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毀滅日
白騎士號。
指揮甲板上秦夏凝視著通訊面板。
布朗站在秦夏身旁，對通訊另一端的安格隆匯報著剛才在地表上的所見所聞。
石人和原體偶爾一問一答。
但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秦夏都充耳不聞，注意力完全沉浸在回憶中。
在剛剛于地表上作戰時，又一個先知從靈族的網道門中鉆出來，對人類種族進行侮辱后又逃離。
然后智庫們想要追上去，這是正常反應，甚至秦夏自己也是想要追上去的。
不過在剛踏出一步時，秦夏看到了靈能預言。
靈能預言。
這項能力秦夏至今無論如何探究，如何鉆研，終是無法做到主動使用它。
不過這項不可控的能力相比正常的靈能預言，前者相當于將謎題和答案一塊展示給使用者，而后者相當于將謎題展示給使用者，甚至題目還不全。
在預言能力迅速發動的瞬間，秦夏看到了網道門后紛繁復雜的網道路線，以及其中一道網道路線連接著的地方——圖恩塔爾方舟世界。
網道內幾乎堆滿了方舟世界的戰士，防御設施。
那些先知們在方舟世界里醞釀著某種法術，某種儀式，這是為踩中陷阱的入侵者準備的。
而方舟世界本身，這艘巨艦以亞光速航行在歐努斯星區之內，顯然，它們抱著自己和安格隆只能有一個留存在世的決心再次發起挑戰。
“圖恩塔爾方舟世界…它們得極端到什么地步才能把方舟世界當做誘餌？”
“有可能被敵人進入的網道門直接和方舟世界連接。”
秦夏如此思索。
最終他認為自己嚴重低估了圖恩塔爾方舟世界的決心。
它們為了避免那個安格隆摧毀方舟世界的預言變成現實，是真的愿意下血本，和付出一切代價的。
“網道門后直接連接方舟世界？”安格隆聽完布朗所言，皺眉沉思，“瘋狂。”
“他是這么說的。”布朗轉頭看一眼秦夏，面露疑惑，“但我覺得靈族應該會避免敵人有進入方舟世界的可能。”
秦夏從回憶中脫離，篤定道：“我確信那網道門后連接的就是方舟世界。”
安格隆點頭：“嗯，那肯定沒差了。”
“還真是。”布朗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當時試裝備試夠了，隨便找個借口打道回府。”
秦夏翻了個白眼。
安格隆想要開口問，如果現在下去順著網道門突入方舟世界，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但話到嘴邊又不想問了，因為安格隆清楚自己的養父的脾性。這事成功率肯定是有，但成功率如果不是百分之八十以上，那養父就會盡可能的不去做。
這么思索著，安格隆端詳著秦夏的表情。
原體已經總結出經驗，整理出一套用于觀看秦夏表情來分析事態嚴重性/一件事的成功率的方案。
事態嚴重性：毫不嚴重/成功率：百分之九五以上——得意洋洋，盛氣凌人，哪怕在槍林彈雨中也照樣開玩笑。
事態嚴重性：一般/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以上——不太開玩笑，但表情也不嚴肅。
事態嚴重性：極其嚴重/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以下——嚴肅至極，冷漠。
看秦夏現在的表情就是嚴肅至極的，安格隆便可以確信：帶人從網道門直接殺進方舟世界這事的成功率肯定在百分之八十以下。
秦夏還不知道自己被安格隆觀察的這么仔細，只是在思考關于網道，方舟世界的事情。
“將滅絕武器丟進網道門里，可不可行？”安格隆問。
“那網道門咱們能不能用都不一定，如果咱們能用，肯定是靈族異形允許我們用，想讓我們用。滅絕武器肯定扔不進去。”秦夏認真思考并回答。
