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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我不太擅長安慰人

  “老豆!老豆!”

  “爹地,爹地!”

  “爸!”

  凌晨一點四十五,香港沙田仁安醫院。

  當離去的醫生帶著遺憾讓家屬保重時,偌大的走廊空間中頓時充斥著黃沾家人的悲傷。

  與錢江、顧家輝、經紀人等坐在外邊長椅上的周易仰頭盯著那散發著白光的燈泡,情緒上看不出太大波動。

  顧嘉輝看到這一幕多少是嘆了口氣,眉間神情略顯復雜。

  死亡,這個世界上最公平公正的一件事。

  任你如何驚才艷艷,最終的歸宿也只是一捧黃土、一個小盒。

  眼一眨嘴一張,虛歲一算就要奔50歲走的錢江心中更是莫名有種兔死狐悲的悲涼感,不過很快就搖搖頭把這些有的沒的全給拋諸腦后了——

  我還年輕,我還年輕,正當壯年…

  “老錢,走吧。”

  回過神來的周易嘆了口氣,裹緊了身上的夾克外套,自長椅上起身開口道。

  他并不喜歡這種氛圍,因為他是個很討厭死別的人,尤其離世的還是個熟人。黃沾的離世算是他目前身邊熟人群體中,唯一一個過世的——

  雖然在與黃沾相熟后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這一天真的來臨時,周易的心情還是變糟了。

  這不像程好的父親,在發病之初就因為他而得到了及時、有效的治療。他認識黃沾的時候,后者已經差不多已經是走在生命倒計時的路上了。

  “麻煩兩位走一趟了,十分感謝。”

  縱然悲傷、縱然還有身后事要處理,但遺孀陳惠敏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在指揮兒子送走了顧家輝后,又為匆忙趕來的周易帶路——

  因為黃沾病危的消息傳了出去,現在整個醫院外邊都聚集了相當多想要得到第一手資料的記者。以周易現在的咖位與名氣,但凡是從醫院正門出去的,那肯定是被包圍到寸步難行。

  “葬禮時間過兩天我會通知兩位的。”

  “這幾天我會一直待在香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就行。”

  雖然這純屬一句客套話,人都在香港耕耘數十年了,妥妥的地頭蛇,但該走的流程周易還是得說。

  “謝謝,我——”

  走出側門的剎那,讓陳慧敏錯愕的是,側門這居然也蹲守了不少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肉眼可見的遠處,還有許多雙腿跑的飛快的香港記者正在趕過來。

  “周易!請問沾叔現在情況怎么樣?”

  “周易周易,沾叔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周易你是來見沾叔最后一面的嘛?”

  “周易…”

  如果是平常,周易可能還會有心思跟這群記者聊聊,接個話茬,但現在他完全沒這個想法。輕輕揮了揮手,本來只是圍在一起阻攔記者上前的保鏢們頓時展現出了自己的武力值——

  就跟推小雞仔似的將這群不斷擁擠上前的人流給硬生生推了回去!

  過程之暴力,甚至還讓幾臺攝像機都砸落在了地上。

  “周易!你——”

  “滾。”

  在讓陳惠敏回去后,周易隨手就打掉了一名記者手里的麥克風,頭也不回地上了車。語氣平靜的聽不出任何怒火,甚至連眼神都古井無波。

  錢江見狀果斷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分別取出一疊錢扔給了那幾位機器受損的記者:“全都滾蛋!屌你老姆的,癡線。”

  純黑的凱迪拉克suv在凌晨的香港亮起了車燈,引擎的轟鳴聲讓試圖采用人海戰術的飛毛腿們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酒店已經定好了,剛好燕茲就在沙田這邊跑宣傳,我已經讓季聲姍定好了房間。”

  “嗯,麻煩你了。”

  凝視著車窗外那飛速略過的燈火街景,周易頭也不回道。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總會有種莫名的恐慌感——

  這感覺他上輩子很熟悉,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就會在腦子里冒出來,例如我死后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遙遠的未來會發生什么我是不是永遠都看不到了等等…

  這輩子因為長這么大以來一直都順風順水的緣故,他腦子里已經幾乎不可能冒出這種念頭了。

  畢竟可以玩的太多了,花花世界迷人眼。

  張國容的去世他沒什么感覺,頂多就是唏噓兩句,但這次換到了他所相熟的黃沾后,他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沒怎么變——骨子里還是那個怕死的人。

  以前的不在乎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還年輕。

  捫心自問,臨死之際,他是絕對做不到黃沾這么灑脫的,甚至還能苦中作樂給自己選一張看起來就很喜慶的遺照。

  親眼看到過去那個精神還算硬朗的黃沾在病魔折騰下不成人形,這對周易多少還是造成了一點沖擊。

  無論是上輩子無痛重生前亦或者是這輩子長大成人后,死別這種事他都沒有遇到過。

  雖然不至于說打擊到他,但心情是肉眼可見的被影響到了,腦子難免會開始胡思亂想。

  “算了算了,回去洗個熱水澡,睡覺,一定是熬夜熬太久了讓我開始產生悲觀情緒了。”

  周易狠狠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將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甩出去。醫生都說熬夜確實會讓人情緒容易變差、更容易因為一些事情被影響。

  只能說,好在他的父母還身體健康,他強制性讓老兩口每一年做一次的全面體檢各項指標都在正常范疇內,這點讓他安心很多。

  “房卡在前臺嗎?還是在季聲姍那邊?”

