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要陪著你,一起創造那個賽博世界
6月的洛杉磯。
傍晚時分，圣塔莫妮卡碼頭邊。
最后一縷陽光刺破海洋層云，將云霄飛車的剪影，烙印在橘粉色的天幕上。
劉一菲站在光影交錯之間。
線條柔和的臉頰上面，仿佛閃爍著雷諾阿畫布上的光斑，明媚燦爛，沒有任何的缺陷。
余暉穿過她獨有的駝峰鼻，落在她飽滿的唇角之上。
今天，她涂著紅泥一般的唇彩，像是莫奈在《睡蓮》里面故意甩落的浪漫色澤。
劉一菲這樣的出場，實在是太印象派了！
熱芭不知道，路知遠看著這樣的劉一菲，心中會產生什么樣的聯想。
反正，她有些嫉妒！
這個女人，也太好看了！
出現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為什么偏偏是現在？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的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復練習。”
“言語，從來沒能將我的情意，表達千萬分之一。”
恰在這時，柔軟之中帶著深情的歌曲聲，隨著太平洋潮水的起伏，鉆入熱芭的耳朵，讓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該死！
你長得好看也就算了。
你出場，還要帶背景音樂？
你這人也太囂張了，你能不能給其他人一條活路？
《漂洋過海來看你》，你真的漂洋過海，來洛杉磯找阿遠哥哥偶遇？
劉一菲，你這個人心機也太重了！
“這…”
不遠處的劉一菲，本來笑得很開心，在那邊拿著相機，幫自己的好閨蜜Lisa拍照。
因為，Lisa忽然表演者型人格發作，跑去街頭歌手那邊，要過了吉他，開始彈唱起了這一首《漂洋過海來看你》。
她唱的還不錯。
畢竟，Lisa以前可是他們學校唱詩班的，從小經過專業訓練。
萬萬沒有想到，Lisa正好深情地唱道：“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
就在這時候，路知遠出現在了街角。
這一下，劉一菲尷尬的臉都紅了，恨不得拉著Lisa趕緊跑。
這也太丟人了！
就像她們兩個犯花癡，來洛杉磯找路知遠偶遇一樣，還給他唱《漂洋過海來看你》，間接進行告白。
“Lisa，別唱了，Stop，到此為止！”
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況，當然是要先暫停背景音樂，要不然的話，無論她沖著路知遠說什么，好像都帶著粉紅色的泡泡。
劉一菲上去先拉住了Lisa，告訴她，你的文藝男神來了。
然后，劉一菲這才拉著Lisa，轉過身來，沖著路知遠這邊揮了揮手。
看到路知遠站在那邊，然后，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Lisa頓時也鬧了個臉紅，羞澀的不知所措。
在閨蜜面前，解放天性是一回事。
在文藝男神面前，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菲姐，Lisa，好巧啊。”
路知遠上去很淡定的打了個招呼。
兩人見狀，也只能風輕云淡的揮了揮手：“阿遠，這么巧啊，帶小女朋友出來逛街？”
哈哈！
旁邊的熱芭聽到這話，頓時兩只手摟住了路知遠的衣袖，差點將人也貼了上去。
這是你們說的！
感謝兩位姐姐的助攻！
“Lisa姐，牛姐，你們怎么在這里？”
熱芭表現的像個女主人一樣，大大方方的跟兩人打招呼。
Lisa倒是很淡定。
劉一菲聽了那一聲牛姐，忍不住眼皮狂跳。
你別以為我沒聽出來！
你故意把劉姐叫成牛姐，安的什么小心思？
這個小丫頭，莫名的有些討厭呢！
“我們兩個在這里閑逛，等一下就去長灘那邊吃飯，我訂了瑪麗女王號郵輪酒店。”
Lisa淡淡的撫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富婆氣質，顯露無疑。
“呵呵。挺好的。既然如此，你們先去吧。就此別過。”
熱芭嘴角抽了抽，感覺這兩個人，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吧？
怎么跟自己撞了行程？
她當場就想跟兩人揮手再見，然后找全新的攻略，不去長灘那邊的游輪酒店吃飯了。
“我們也訂了郵輪酒店吃飯。要不，一起吧？”
