馬,上馬之后下令打開城門,而他,則單人單騎出了城。

  耶律淳有此膽色,敢獨自進入宋軍火器射程之內,大宋主帥焉能不如他?

  城門開了一線,種建中出城后直奔遼軍前陣。

  合圍城池的遼軍密密麻麻,陣型嚴整,處處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

  種建中卻渾然不覺,反而策馬越跑越快,幾個呼吸間,人已到了遼軍前陣一百步外。

  這個距離,已在遼軍弓弩的射程之內。

  勒馬站定,種建中豪邁大喝:“大宋環慶路經略安撫使種建中至矣,耶律淳請出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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