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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大的要來

  時間進入1月份,新的一年開啟。孟買街頭沒有元旦假日的熱鬧,氣氛反而越來越緊張。示威抗議的人群就像海浪,每打過一個浪頭,另一個浪頭又在后面洶涌而來。

  小販們不再頻繁的上街,一些幕民攤位的店主,干脆關門大吉。

  經驗豐富的他們知道,此時的孟買就是一個火藥桶,兩個教派任何微不足道的沖突,都可能釀成暴動。

  空氣中的劍拔弩張,讓外國人都不敢大肆的走上街頭。羅恩的生意顯而易見的陷入低谷,比雨季更嚴重。

  接近兩百人的龐大隊伍,現在散去了一半人。他們有的或許加入了示威的人群,有的或許躲在了家里。

  羅恩不關心也在乎,這趟混水最好一點也不要沾身,否則麻煩無窮。

  格蘭特區貧民窟,也就是阿南德他們住的地方,甚至用木板擋住了入口和出口。

  泰吉.阿里治下的民眾,有印度教徒,也有幕民。往日里大家相互幫助,但如果外面有暴動,那誰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么。

  他不想讓往日和睦的鄰里兵刃相見,所以封鎖整個貧民窟是最安全的做法。除了阿南德和維諾德他們少數幾個人,大多數居民都不再外出。

  這場突如其來的對峙,打亂了羅恩所有的計劃。不僅生意沒得做,就連新買的地也只能先撂荒。

  他原本打算讓人把那里收拾一遍,然后網羅幾個人才琢磨廉價電器的事,結果現在根本找不到人。

  無所事事的羅恩,只能先到利奧波德酒吧打聽點消息,順便迪讓他們也有點事想請他幫忙。

  “孟買在變壞。”迪讓悲天憫人的嘆了口氣。

  “你他媽說的一點都沒錯!”維拉杰重重放下酒杯,“街上的那些混球,完全是在趁機鬧事!”

  “我說的不是外面示威的人,是整個孟買都在變得更糟。”

  “噢,老兄,你又有什么高見?”維拉杰挖苦了一句,他最近心情很糟,他的馬術表演生意受到了影響。

  “幾年前我剛來孟買的時候,打開公寓的窗戶,外面往來穿梭的是一只只鸚鵡,現在看到的卻是紛飛如雨的塑料袋。

  出門時如果你敢不關窗,等你回來時保證地板上都是黑色的沙塵,還有讓人大開眼界的各色垃圾。

  殘留糖漿和奶油的甜筒冰激凌外殼、牛奶包裝袋、沾滿檳榔汁的塑料鍋蓋,甚至用完丟棄的嬰兒紙尿褲”

  迪讓滿臉痛苦,他扳著手指一一列舉自己見到的垃圾。他的手指很白,指甲長,指緣底下藏污納垢,黑的明顯。

  “說到這兒.”他看向羅恩,“你得趕緊幫我找個人,我的公寓就快淪為糞坑了。”

  “什么?”羅恩從外面的街道上收回目光。

  “水管工,我需要真正的水管工!我原來雇傭的那家伙,一嘴沾滿檳榔汁的爛牙,他是我生平見過最壞、最卑鄙的人,我恨不得掐死他”

  迪讓恨的咬牙切齒,他受夠了那家伙。那個水管工的愛好是挑撥住戶間的關系,他跟迪讓樓上樓下的鄰居說,迪讓應該付錢修理大大小小所有的管道問題,再告訴迪讓:你要設法說服你那些鄰居,讓他們來出這筆錢。

  兩頭拱火,然后殷切的期盼迪讓和樓上樓下的鄰居打起來。而他自己負責的工作,熱水器、水龍頭、抽水馬桶、下水道…沒有一樣是能工作的。天花板還漏水,一滴滴棕色液體不停地滲出來。

  迪讓投訴過大樓的物業,但業委會的人說,大樓里的所有水管統統不達標。外包的水管工也不歸他們管,偏偏排污水管的接口又被封在了墻體里。

  于是居民私拆管道,隨意改動管道走向,導致水管都不走直線,無法正常排水。

  越無法正常排水,越要隔三差五找人來修,私改濫拆,隨心所欲。結果越修越離譜,甚至把排污管和進水管接到了一起。

  “你能想象嗎?早上我刷牙的時候,等在水龍頭下的杯子里,接的是棕色的、帶著臭味的可疑液體!”

  “噢!老天!”維拉杰放下手中黃澄澄的啤酒,“你不該這時候說,或者至少等我喝完了這杯酒再談。”

  “那樣我擔心你會吐出來。”迪讓聳聳肩,接著又轉向羅恩,“怎么樣?我知道你手下的‘能人干將’很多,孟買這里沒有你搞不定的問題。”

  因為最近的示威游行,迪讓連一個合格的水管工都找不到。他們都不知道都跑哪去了,說不定這就外面作亂的人群中。

  “臨時應付一下沒問題,但想要徹底找到癥結所在,難度堪比讓印度教徒和幕民握手言和。”

  羅恩隨時隨地都能從貧民窟里調動人手,生活在那里的人,職業五花八門。最多的就是清潔工、馬桶修理工、水管工這些和臟污打交道的人,它們是達利特的專屬職業。

  話雖這樣說,要追蹤下水道的走向,從頂樓直到一樓,整個過程會像走極盡曲折、分岔無數的盤山公路。

  若把孟買的公寓樓比作一個人,那么他已病入膏肓,有嚴重的血栓、動脈硬化,還患有惱人的皮癬。

  “能應付就行,我準備過段時間換一個公寓。對了羅恩,你住的地方不錯,那里的房租怎么樣?”