  “哦,燕茲幫你收好了。”

  聽到這個名字的周易點亮了手機屏幕瞧了眼時間:“這都兩點半了,她還沒睡?不是要宣傳?”

  “這你問我我問誰去。”

  錢江聳了聳肩,打著方向盤將周易送到了酒店——

  在他獨自一人走進電梯,上到18樓到1801號套房時,房門正好是虛掩著的。

  “篤篤篤。”

  “門沒關,這層這面就這一個套間,進來就——”

  里面是一件米色的絲綢睡裙,外面卻裹著一件羽絨服的孫燕茲搓著手哈了口氣,套著白色棉襪的雙腳踩在拖鞋上,扭頭看去的剎那,語氣頓時一頓,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陽光的笑容:“喲,晚上好。”

  “大晚上的不睡覺干什么呢,明天打算在車上補覺嗎?”

  “我好歹是幫你送晚飯的,不能這么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吧。”

  女人頓時收斂起了嘴角洋溢的微笑,右手拇指朝身后的餐廳吧臺上指了指,撇嘴道:“這個點酒店廚房都沒人了,這可是我讓助理特意買回來的,知道你匆忙趕到香港來飯都沒吃。”

  “謝謝啊。”

  反手關上了門,脫掉夾克隨手扔到衣帽架上掛著的周易換好了擺在鞋柜前的鞋子,語氣盡可能保持著輕松:“還知道我晚上沒吃,就路上啃了倆面包。”

  只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孫燕茲并沒有承認,反而是晃了晃食指否定道:“不是我知道的,是錢叔說的。”

  “我看了突發新聞的好吧。”

  裹著偌大羽絨服蹦蹦跳跳到吧臺前,雙手成拳合攏抵在了臺面上,弓著腰的孫燕茲神態自若:“我就猜到了你心情可能不好,所以給你點了一小點甜食。”

  用勺子刮下來一層提拉米蘇后送進嘴里的周易瞥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間,孫燕茲齜牙一笑,手臂壓著臺面的同時,雙腿不時離地向上曲起,仿佛邀功一般的求夸就寫腦門上了:“怎么樣?還合你胃口吧?這家店我覺得很不錯的。”

  超大號的羽絨服裹在她身上,下擺都快垂到腳后跟去了,看著就像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還行。”

  “那就行。”

  孫燕茲抬起被袖口遮住了一半掌心的右手擺了擺:“那我走了,你吃完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就行。”

  周易斜了她一眼:“這才幾天沒見,你今晚怎么跟個老媽子一樣啰里啰嗦的。”

  “我這叫安慰,安慰你懂不懂。”

  這別出心裁的安慰方式確實是把周易逗笑了,哪家好人安慰人是這么——

  “誒,這就對了,總是板著臉的話,你再帥都會變得不好看的,奶奶常說笑口常開好運自然來,老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見周易眼中終于有了幾分笑意,孫燕茲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探出左手,食指落在了男人的唇角處,在他的垂眸注視下勾出了一個向上的弧度——

  完工!

  周易也沒阻止她用手指在自己臉上作畫,挑眉開口道:“這就是你經常一笑就露個大板牙出來的原因?”

  孫燕茲頓時收回了手,語氣頗有些氣急敗壞:“這天生的我有什么辦法!總不能去把牙齒都給敲了做一口烤瓷牙吧?”

  “或者去豐個唇?”

  “滾蛋!”

  裹著超大號羽絨服的孫燕茲那腮幫子氣鼓鼓的模樣讓周易一掃陰霾,發自內心的笑出了聲。

  “不理你了,我要回去睡美容覺了。”

  嘀咕了一句后,孫燕茲腳步往后挪了挪,轉身正準備走,撥弄著提拉米蘇的周易一句話倒是讓她腳步一頓——

  “謝了。”

  孫燕茲嘴角情不自禁上揚,傲嬌地一甩短發,轉過身來朝他張開了雙臂,拿腔拿調道:“乖,不客氣,姐姐抱。”

  周易頓時翻了個白眼,她笑的樂不可支。

  “我就多余跟你說這一聲謝謝。”

  “這話說的,我給你個擁抱難道不算安慰嗎?”

  “你哄小孩兒呢?”

  “你不就是小孩嗎。”

  嬉皮笑臉的孫燕茲又踱步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注視下真·張開雙臂抱了抱他,繼而正色道——

  “雖然我不太擅長安慰開導人,但…算了,總而言之,晚安”

  “…晚安。”

  感受著貼面的余熱,本還想說些什么的周易把話都給憋回到了肚子里,嘴角上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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