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韓連文口齒不清,還有點大舌頭,但于大章卻聽得很清楚。
他還有個弟弟!
“為什么這么說呢?”于大章語氣溫柔,用哄孩子般的語調問道。
韓連文伸了伸舌頭,斜眼看著于大章:
“他…他…說要給我報仇,他…是不是打人了?”
這一刻,于大章感覺真相已經近在眼前,嫌犯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他狠下心來,對著韓連文點了下頭。
“你們不要抓他,我弟弟不會的。”
韓連文見于大章點頭,明顯急了:
“他…他答應過我不會殺人,他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是啊,他確實做到了…于大章在心里回了一句。
嫌犯還真就一個人都沒殺。
只不過那些人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而且還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被硬生生逼瘋了。
“你有多久沒有見到弟弟了?”
于大章發現自己疏忽了。
既然知道韓連文只有六歲的智商,就不應該空著手來,怎么也該帶點零食之類的東西。
“我記不住。”
韓連文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頭:
“我被人打傻了,記不住太多事情,我只記得好久沒有看到弟弟了。”
只聊了這么幾句,于大章就感覺胸口發悶,就像是有人用力握著他的心臟一般。
他深吸了口氣,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也許是感覺眼前的胖子很親切,韓連文毫不猶豫地答道:
“弟弟叫韓連武。”
文武雙全…于大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又聊了幾句,他放棄了。
眼前的韓連文也只能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稍微深一點的他都說不上來。
哄著給韓連文送回了里屋,于大章又坐回到餐桌,然后對著韓連文的母親說道:
“阿姨,過來坐,我問您點事兒。”
等婦人坐下后,于大章問道:
“韓連武今年多大,還有,他多久沒回家了?”
婦人臉色一變,但還是回答道:
“30歲,比他哥哥小4歲,已經快四個月沒回過家了。”
時間也對上了…于大章注意到婦人的臉色不太好看,估計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辦案期間消息封鎖。
所以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天內警察連續兩次登門讓她有點擔心。
“當初他離家的時候,有沒有交待什么話?”于大章繼續問道。
他不認為韓連武會什么都沒說,一走了之。
只有家庭觀念重的人,才會為了親人做出極端的事情。
這樣的人在做出重大決定之后,一定會對家里有交待。
“他說他要去外地看病,還說有一個醫生專治他的病,治好了就回來,讓我不要擔心。”
婦人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很低落,眼神中充滿無奈。
于大章聽到后,精神一振。
上午負責調查韓連文的警員向他匯報時,只說了韓連文的個人信息和當年案件相關的內容。
沒想到稍微一深挖,就得出這么多重要的信息。
“他得的是什么病,很難治嗎?”
于大章不想傷口撒鹽,但有些事必須要問清楚。
“遺傳性心臟病。”婦人答道:
“我丈夫就是因為這個病死的,發病的時候才28歲,只一年就去世了。”
“小武是在半年前發病的,在市里的醫院治療了一個月,但效果不太好,目前這種病無法治愈,只能盡可能延長生存期。”
所以他就破罐子破摔了?
之前于大章看案發現場的監控視頻時,曾推斷嫌犯的身體越來越差。
為此他還特意找夏彬進行辨別。
這下原因找到了,嫌犯真的得病了,而且還是無法治愈的疾病。
繼續確認…于大章想了想,再次問道:
“韓連武是不是當過兵?”
據他所知,遺傳性心臟病在發病前和正常人無異,所以不影響參軍。
真正影響參軍的是,先天性心臟病和風濕性心臟病,這兩種會影響體能和耐力,從而不符合軍隊對士兵身體素質的要求。
“小武高中畢業就應征入伍了。”
說到這個,婦人的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
“他在部隊曾多次受到表彰,直到去年才回來。”
多次受到表彰…于大章從她的話里找到了關鍵點。
“什么兵種知道嗎?”
“就是普通士兵吧。”婦人顯然對此不是很了解:
“我只知道他在部隊的工作很忙,有時候一年多也不和家里聯系。”
那就沒錯了…于大章已經猜到了韓連武在部隊是什么兵種。
特種兵!
普通士兵想要獲得表彰根本就沒機會。
只有那些執行特殊任務的兵種,才有可能多次受到表彰,因為他們執行的任務不但難度高,而且還有生命危險。
此外,特種兵的身份和行動信息也受到嚴格保護,保密級別相當高。
一些執行過高度機密任務的特種兵,即使退役了,檔案也處于空白狀態。
“他之前在哪個醫院治療的?”
“錫城三院。”
婦人對于大章的問題完全不設防,有問必答。
看得出來,她真的不知道韓連武做的事情。
“我這位同事是從事心理學的。”于大章指了指葉智羽,對婦人介紹道:
“讓他去看看韓連文,興許會對他的病情有幫助。”
婦人聞言看了看葉智羽,猶豫著說道:
“小文是腦損傷,治不好的,你還是…”
她話說到一半又停住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葉智羽接話道:
“腦損傷我無能為力,但我可以醫治他的心理創傷,至少也能讓他忘掉一些不愉快的經歷。”
他估計婦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直接替她說了出來。
果然,婦人聽到后,立刻露出感激的神情:
“那麻煩你了。”
在葉智羽進屋之前,于大章將他拉到了一邊,低聲囑咐了一句:
“帶一根頭發出來。”
之前在公墓的時候,他要了一份嫌犯的尿漬樣本,現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為什么不直接找婦人要根頭發,或者直接提取血液樣本?
因為警察沒有權力直接要求做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的進行應當以雙方自愿為原則。
這個原則,于大章注定是無法遵守了。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現在也只能另辟蹊徑。
只要證明嫌犯和韓連文有血緣關系,嫌犯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
DNA檢測報告是可以作為直接證據使用的。
等待的間隙,于大章關心的問道:
“生活上有困難嗎,收入來源是什么?”
“暫時沒有困難。”婦人實話實說道:
“當年除了一筆固定額度的賠償金外,我們每年還會收到一筆治療費,足夠我們生活了。”
“而且小武退伍的時候也拿回了一筆錢,我給他存著呢,等他治病的時候用。”
難怪當年韓家人妥協了…于大章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了。
原來是那幫畜生給的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