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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假換囚

  “備龍駕!入天牢!”陛下六個字一出,轟地一聲輕響,皇宮之后,八匹龍馬破空而起,拉著一駕巡天皇車,落在殿外,陛下帶著宰相、左大夫大步而去,龍馬之側,八名護衛同時鞠躬:“請陛下登舟!”

  陛下陰沉著臉上了龍駕,站在最高處。

  宰相和左大夫也登舟,站在他的下方。

  龍駕夜空之中,華光萬丈,掠過半座城池,落在天牢。

  天牢典獄長孫沖一看到天空的龍駕,趕緊出迎,嗵地一聲跪地:“天牢典獄長孫沖,率天牢四品以上全體官員,恭迎陛下!”

  所有官員全體跪地。

  所有士兵持槍而禮。

  龍駕上的陛下,步步而下,立于孫沖面前。

  孫沖內心的興奮激蕩而起:“陛下,微臣已然查清,宋立夫換囚之事鐵證如山,陛下是否要親眼一觀?”

  陛下目光緩緩抬起,盯著天牢通道。

  全場鴉雀無聲。

  靜夜之中,腳步聲起,是禁軍行軍的步伐。

  很快,一大隊人馬押送兩人來到陛下的面前。

  刑部尚書宋立夫臉上滿是不解。

  七皇子洪云也是一臉疑云。

  “微臣參見陛下!”宋立夫跪在臺階之下。

  “兒臣參見父皇!”七皇子洪云也跪下。

  “爾等,可知罪?”陛下聲音低沉,卻透著無邊的威壓。

  宋立夫道:“微臣正常下值,正在回府途中,被禁軍無端拿獲,實不知身犯何事,還望陛下明示!”

  七皇子洪云道:“父皇,兒臣同樣不知身犯何罪,也請父皇明示。”

  “明示?甚好!朕,給你二人明示!”陛下身子緩緩前俯:“你二人天牢換囚!目無國法,已然事發!”

  后面一句話,一字一頓!

  宋立夫霍然抬頭,一張蒼老的面孔上滿是錯愕:“陛下,微臣冤枉!微臣身為刑部尚書,豈有不知天牢重犯不容私情之國法?何敢天牢換囚?”

  “你不敢?”宰相一步踏出:“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強辯?”

  宋立夫大怒:“宰相大人也學會血口噴人了?你言下官換囚,換的是何囚?人證物證何在?”

  “孫大人!告訴他!”宰相手一揮,直指孫沖。

  孫沖開口:“陛下,微臣親眼所見,宋大人以巡視天牢為名,叱退了左右,以自身侍衛替換了天牢中的血龍,微臣派人跟蹤,親眼見到宋大人將罪犯血龍送入了定北王府,定北王府中侍衛副首領郭達,目前還守在血龍的門外。”

  “一派胡言!”宋立夫大怒:“孫沖,你敢污蔑上司,構陷皇子,取死之道也!”

  “放肆!”宰相一步上前:“宋立夫,你犯國法在先,還敢對忠于陛下、忠于職守的孫大人頤指氣使?”

  “宰相大人,你身為宰相,不辨是非,誣蔑下官事小,構陷皇子事大…”

  “閉嘴!”陛下兩個字吐出,全場靜音。

  宋立夫慢慢抬頭:“陛下,孫沖污微臣換囚,宰相以官壓之,欲使微臣屈從,微臣百口莫辯,還望陛下親眼一觀,以正視聽!”

  陛下目光緩緩抬起:“孫沖!”

  “微臣在!”

  “頭前帶路!”

  “遵旨!”

  陛下親入天牢,天牢之中,兩側侍衛齊齊跪地,陛下陰沉著臉走過長長的通道,前面,是一間牢房,牢房外面一塊牌子“天”。

  這就是天牢層級最高的天字獄。

  專門用來關押謀逆重犯。

  血龍,身為三十萬大軍的統帥,本身也是修行高手,自然夠得上重中之重。

  陛下來到牢房前,里面的囚犯蜷縮著身子,躺在稻草中。

  陛下手輕輕一抬,兩名御前侍衛打開牢房。

  架起地上的人。

  托起他的腦袋。

  此人臉上污七八糟,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清,他的胡子,乃是偽造,看起來是血龍標志性的一圈絡腮胡,但是,這胡須是用血沾上去的,已經扯掉了一半。

  “爾是何人?如實招來!”孫沖喝道。

  那人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陛下當面,立時招供!”御前侍衛喝道。

  那人的眼睛霍然睜開。

  這雙眼睛一睜,寒光四射,一股從戰場中帶來的獨特氣息彌漫開來。

  陛下猛然一驚。

  宰相也猛然一驚。

  這分明就是血龍!

  別人對血龍或許只記住他的一圈絡腮胡,但皇帝本人,卻是對他的這雙眼睛深深有感,當日派他鎮守西北折云臺,看到這雙眼睛,陛下就覺得對他甚有信心,這或許是一代帝皇特殊的觀人之法,觀人觀眼。

  此刻,這個號稱已被換囚的冒牌貨,竟然是真貨?

  “血龍!”宋立夫開口:“有奸人向陛下舉報,言本官將你從天牢換走,你不妨如實告知陛下,這是否是血口噴人!”

  “換囚?”血龍哈哈大笑:“以血龍之殘軀,污宋大人一世清白么?”