路知遠感覺確實挺巧合的，既然如此，大家一起吃頓飯。
他鄉遇故知，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而且，他一直想請Lisa吃頓飯，感謝一下她的畫廊，對自己尋找靈感的幫助。
“額…”
Lisa想了想，準備拒絕。
三個女人吃飯，有什么好吃的？
我要的是兩人浪漫之旅，在甲板上吹著海風，聽著音樂，不是跟人家爭風吃醋。
“好啊！”
不過，劉一菲直接搶在前面，一口答應了。
四個人打了一輛車。
因為從圣塔莫妮卡碼頭，前往長灘那邊的郵輪酒店，路程挺遠的，坐車也要半個小時。
坐在車上，路知遠就感覺，氣氛好像有點不對。
但只是吃一頓飯，應該沒什么事吧？
瑪麗女王號郵輪酒店，并不出海，長期靠在長灘邊上。
酒店內有好幾個主題餐廳。
三個女孩子一致選了，甲板上的露天咖啡座位。
就要吹著海風，就要看著太平洋日落。
等一個機會，等風吹起自己的長發，等夕陽的余暉灑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她們轉身看著路知遠。
等他拿出畫紙和畫筆，為自己畫一張肖像畫！
“這里風景不錯。”
路知遠無所謂，有飯吃就行。
而且，這種異域風情，也確實挺獨特。
比如，露天咖啡座，竟然是用水波紋鋼板桌面制造的。上面還鑲嵌著，真正的船錨鐵銹。
一看就時代遙遠。
“今天是周六，是霧中探戈主題晚餐。”
看到侍者穿著老舊的船員制服，過來送餐，Lisa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像個導游一樣，跟路知遠和熱芭介紹。
她與劉一菲，在洛杉磯住過好多年，對這里很了解。
“牛姐，你今天的唇彩，真漂亮。”
像這種多人聚餐，路知遠一般是插不上嘴的，他就安安靜靜的在旁邊坐著。
但是，熱芭感覺，路知遠的眼睛，時不時瞥向劉一菲的唇彩。
她有點小小的吃醋。
一定是剛才，劉一菲出場的那一瞬間，唇彩太過耀眼，那種光影流轉的感覺，深深的吸引住了路知遠的注意力。
所以，熱芭要多叫牛姐，讓路知遠清醒一點。
劉一菲是個牛頭人，我才是你喜歡的血精靈！
“熱芭，別叫我劉姐，太見外了。你可以叫我英文名字Crystal，或者跟阿遠一樣，叫我菲姐。”
劉一菲知道熱芭的小心思，這會兒也不拆穿，還裝作很親近的樣子。
“好的，菲姐。”
熱芭從善如流，主要是沒法拒絕。
她們兩個在那里明爭暗斗，Lisa卻已經悄悄來到了路知遠的背后。
因為這時候，路知遠不耐煩加入她們的無聊斗嘴話題，又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拿出了紙筆，在隨手的描著。
Lisa看得很起勁，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熱芭也覺得跟劉一菲斗嘴沒意思，轉頭看了一眼，路知遠畫上的東西…
哈哈！
居然是一頭牛？
劉一菲坐在路知遠的對面，而路知遠在畫一個牛頭。
這是什么鬼場景？
這一刻，熱芭差點笑爆。
劉一菲見熱芭表情有點怪異，心里感覺不對勁，也站了起來，來到路知遠的身后。
看到路知遠畫出了一個牛頭，兩個牛角。
牛眼睛，還長在額頭上。
她差點氣炸了。
叫我牛頭人也就算了，還當著我的面，畫這么抽象的牛頭人？
你真當我是死人呀？
劉一菲給了路知遠好幾個死亡之瞪，讓他收斂一點，別以為本小姐真的沒脾氣！
但路知遠完全感受不到，自顧自的畫著。
等畫出了具體的形象，Lisa第一個反應過來，捂著小嘴，贊嘆道：“畫的太好了。真是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劉一菲眼眸都瞪圓了。
好家伙，你就是這樣跟我當小姐妹的？
他在當面嘲諷我，你在旁邊拍手叫好？
看來，這閨蜜是做不成了！
今晚就回去殺閨蜜祭天！
Lisa察覺到了劉一菲的臉色異樣，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打趣了一句：“你是不是氣傻了？這是畢加索的名作《格爾尼卡》！”
被Lisa這么一提醒。
劉一菲也是一愣，然后回過神來。
好像是噢。
這家伙，畫的是挺好的。
即使如此，她還是有些不開心。
本以為，路知遠叫自己牛頭人，是他特殊的溫柔和細膩，幫自己反駁網絡上那些黑子。
可現在看來…完全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熱芭，你覺得，這幅畫怎么樣？”
