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斷決之刻
融合了混沌的技術奇點，以凱爾博為中心影響著四周一切。
除了禁軍們的武器裝備之外，任何電子設備都開始異變。
艦船廣播中傳出來自地獄的尖叫咆哮。
指揮甲板各種智能電子設備發出二進制哀嚎。
就連墻體都開始異化。
齒輪，機械結構，突兀的浮現在墻體上，其機械構造凝聚為一張張扭曲面龐，仿佛墻壁在慘叫。
象限和禁軍們一樣沒有受到影響，但他不是有某些神秘力量或儀式的保護，而是因為他身上沒有哪怕半個電子設備。
這副合成軀殼與改造軀體的區別，就像當年石人與鐵人之間的區別一樣，某種程度上講，它是一種合成生命。
獨屬于造物主的塑造生命的權力，被科技搶奪，塑造出的生命形式也更為強大。
凱爾博在距離象限十米位置停住腳步，打開口袋宇宙。
這個來自于遠古時代的空間神器并非靈族造物，古代人類也掌握了塑造口袋宇宙的技術，而這件古代遺物在時間長河中輾轉落入凱爾博手中。
口袋宇宙展開，屬于凱爾博的機兵部隊自黑暗宇宙中列隊走出。
這種智控機兵遠超任何機械神教現有的機兵造物，它們不僅融合了更為先進的技術，還具有最禁忌的元素——憎惡智能。
然而凱爾博畢生智慧結晶所塑造物的其中之一，這些機兵們，看起來卻沒有半點凱爾博的風格。
更像是某種扭曲血肉和鋼鐵融合在一塊的產物。
而所謂其中的憎惡智能，也不過就像是惡魔或動物的自我意識。
“導師，看來混沌將您的杰作扭曲了。”象限說。
“扭曲？不，這是升華，它們和我都更加接近萬機之神了。”凱爾博說，“現在我就是萬機之神最寵愛的信徒！”
混沌力量會扭曲一個人的意志，將一個人變得瘋狂墮落。
凱爾博也顯然被扭曲了，他明明說萬機之神皆是謊言，此時卻又聲稱自己是神最寵愛的信徒。
上千臺機兵被部署到指揮甲板上。
它們形如鬼魅，上一秒還在列陣前進，下一秒就忽然飄忽到象限周圍。
科爾此時緊張起來，想帶著盾衛們殺過去解救象限。
但象限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個又一個軀體從他本體上分裂出來，奔向四面八方，奔向那些混沌機兵們。
這些分裂出去的軀體不僅比機兵更加強大靈敏，還更多。
直到分裂軀體已經和機兵們開戰并取得優勢，象限身上還在不停產出分裂軀體。
“這不物質守恒。”科爾心中揣摩。
象限使用了亞空間技術，這種技術可以將亞空間中的能量提取出來轉化為現實物質。
現實宇宙在宇宙大爆炸之前處于混沌狀態，其構成物質乃是以太。
亞空間中的基本物質也是以太。
兩者天然便可互相轉化，只要慎重于防止混沌力量，將亞空間物質轉化為現實宇宙物質毫不困難。
此時象限身上不斷分裂的軀殼所使用的物質，就是用此等技術塑造出來的。
“我的好學徒，我最天才的學徒，你果真不讓我失望。”凱爾博臉上浮現起驕傲笑容。
此時在凱爾博的認知里，他處于過往之中。
那是象限發明的智控機兵第一次擊敗了測試機兵，即便擊敗的是一種專門用來進行實戰測試的機兵，但那時象限年幼，所以這事仍然足以讓凱爾博感到高興。
此時倒在地上的混沌機兵在凱爾博眼里也都是測試機兵。
“名師高徒。”
所有分裂軀殼逐漸返回到象限身上，歸而為一。
因亞空間技術而憑空增設出來的物質，使得象限的合成軀體增重了數十倍不止，壓的金屬地板咯吱作響。
“你想逃去哪？”凱爾博忽然又說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在他的認知中，時間回到了象限逃避活體改造的那天。