  “污我一世清白事小,然,奸人所圖非小,還欲置七皇子殿下于死地,是故,血龍,你需證明你是你!”宋立夫冷冷道。

  “罪臣自己證明自己是自己!那也簡單!”血龍身子一震,一身衣服四分五裂,他的前胸后背,傷痕累累。

  “陛下,罪臣丹田之傷,乃是當日陛下巡視江左軍營之時,刺客留給罪臣之印記,陛下當日親撫傷痕,稱贊微臣之忠,堪為軍中表率,該當記得這一劍之貫穿,不知這道劍傷能否證明我是我?”

  陛下滿臉鐵青!

  這是血龍的自證清白。

  這又何嘗不是血龍的血淚控訴?

  當日陛下江左巡視,突遇刺客,刺客極其陰險,布下了欺天之陣,隔絕皇印之威,隔絕大軍之援,以高手引開陛下身邊的高手,對陛下實施絕命之擊。

  是血龍奮不顧身,性命相搏,才支撐到援軍的到來。

  那一戰,血龍將軍被一劍穿破丹田氣海,破了功,還是陛下親自安排,以天香斷續之術重鑄丹田氣海。

  血龍此時舊事重提。

  落在陛下耳中完全變味。

  他分明感受到了血龍的憤怒。

  當日以命相搏,有救駕之功的人,如今卻關在天牢!

  陛下目光緩緩抬起…

  四周之人全都目戰戰兢兢…

  宰相陳正道心頭狂跳。

  左大夫周賀眉頭死皺。

  怎么回事?

  孫沖言之鑿鑿,說宋立夫已經換囚,現在,牢房里分明就是血龍,何曾換過?

  血龍還在,麻煩就大了!

  孫沖嗵地一聲跪在地上,拼命磕頭:“陛下,此人的胡子都是沾上去的假須,他…他必是假冒!還望陛下莫要…被他蒙蔽。”

  宰相一步踏出:“正是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且道來,為何要沾上一部假須,是否惡意戲弄陛下?”

  “宰相大人可讀過《禮經》?”血龍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因我而入獄,我拔須以示與父母同苦,該是不該?”

  宰相深吸一口氣:“那你還一根根重新沾上,不是惡意誤導,卻又是為何?”

  “為了朝堂顏面!僅此而已!”

  朝堂顏面!

  血龍拔須,是因為他面對父母被捕入獄,無能為力,只能以這種方式與父母共苦。

  然而,他這拔須,若被京城之人發現,必定會引發風波,讓世人為他這悲情之舉而共鳴,讓世人質疑朝堂之英明。

  是故,將斷須重新沾上,以全朝堂顏面。

  前者若是孝,后者就是忠。

  一部斷須沾須鬧劇,折射的卻是血龍的忠孝兩全。

  宰相無言以對。

  周賀汗濕后背。

  孫沖全身戰栗,他隱約有一個感覺,他…他似乎中計了!

  他先入為主,早早認定今日宋立夫進天牢,要實施換囚之大計,宋立夫每個細節,都象極了換囚,他一走,孫沖就開始了檢查,這一檢查,只把胡須一掀,他就完全認定,畢竟他跟血龍沒那么熟的,血龍一言不發,眼睛都不睜,臉上烏七八糟的,胡須一掀跟往日實在是判若兩人,然而,他偏偏就是他!

  他一百二十個相信,這是血龍跟宋立夫設下的一個反間計,但是,事到如今,陛下當面,鬧得如此之大,他…他會如何?

  “構陷上司,構陷皇子!罪不可恕!”陛下沉聲道:“來人!”

  “在!”

  “將此惡賊,當場杖殺!”

  “陛下…”孫沖一聲大叫…

  一根木杖當頭而下,重重擊在孫沖的腦袋上。

  孫沖整顆腦袋稀爛。

  連上半身都成了肉醬。

  宰相與左大夫同時跪下。

  濺起的腦漿噴到了他們臉上,他們都不敢擦。

  宰相聲音顫抖:“陛下,老臣失察,對孫賊之報告偏聽偏信,深夜驚憂陛下,罪該萬死,求陛下治罪。”

  “老臣老眼昏花,誤信奸人之言,驚擾陛下,罪大惡極,請陛下治罪!”周賀也道。

  陛下目光慢慢抬起,盯著宋立夫:“宋愛卿!”

  “微臣在!”

  “今日之事,莫要放在心上!畢竟宰相和左大夫只是受奸人蒙騙,指證于你,亦是職責所系。”

  “微臣不敢!”宋立夫道。

  陛下點點頭,大步出了天牢。

  “陛下起駕!”

  龍馬破空,重返皇宮。

  宰相、左大夫、宋立夫、七皇子同時出了天牢。

  此刻已接近丑時。

  宰相微笑走向宋立夫:“宋大人,今日之事,都是誤會,莫要計較。”

  “豈敢!豈敢!”宋立夫道:“宰相大人身為首輔,得知下方急報,又是如此惡性事件,豈能不連夜上奏?下官非但不敢記恨二位大人,反而對二位大人為國操勞之勤勉,而深深敬佩。”

  “宋大人,告辭了!”

  “兩位大人,好走!”宋立夫躬身而送。

  兩位大人坐上了官轎,回了各自府第。

  七皇子目光從遠處收回,轉向宋立夫:“此時頗為尷尬,上值早了些,回府休息料想大人也睡不著,不若去我府上坐坐?”

  “也好!”兩乘轎子乘上,一路直達定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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