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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人即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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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大理寺監牢就是短暫的度假,環境雖然不大好,勝在清靜,能夠放空大腦,思考人生。

  現在趙孝騫很不高興,監牢里清靜的環境被破壞了。

  大理寺監牢里有專門審訊犯人的地方,所謂的“審訊”,當然不會太溫柔,用刑是基本操作,犯人痛得吱哇亂叫也能理解。

  但犯人的慘叫產生了噪音,這個趙孝騫就不能理解了。

  進監牢時立下的規矩不能破,成為階下囚的郡王還是郡王。

  “下官親自去問問,讓他們閉嘴,殿下稍待。”梁騅剛要走,卻被趙孝騫叫住。

  “關在這小牢房里不利于我身體發育,你打開牢門,我出去走走,順便看看何方殺才叫得如此凄慘。”

  梁騅一怔,這要求…

  趙孝騫瞇眼看著他:“怎么?怕我跑了?你覺得我會跑嗎?”

  梁騅急忙陪笑搖頭:“殿下說笑了,一點小事暫時不便而已,郡王若跑了那可就不值了。”

  嘴角泛起一絲苦澀。

  犯人要求大理寺丞打開牢門,讓他出去散散步…

  如此小眾的話,怎么聽著都很別扭。

  但趙孝騫的話梁騅不敢不聽,今日汴京的輿情越來越大,聽說朝堂許多朝臣也在醞釀聯名上疏,為趙孝騫開脫。

  可以肯定,趙孝騫很快就會被放出去,既然如此,梁騅何必做這惡人,將來不想混了?

  于是梁騅非常痛快地打開了牢門,畢恭畢敬地請趙孝騫出門散步。

  趙孝騫出了牢門便走向昏暗的通道,閑庭信步般四處逛。

  梁騅陪笑跟在他身后,不敢打擾郡王殿下的雅興。

  趙孝騫對大理寺監牢很好奇,每一間監牢都好奇地湊過去,看看牢房里面的環境,對比一下自己所住牢房的環境,考察大理寺有沒有偏心。

  順便對牢房里的犯人也仔細觀察一番,遇到那些兇神惡煞的犯人,趙孝騫便站在牢門外挑釁,勾著手指一臉無敵:“你過來呀”。

  遇到犯了喪盡天良的重罪犯人,趙孝騫義憤填膺,隔著牢門朝里面扔石頭,吐口水,惹得里面的犯人破口大罵。

  趙孝騫也不甘示弱噴回去,二人對噴許久,趙孝騫氣急敗壞叫來獄卒,進去對犯人一通狠揍,解氣了,爽!

  就這樣一通巡視后,大理寺監牢被趙孝騫鬧得雞飛狗跳,梁騅跟在身后臉色難看,但又不敢出聲阻止。

  這位郡王殿下…小時候一定很不討人喜歡,梁騅敢拿自己婆娘的貞節打賭。

  不知不覺走到通道的盡頭,那里仍不時傳來犯人受刑時凄厲的慘叫聲。

  趙孝騫皺眉,拐過一道彎,來到一間刑室。

  慘叫聲就是從刑室傳出來的,很難聽,刺激得耳膜發脹,離得近了,聽著都讓人頭疼,簡直是次聲波攻擊。

  趙孝騫愈發不高興了,抬腳就踹開了刑室的門。

  形室正中綁著一個人,上身赤裸,旁邊站著幾個變態,其中一個穿著絳色官袍的變態正桀桀桀地笑,手里拿著一根鐵簽正朝犯人的腋窩處刺去,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中醫給人做針灸似的。

  腋窩是人體最痛的部位之一,想象一根鐵簽以緩慢的速度刺進腋窩里,那滋味兒…

  趙孝騫打了個寒顫,見那名絳色官袍的變態背對著他,笑得特別討厭,笑聲令人不寒而栗,趙孝騫頓時怒從心頭起,飛起一腳便踹在那變態的屁股上。

  變態猝不及防被襲,痛得慘叫一聲栽倒在地,趙孝騫卻欺身上前,朝著變態一通猛踩,嘴里罵罵咧咧。

  “你特么是哪路貨色,老子立下的規矩,你很想挑戰一下對吧?”

  “你特么到底是哪個老鼠洞鉆出來的玩意兒,笑得那么難聽,是想吸引我龍傲天的注意么?”

  “安靜,懂不懂?有沒有素質?街坊們明天還要上班呢!”

  變態被踩得快變形了,發出一聲聲殺豬般的慘叫聲。

  趙孝騫還在猛踩他的臉的時候,變態終于聽出了趙孝騫的聲音。

  “慢!慢著!殿下,郡王殿下,是奴婢,是奴婢劉單啊!”變態終于眼疾手快抱住了趙孝騫踩下來的最后一腳。

  趙孝騫動作一滯,蹲下身仔細打量他。

  臉上布滿了鞋印,臉頰也有些青腫,身上的衣裳確實是宦官打扮,再看眉眼,沒錯,挺熟的,應是故人相見不相識…

  趙孝騫倒吸一口涼氣:“劉單?”

  見趙孝騫終于認出了他,劉單松了口氣,一股委屈之情浮上心頭,抱著趙孝騫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

  “殿下出手何等狠辣,奴婢…奴婢屈死了啊!”

  趙孝騫頓時尷尬了,暗暗自省吾身,剛才吾是不是太沖動了?