于火星某個下水道里，在接受改造之前逃出實驗室的象限被凱爾博親自堵住。
凱爾博抬起手，學徒們被傳送出來。
但此時現實里被傳送出來的不是學徒，而是一顆衛星。
亞空間裂隙忽然在太陽系里形成。
呈現模糊陰影狀的衛星忽明忽亮，在火星附近閃爍著。
那是凱爾博在亞空間中制造的巨型戰爭兵器，說是制造，但實際上是通過古代遺物改造而來。
這臺戰爭機器在亞空間技術的加持下，從棲身之地悄然探入現實，而忽明忽亮的陰影狀物體不過是它的一角。
但此時這顆衛星便已可毀天滅地。
“是他帶你跑的？”凱爾博看向左手邊。
那里空無一物，只有舷窗。
舷窗外就是火星。
而在凱爾博自己的認知里，他看向的是象限身旁，那個帶著象限從實驗室里跑出來的少年——他是凱爾博實驗室里的勤雜工。
凱爾博打了個響指。
主觀認知中，智控機兵沒有對象限開火，而是直接對帶象限逃跑的少年開火。
在智控機兵手部武器凝聚起來的光芒中。
在衛星表面獨眼一樣的孔洞中積聚的光芒中。
凱爾博冷聲說：“我知道你富有人性…那這樣，以后你再違抗我時，我不懲罰你，我懲罰別人…這樣你才會真的不敢違抗我了。”
“你覺得我如那時般任你宰割，只能坐視珍視之人被你剝奪生命？”象限將手伸向胸口。
合成物質逐漸分裂，胸口展開。
一旁的科爾看到了象限胸口內的器官內臟，被一種能量層保護著。
科爾驚覺象限這副軀體可不是那種隨便換意識來回用的殼子，而是容納象限僅存本體器官的再造軀體。
這意味著象限如果在這里死去那就真的會死，而不是意識重生。
從自己胸腔里，象限取出一枚閃爍著光芒的球體。
在胸腔閉合后，球體漂浮起來，消失在眾人面前。
此時，于那正積蓄能量準備毀滅火星的衛星附近，也就是其身處亞空間的結構外，光球閃爍過去，釋放能量。
太陽系中，那衛星探入帷幕的一角驟然消失，其在亞空間中的本體也驟然消失。
“類靈能炸彈原理武器。”象限說，“他將您的造物永遠抹除了，連同其物質存在以及亞空間對應結構一起抹除。”
“很好。”凱爾博忽然看向科爾，“他是我的學徒，他叫象限，之所以會有這個名字，是因為他曾經在火星區劃第三象限的鍛造廠里嶄露頭角。”
還是于凱爾博的主觀認知中，還是過往的某個時間段。
凱爾博向自己的摯友梅爾蓋特介紹象限。
梅爾蓋特驚訝于凱爾博當時那豐富的表情，以及話語中蘊含的情緒。
“小伙計。”梅爾蓋特蹲下來看著象限，“我的摯友把他現今身上為數不多的人性都給了你，你可要讓他不失所望。”
科爾看看凱爾博，再看看象限。
象限正全神貫注準備應對導師接下來的手段。
此時秦夏忽然從科爾身后傳送出來。
“我去讀了梅爾蓋特的腦子。”秦夏悄聲對科爾說，“凱爾博把除了自己和學徒之外的人都騙了，他本來就打算在今天掀桌子，結果還囑咐梅爾蓋特說自己要慢慢來。”
科爾點頭。
凱爾博怎么對其他人說，這不會影響什么。
關鍵是在其他人的判斷中，凱爾博沒有更多底牌，他要真想做點什么而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最終還被冠以叛徒名義，在萬機神殿里處死，那他就不會掀桌子。
結果…
象限注意到秦夏。
秦夏回以一個“穩妥”眼神。
他不會插手這場真正的師徒之戰，而是會在旁作為最后保險以防不備。
“我會親自動手改造你。”
凱爾博在主觀認知中處于已經將象限帶回實驗室的階段，他不再委托任何人施行改造，準備把今天所有的工作翹掉，親自操刀。
而在現實里，凱爾博的軀體忽然從紅袍下延展出許多機械結構。
其頭顱中一枚芯片正在生效，有史以來所有強大戰士的戰斗經驗和技巧被復制，并迭代許多年，保留在那枚芯片里。