劉一菲在想什么，路知遠不清楚。
他畫完了這個牛頭之后，轉頭看向熱芭，詢問她的意見。
“畫的超級好！阿遠哥哥，這幅畫送給我吧？”
雖然，路知遠今天沒有為她畫一幅肖像畫，但這個牛頭人，絕對超出了熱芭的所有預期。
太炸裂了。
路知遠不但吐槽劉一菲像牛頭人，還當著對方的面，畫牛頭人。
還畫那種，眼睛朝天的牛頭人。
如果，作死的滿分是100分，路知遠這種作死程度，熱芭愿意給他打上120分！
反正，劉一菲這個潛在的情敵，已經無了。
她超喜歡，路知遠這種瘋狂作死的樣子！
“你喜歡就好。”
路知遠點了點頭，然后說道：“這是我特意為你畫的…”
旁邊的劉一菲，正在不斷的喝冰水，壓制自己的怒火。要不然，她真想把手里的餐刀飛出去，扎死這個混蛋。
萬萬沒想到，這個牛頭人，不是在嘲諷她，是為熱芭專門畫的！
這一刻，她差點笑爆了。
“啊？”
被回旋鏢擊中的熱芭，一下子傻眼了。
這都是什么？
昨天，我還是你喜歡的血精靈，今天，我也變成牛頭人了？
“這是畢加索的《格爾尼卡》，我節選了一部分。”
“你看這個牛頭…乍看之下，是不是很抽象？但如果你將它分解開來，考慮著，以立體方式來觀看，將會重新認識這幅畫。”
路知遠說的那么認真，不像是在故意打趣自己。
熱芭知道，路知遠每次這么認真說話，就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進行有深度的邏輯思考。
她常常因為自己藝術思維不夠，跟不上他的節奏。
但即使如此，她就算裝，也要裝得很像。
免得落得跟劉一菲一樣的下場，被罵一句腦子空空，沒有藝術思維。
“嗯嗯，阿遠哥哥，我看明白了。謝謝你。”
不管有沒有看懂，表示感謝，總是不會錯的。
跟路知遠相處的這段時間里面，熱芭也學到了一點有用的技巧。
“果然，你跟我想的一樣，是個小機靈鬼。”
路知遠果然很滿意，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后說道：“立體主義的畫家，不會直接描繪物體，而是通過幾何圖形，來進行暗示。觀賞者需要借自己的理解和觀察重建物體本身。”
“抽象不是立體主義的最終目的，而是一種手段。”
想了想，路知遠又用齊白石的名言，解釋了一句：“這些畫作的奇妙，就在似與不似之間，追求的是，神韻與意境的平衡。”
熱芭聽的云里霧里。
Lisa和劉一菲，都是正經學過繪畫的，這會兒也聽得半懂不懂。
解釋了一通之后，路知遠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升級Upgrade》這部電影，我找人給我寫了三個劇本。”
“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不滿意。”
“今天下午，見了基努·里維斯之后，他提出想要更換主線，我仔細想了想，便同意了。”
說起這個，熱芭頓時眼神暗淡了一下。
她其實不怪路知遠。
畢竟，1000萬美金的電影投資，將近一個億人民幣，她一個小姑娘，確實背不起這個壓力。
她也怕自己搞砸了。
讓基努·里維斯去扛票房，自己還能當一個花瓶女主角，熱芭覺得這樣簡直兩全其美。
不用自己扛票房，自己又是女主角。
電影要是火了，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電影要是撲街了，讓基努·里維斯去挨罵，自己負責美貌如花就好。
這樣一來，好處全讓自己拿了，壞處一樣沒沾到。
不過，怎么說呢…
從一個重要的主線女主角，變成了一個花瓶女主角，心理的落差，自然還是有的。
“除了基努·里維斯可以扛票房，這個原因之外。在那一刻，我忽然看到了詹姆斯在墻壁上掛的那一幅畢加索名畫，《格爾尼卡》。”
“為什么，我不能在這部電影里面，用上立體主義風格呢？”
路知遠說的很開心，仿佛自己找到了兩全其美之策。
但熱芭聽傻了。
劉一菲和Lisa就更不用說了，完全聽不明白路知遠在說什么。
“一般的商業大片，只有一條主線。主人公前期受虐，得到作弊器之后，瘋狂亂殺，最后收尾，打敗大boss。”
“但這部電影，我完全可以采取明暗雙線。”
“基努·里維斯那條線，用來進行視覺表現，吸引那些喜歡看科幻動作片的觀眾…而你這個女主角，我將為你重新做設定，成為重要的暗線伏筆。”
說到這里，路知遠不再用語言解釋，而是直接拿出畫紙，旁若無人的開始給熱芭畫概念圖。
片刻之后。
幾張唯美精致的概念圖出現。
