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跟你拼拼演技…于大章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其實他手中的DNA檢測報告是假的。
審訊前,他特意去了一趟技術科,從錢程那里隨便要來了一份報告。
血衣和褲子也去檢測了,只不過報告還沒出來,即使是重大刑事案件,做DNA檢測也要24小時。
所以于大章也只能先拿一份假的報告來暫時應付一下。
但就是這份假的,李林軍卻信以為真了。
他緊緊盯著于大章手中的報告,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雙手也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從你的表情上就能看出,衣服和褲子你沒清洗過。”
于大章冷著臉說道:
“即使你有極強的心理素質,當時的你還是慌了,并且認為無法將衣服上面的血漬洗干凈。”
他頓了一下,聲音又沉了幾分:
“等事后你才反應過來,真正需要清洗的不是血漬,而是留存在衣服上面的汗漬。”
“所以你必須要回來處理掉這個關鍵證據。”
于大章其實根本就不知道李林軍是怎么想的。
真正對李林軍起作用的是那份假的DNA檢測報告。
所以他的這些話是說給專案組成員聽的,也是為了讓破案過程更有邏輯性。
“是不是以為你不開口,我們警方就拿你沒辦法了?”
于大章見對方沉默,連狡辯都懶得做,便繼續說道:
“刑事訴訟的原則是輕口供、重證據、疑罪從無。”
“而你的想法還停留在八九十年代,以為咬緊牙關就能挺過去,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他的聲音越發嚴厲起來:
“你現在的這種做法,實際上是在放棄你唯一可以減刑的機會。”
從“疑罪從輕”到“疑罪從無”,別看只有一字之差,實則是我國司法理念的重大轉變。
僅憑女人的口供就能將男人送進去的時代,也將一去不復返。
現在單憑口供是無法定罪的,所以刑訊逼供自然也就少了。
因此在這一點上,于大章并沒有忽悠他。
“減刑?”
李林軍抬起頭來,看向對面:
“先不說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就單從定罪的角度來說,我還有減刑的可能嗎?”
他這是研究過相關法律啊…這下倒是讓于大章有些無言以對了。
命案的判罰有個規律。
一刀致命的,基本上不會判死刑。
因為有誤殺的因素在里面,主觀上有很大幾率不想殺人。
但要是兩刀、三刀那樣的,就屬于主觀故意了。
張妍案,周子喆被判死刑的主要原因是他的殺人方式,扼頸窒息死亡,這屬于持續性傷害致死,妥妥的故意殺人。
再來看這起案件。
施文燕頭部被鈍器多次擊打,這才導致顱內出血而亡。
典型的故意殺人,死刑沒跑了。
除非李林軍能在看守所服刑期間研究出可控核聚變,不然死定了。
“萬一呢。”
于大章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解釋:
“即使只有一線生機也要試試嘛,人一旦失去了希望,才是真正的死亡。”
可惜他的這番話并沒有得到李林軍的回應。
見對方再次沉默不語,他的耐心漸漸被消磨殆盡。
不和你玩了…于大章隨即話鋒一轉: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接下來嘛,讓我來猜猜你的殺人動機,就當是閑聊天了。”
他這話剛一出口,在觀察室里看著這一切的專案組成員們全都激動起來。
開始了開始了,這個胖子又開始算命了!
這是他們最期待的環節,也是今天的重頭戲。
從昨天開始,他們就發現只要于大章露出神神叨叨的表情,案情就會有新進展。
看起來他就像是瞎蒙的一樣,但每次都能精準地說出案件的脈絡和關鍵點。
“先說一下你的工作環境。”
于大章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很難接觸到異性,這對于身強體壯的你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這一點他可不是瞎說的。
工地本就不適合女性工作,即使有,也是一些年齡大的女性。
那些年輕女性,即使是從農村來城里務工的,也不會選擇去工地。
相對來說,她們會優先選擇服務行業。
錢不錢的無所謂,至少表面上看,要體面一些。
這在國內是很普遍的現象。
曾有一位農民工兄弟開玩笑說:在工地別說女的了,連條母狗都看不見。
“長期處于這種環境,即使你后來結婚了,依然會覺得空虛難耐。”
于大章瞇著眼,說話的同時也在觀察李林軍的表情變化:
“再后來,你當上了包工頭,生活條件逐漸改善,你的眼光也隨之變得越來越高。”
“不但家里的糟糠之妻你看不上眼了,就連小粉燈里的那些女人你也開始嫌棄起來。”
他的聲音平靜而又冷淡,仿佛對這一切早已心知肚明:
“潛意識里,你認為那些女人已經無法滿足你的生理需求,她們根本不配與你有任何關系。”
要么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呢。
其實只要不違法,不違反道德,有點個人愛好也屬正常。
更何況像李林軍這種,舍棄了小粉燈,就等于脫離了低級趣味,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觀察室里的專案組成員們卻聽得一頭霧水。
還真的是在算命…
有錢之后嫌棄糟糠之妻是可以推斷出來的嗎?
再說了,他怎么知道李林軍經常光顧小粉燈?
你倆在小粉燈偶遇過?
不然怎么解釋。
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于大章說完之后,李林軍的表情竟然變得古怪起來。
他驚恐地盯著對面,臉上帶著不可思議地神情,眼睛瞪得老大,就像見鬼了一樣。
是不是很有代入感…于大章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在這之后,你買了現在這套房子,離開了之前的老舊小區。”
“到了新的生活環境,你發現鄰居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他們不但更注重生活品質,身份也比以前你認識的那些人高貴很多。”
“你也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個字都能穿透人的耳膜,直抵內心深處:
“同樣的,住在這里的女性也比你以前見過的那些女人優秀。”
“她們不但光鮮亮麗,還極具情商,每次都會給你如沐春風的既視感。”
說到這里,于大章將目光移到李林軍的雙眼處,似乎能透過對方的眼睛看到他內心的波動:
“施文燕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在你眼里,她美麗、熱情、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