凱爾博軀體下壓，雙臂延展出兩把相位劍，那些袒露在外的機械結構之上連接的重型武器則是對準象限。
象限雙臂凝聚成鋒刃。
當凱爾博開火之時，師徒間最殘酷的搏殺開始。
象限躲過飛射而來的等離子和爆彈以及各種各樣技術原理都無法知曉的攻擊，憑借反應和靈巧軀體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接近導師。
象限腦海中同樣也有戰斗芯片，但其中的數據不是來源于某個星際戰士，原體，而是來源于布朗。
石人布朗是最擅長用石人軀體戰斗的。
在白騎士號的實驗室里，石人布朗的人格被復制下來并送入迭代裝置，無數個布朗在其中戰斗了無數年，而這一成果就儲存在象限的芯片里。
眨眼間象限就來到凱爾博面前。
后者揮出相位劍，憑借機械軀體的能力以及此時混沌力量帶來的超自然影響，凱爾博這一揮劍動作在中途因象限位置或姿態的調整而變更上千次。
而在出招之前，雙方已經計算對方可能做出的動作幾千次，并采取成功幾率最高的那一種方式向彼此出招。
這一系列繁雜計算，改造所帶來的優勢…總之一切都匯聚成一招一式。
相位劍無法被阻攔，只能閃避，但因那機械手臂過于靈巧而很難躲避。
最終象限被一劍劈開。
分裂成兩半的軀殼逐漸倒地。
凱爾博哈爾在這一瞬間看到學徒軀殼內飛濺出來的血液，恍惚間回到了那個在改造手術結束后，捧著象限的心臟愣神的時刻。
此時鋒刃自后向前貫穿凱爾博胸腔里的能量源。
鋒刃手臂之中，集成的一點黑石物質正釋放著影響。
象限出現在他背后，不知什么時候…
“維度跨越技術…”秦夏看出端倪。
剛剛象限在悄無聲息之間，將本體分離出來，本體化作凱爾博無法察覺的最微小物質遁入另一個維度，然后再從維度中出現并來到凱爾博身后。
象限曾經在冉丹戰役末期說要研究那種可以跨越維度的刺客異形，也創造出人類的維度跨越技術。
秦夏說那不可能，因為甚至不能對那種刺客異形進行逆向工程，那種異形是憑借與生俱來的種族天賦實現的維度跨越。；
然而象限做到了，甚至做到能夠將最微小物質送入另一個維度，然后再重組。
秦夏此時只覺得象限到底是機械神教出身…跟個倉鼠一樣往自己那堆各種好東西，關鍵時刻才拿出來用用。
“我的學徒，你竟然…”
凱爾博頭顱一百八十度回旋，喪失能源的軀體逐漸跪倒。
“導師，感謝您的培養。”象限說，“雖然我知道你培養我，稱贊我，只是因為你覺得我可以為你的目的服務，乃至于將來繼承你的理想和衣缽…但你就是栽培了我。”
曾經象限還不明白導師為什么就是跟自己的生物軀殼過不去。
但是在得知導師是反對帝皇和帝國后才知道，導師是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他，這種不像他會讓他產生一種偏離感。
將生物軀殼換成和他凱爾博一樣的機械軀殼，本質是一種消除偏離感的手段。
“象限。”
凱爾博不再稱呼象限為學徒。
“做你…做你想做的…”
將死之時，混沌影響逐漸消散。
而后似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凱爾博并未對象限惡語相向。
“但是…我所做過的那些事…我絕不…絕不認為自己有錯…”
其言語之中，唯有無悔。
凱爾博忽然抬起頭，右手抬起指向上方：“別…別讓我落到它們手里…”
象限抬頭看一眼頭頂，明白了什么，伸手進入胸腔，取出一把黑石所做匕首，接著貫穿凱爾博頭顱。
“永別了，凱爾博哈爾。”
凱爾博靈魂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