  “一萬二盧比一個月,馬桶從沒堵塞過。”

  “好吧,當我沒問。”迪讓覺得自己膨脹了,他竟然打聽羅恩的房租,什么檔次?

  “就沒人討論孟買接下來的局勢嗎?”此前一直和海拉說悄悄話的卡維婭,忍不住插嘴。

  “這還用討論?這個城市未來幾個月都不得安寧!”維拉杰篤定道。

  “我也這么認為,他們遲早要打一架。所有人都滿腔憤怒,他們需要發泄。”卡維婭贊同。

  “那可太糟了”迪讓哭喪著臉。

  是啊,那可太糟了。羅恩也有點頭疼,他的生意將遭受重大損失。

  突然外面喧鬧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酒吧里的人忍不住跑出去看熱鬧,羅恩他們也跟了出去。

  利奧波德外面的街道上,有兩股人流緩緩在十字路口匯合。人們擠在卡車上,有的扮成印度教神明的模樣,有的扮成圣者。

  有三人立在車頭,威風無比。他們的四周擠滿老少,超過五十人,其中一馬當先的那人戴著紅白藍三色的英國國旗帽。

  “是席瓦軍的拉菲克,那個關閉孟買煙館的混球!”迪讓一眼認出了那個壯實的人影。

  “現在應該叫濕婆軍了。”羅恩補充道。

  “濕婆軍?”維拉杰打量著人影躍躍欲試。

  “yaar,最近他們搞到了錢,甚至還有自己的報社叫《對抗報》。”身為記者的卡維婭,消息更靈通。

  車流加上人流慢慢路過利奧波德酒吧,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座清正寺,道路盡頭則是警察局。

  接近清正寺的時候,行進的隊伍幾乎完全停下。鼓手瘋狂擊鼓,人群隨之亂舞,他們很多人在來之前已經喝得醉醺醺的。

  隊伍末尾還有一小群婦女,其中一人揮舞著巨大的橘色濕婆軍旗幟。男人們對舞伴無所謂挑剔,他們扭腰擺胯,搔首弄姿,種種動作不堪入目。

  有的孩子有樣學樣,隨著鼓點開始躁動。如煙似云的彩粉在舞者中間拋灑。然后爆竹響了,轟隆!噼啪!禮花點燃,映紅了整座清正寺。

  空氣中是濃重的硫磺味,露天排污管散發的惡臭,還有人群的汗餿味。

  拉菲克挑釁的面朝清正寺揮舞旗幟,“偉大的席瓦吉國王萬歲!”

  席瓦吉是馬拉地人所建帝國,開國君主的名字,也是席瓦軍名字的由來。

  人群隨之附和,橘色的旗幟瘋了一般揮舞,隨著高高的旗桿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

  “印度教萬歲!席瓦吉萬歲!”這是濕婆軍的口號。

  有幕民在一邊沉默地觀看,他們有人手里抓著石頭,似乎隨時砸向人群。

  隊伍中的人也不甘示弱,有人掂著豬肉,瞄準路邊的白帽準備把它擲出去。

  氣氛劍拔弩張,鼓點、煙花、清正寺宣禮塔的鐘聲依次爆開。

  眼瞧著一場沖突即將爆發,突然有急促的哨聲響起。街尾的警察局,有十幾名裹著頭巾的巡警,飛奔而來。

  他們是錫克教人,臨時接到命令來阻止這場沖突。那些印度教的同事,被局長留在了所里,換他們來只會更壞事。

  帶頭的一人,羅恩認識,那是副局長阿莫兒。因為生意的緣故,他們關系匪淺。

  阿莫兒指揮著手下,在幕民和游行隊伍中間隔開了一道人墻,同時吹著哨子命令拉菲克的隊伍開走。

  拉菲克沒有硬頂,他見好就收。游行的隊伍離開清正寺門前,漸漸遠去。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是一場勝利。

  “羅恩,趕緊躲起來!喬格什瓦里區發生了很不好的事,孟買要遭!”阿莫爾急急關照了一句,滿頭大汗的轉身指揮隊伍。

  “什么?”羅恩下意識的追問。

  “別出門!誰敲門都別開!”阿莫爾帶入向北邊而去。

  轟!就在這些巡警去的方向,有火光在天空閃現。

  “狗屎!伙計們,現在回家!快!鎖好門,不要讓任何人進屋!”

  羅恩大罵一句,立馬轉身招呼他的狐朋狗友趕緊溜。

  直覺告訴他,這次大的真的要來。

哎呦文學網    我在印度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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