  但是飛身踹出去的第一腳實在令人無法拒絕,劉單當時站的位置太帥了…

  趙孝騫一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朝廷節省開支太摳門了,也不說多點幾盞燈,光線太暗了,真沒認出你來…”

  “老劉,你鼻孔來大姨媽了,我幫你堵住…”

  從劉單的衣角撕下一截布,卷成小棍狀,趙孝騫粗魯地塞進劉單的鼻孔里,一點前戲都沒有。

  小飛棍來嘍!

  劉單仍嚎啕痛哭,趙孝騫的安慰沒起到一點作用。

  “殿下,奴婢剛才是在幫您啊,聽說您入獄了,皇城司上下為了殿下到處奔走,奴婢被借調到大理寺,受命刑訊劉賢真等人,只等拿到他們的供狀,殿下便可脫罪了,沒想到…嚶嚶嚶。”

  趙孝騫愈發愧疚,拍著他的肩安慰道:“是我不對,向你賠罪,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此間事了,我請你逛青…”

  話說到一半,趙孝騫急忙住口,機智地改口:“…我送你一套汴京的宅子。”

  這招果然有用,劉單立馬不哭了,眼中閃過一道喜意。

  “這個…奴婢何德何能,受此重禮。”劉單假模假樣地推辭。

  “再裝我可就真不送了。”趙孝騫冷冷道。

  劉單立馬道謝:“多謝殿下慷慨,奴婢愧受了。”

  趙孝騫的目光移到刑室內被綁著的那人身上。

  那人已被折騰得沒人樣兒,劉單的變態,趙孝騫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但從他的眉眼還是依稀能辨認出,這人正是前天在朝堂上跟他打嘴仗的劉賢真。

  趙孝騫當即皺了皺眉,道:“老劉,你下手太狠了,刑不上士大夫,劉賢真畢竟是官員,你這么折騰他,將來若是過堂,這副模樣怎么見人?”

  劉單微笑道:“殿下寬心,劉賢真不會過堂了,奴婢把他拆成零碎也沒人管。”

  趙孝騫扭頭不解地看著他。

  劉單用力點了點頭,低聲道:“章相公親審此案,他已沒了耐心,只想趕快拿到供狀結案。”

  趙孝騫懂了。

  章惇確實沒興趣干司法的活兒,人家畢竟是宰相,日李萬姬的,天大的刑案在他眼里,也不過是癬疥小患,章相公是要治國平天下的大才,哪里有興趣在這種事上耗費時間。

  前日的朝爭之后,章惇對此案的結果已有了精準的判斷,他很清楚這樁案子最后會是怎樣的結果,只要按照這個結果去做便是,至于過程如何,章惇并不在意。

  當初章惇拜相,大肆打壓舊黨,這其中的過程難道都是合理合法的?

  趙孝騫點了點頭:“既然章相公是這個意思,你就好好辦差,早點拿下供狀,我也好早日脫罪釋放,這鬼地方我真是待得夠夠的了。”

  劉單忙不迭道:“殿下放心,再過半個時辰,約莫就能拿到劉賢真的供狀了。”

  趙孝騫打量了一下劉賢真,見他已陷入半昏迷狀態,明顯神智都不清醒了,于是好奇道:“他都這模樣了,你還能拿到供狀?”

  劉單自信地一笑:“哪怕人死了,奴婢也能拿到供狀。奴婢在冰井務這些年闖下的名頭,終歸是有幾分本事的。”

  劉單說著,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熟悉的變態的表情,像雨夜連環殺人屠夫似的,發出桀桀桀的反派標配怪笑。

  “殿下若有暇,不妨在此稍待,看奴婢如何施展本事,桀桀桀…”

  趙孝騫毫不猶豫轉身就走:“沒興趣!我,還是個兩百多月的寶寶,你不要影響我的心理發育!”

  劉單果然說到做到。

  半個時辰后,劉賢真的供狀新鮮出爐,上面有他的親筆簽字畫押,還有血紅的指印。

  供狀的內容基本是章惇的意思,上面詳細交代了劉賢真伙同汴京三十余權貴,授意韓維等官員圈占土地的事實,當然,殘害四百余百姓人命的事,劉賢真也擔了下來,說是自己的授意。

  大理寺內堂,章惇耐著性子等候,一邊與三法司的首官們閑聊,不時抬眼看看天色。

  半晌,大理寺差役捧著劉賢真的供狀匆匆跑來,將供狀送到章惇案前。

  章惇接過供狀仔細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然后將供狀傳閱三法司首官。

  “劉單這人,是有點斤兩的,一個時辰內果真拿到供狀了,是個人才啊!”章惇捋須點頭贊道。

  旁邊的邢恕低聲道:“供狀拿到了,還需要劉賢真等人過堂嗎?”

  章惇不耐煩地皺眉:“剛才不是過堂了嗎?一遍又一遍過堂有甚意義?供狀都拿到了,劉賢真等犯官對所犯之事供認不諱,上面有他們的簽字畫押,三位可有疑議?”

  三法司首官一同搖頭。

  他們早已察覺到章相公的不耐煩了,這時候誰還敢跳出來惹他不快?

  章惇滿意地道:“既如此,老夫便與三位一同下文,定成鐵案了,這就寫下奏疏上呈官家,諸位意下如何?”

  邢恕等三人急忙道:“下官無異議。”

  當朝宰相,加上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四人當即揮毫,寫下聯名奏疏,連同劉賢真等犯官的供狀一同送進了延福宮。

  世間有律法,法不容情。

  但法也是人定,從這個角度來說,章惇四人就是法。

  當四人聯名上疏說劉賢真等人有罪,那么,這就是大宋律法最后的結果,不可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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