第一張畫作，熱芭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充滿知性氣質的科學家模樣。
“我，成了瘋狂科學家？取代了男主角那條線？”
熱芭看到這一張畫，一瞬間便明白了什么。
她繼續看下去。
第二張畫作，熱芭化身ai機械姬，手持雙刃，輕輕松松干掉入侵是改造人。這張畫里面，有一個重點，熱芭頭發飄動之間，脖子后面，露出了芯片縫合的痕跡。
“我還是ai機械姬？太好了！”
“聯想到，我是個瘋狂的科學家。這么說來，我將自己作為實驗素材，給自己植入了一個ai芯片？”
“這也太瘋狂了！太賽博了！”
熱芭很喜歡，路知遠為她做的ai機械姬的設定，如果不能演，確實讓她很遺憾。
現在，她不但還能繼續演ai機械姬。
而且，路知遠為她這個角色，填充了更多的血肉。
熱芭忽然感覺，自己這個角色，太酷了！
必火！
她如饑似渴的看下去。
第三張畫作，是在孤寂的海邊，孤獨的燈塔旁邊，夕陽余暉之下，將海浪映襯出橙紅色，狂風暴雨當中，熱芭死于改造人的槍擊之下，然后被改造人綁上了鋼鐵十字，丟進海里。
“我死了？”
看到這一幕，熱芭滿臉的不解。
“怎么可能呢？我是個ai機械姬，打這些小反派，100個都不夠我打的。怎么會輕易死在這里呢？”
“等等，十字架！”
“槍擊在肋下！”
作為一個文藝片大導演，路知遠的所有畫面，都是有隱含意義的。
這個十字架，槍擊在肋下，熱芭瞬間明白了什么。
“我懂了，這是耶穌基督復活圖！”
“我這個ai機械姬，死亡才是真正的生命開始。”
“我可是開啟新世界的鑰匙！”
熱芭相信，這種重要的角色，充滿魅力的角色，絕對不會被路知遠弄死的。
果然！
第四張畫作，熱芭的臉孔，如同數字模型一樣，覆蓋在了景恬那張臉上，但很模糊。
“我就知道，我死不了！”
“我只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生了！”
“血肉孱弱，機械飛升！”
“我借用ai芯片，靈魂附體在了別人身上，借此重生了…我是新世界的耶穌基督，引領人類進入新世界的圣女！”
前四張畫作，已經讓熱芭激動的無與倫比。
第五張畫作…
路知遠畫了一半，突然停筆不畫了。
“阿遠哥哥，怎么不畫了？”
熱芭覺得，這第五張畫作，一定會揭開整個故事所有的秘密。
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局。
“我想再考慮考慮。”
任何東西，都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完美，需要一步步完善。
靈感也不是一蹴而就。
比如，此前有人為路知遠寫了三個版本的劇本。
他覺得三個版本都還不錯，但經過了這么久的思考之后，他已經將劇本改的面目全非，加入了自己的很多私貨。
往回看，他突然覺得，那三個版本，太俗套了。
就是簡單的商業模板。
那些角色，毫無人格魅力。
全都是簡單的工具人模板！
至少現在，經過他的多次刪改之后，熱芭在明面上，雖然變成了一個工具人女主角，沒有多少的戲份。
但是，他為熱芭加了一條重要無比的暗線。
這條暗線的出現，不需要熱芭貢獻任何演技，但卻能夠通過側面烘托，讓熱芭這個角色，變成了一個無與倫比的智者。
她是真正的ai創世神！
她雖然死了，但智慧和精神卻永存，存在那一張ai芯片當中。
血肉孱弱，機械飛升！
這樣的精神內核，才足夠賽博！
足夠讓人念念不忘，奉為經典！
海風吹來，吹動了熱芭的頭發。
她轉頭看向了劉一菲。
夕陽的余光下，劉一菲很美，清麗動人，若說她像個仙子，熱芭也不否認。
但熱芭非常確定，只要《升級Upgrade》這部電影上映之后，她將是唯一的ai機械姬。
無人可以取代。
甚至，可能在世界電影史上面，留下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將成為，路知遠親手創造出來的，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我已分不清，這是愛情還是崇拜。”
熱芭轉頭看著路知遠，他已將畫作收了起來，正在享受海鮮燴飯。
看他吃東西的樣子，挑挑揀揀，像個孩子一樣，偶爾吃到喜歡的口味，會微微點頭，嘴角掀起欣喜的弧度。
眼睛里面的光芒，純粹自然。
像極了另外一個牛頭人。
“算了！”
“我管你是不是喜歡牛頭人。至少，陪在你身邊，一起去創造那個賽博世界，是我熱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