安格隆還想問什么，但秦夏主動開口：“別打網道門的主意。網道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在其內部辨識方向和繪制地圖的超空間，我們進入網道門一定會經過網道，異形要是想辦法把我們困在網道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布朗聽到這話后點頭表示贊同。
作為一個永生的石人，布朗知道更多關于靈族的網道的事情。
網道是靈族異形的超光速航行方式，它們的艦船進入網道后能日行千光年。
這種超光速航行方式無比安全，因為網道不是亞空間，它處于亞空間和現實的交界處，如果不從網道內部打個破洞，亞空間生物是無法進入網道的。
這種超光速航行方式在有的時候會被異形當做武器使用。
比如萬年前就有人類艦船被靈族異形扔進網道里，然后再也沒出來過。
網道毫無疑問是靈族的主場。
帝皇未來也會研究網道。
這件事情安格隆是知道的，因為秦夏和他說過，還表示如果將來帝皇研究網道需要安格隆提供什么幫助，那么最好提供幫助，因為這是對整個人類種族而言最重要的事業。
安格隆想起來這一點，開口說道：“沒準將來能指望著帝皇幫我們破解通往圖恩塔爾方舟世界的網道路線，或者萬一咱們在網道里迷失，他能把我們帶出去。”
“哼哼。”秦夏實在沒繃住，哼笑出聲，“幽默。”
安格隆有些無奈，雖然不想繼續在圖恩塔爾方舟世界隨時可能冒出來搞事的情況下做事，但現在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交給我。”秦夏忽然說，“網道是萬萬不能走的，但我們可以用別的方式進入方舟世界，乃至于摧毀整個方舟世界…我看到它們的方舟世界在歐努斯星區內，它們拖家帶口的來消滅你。”
“那你至少應該帶十二軍團一半的人去。”安格隆說。
“不必。”秦夏淡定自若的拒絕，“星區中還有很多綠皮等著你和你兄弟們清理，我又沒說我要去滅了那方舟世界，不必分兵給我。”
說完，秦夏示意布朗可以切斷通訊。
在通訊切斷之前，秦夏向安格隆點了點頭，示意安格隆無需擔心。
通訊面板上再次浮現起不停自轉的雙頭鷹標志。
秦夏從面板上挪開目光，眼神落在艦長臉上。
艦長正站在舷窗下邊望著通訊面板前的秦夏，在艦長身后是整個軍團艦隊以及其他原體的軍團友軍艦隊的戰艦。
發現白騎士之主看向自己后，艦長表情復雜，微微睜大眼睛。
“脫離軍團艦隊，去往編號00913星系。”秦夏命令道。
“是！”
雖然已經意識到秦夏想要做什么離譜的事情，但出于專業素養和職責所在，艦長還是立刻響應命令。
應了一聲后，艦長走到副官跟前，示意他重新設計航線，然后在部下忙碌起來后呆呆的凝望著舷窗外的軍團艦隊，陷入沉思。
“我知道你很擔心。”秦夏主動開口。
艦長聽后遲疑一秒，小聲問：“我能表達我的擔心嗎？”
秦夏點頭：“應允。”
“我們要脫離軍團艦隊的原因，是我們得去那個星系找靈族異形的方舟世界…”艦長憂心忡忡，“我們有可能要獨自面對一整個方舟世界，以及如果它們的艦隊并沒有在上回完全被我們摧毀的話，我們還得面對艦隊。”
說完，艦長補了幾個字：“就我們，就我們去刺探信息，如您之前跟十二軍團之主所說。”
“不。”秦夏搖頭。
看到秦夏搖頭，艦長先是瞇起眼睛疑惑自己是否看錯了，然后是驚喜，再然后是迅速松了口氣：“感謝帝皇。”
“我們不是去刺探信息，而是去消滅那個方舟世界。”秦夏說。
艦長愣了兩秒。
這個身材矮小，留著金色短寸發型給人一種干練氣質的中年人顯然被嚇到了。
他有種坐過山車的感覺。
而他這個年紀，心臟已經不是很能適應這種大起大落，忽然受驚，然后虛驚一場，然后再次受驚的情況。
“我們是去摧毀一個方舟世界。”秦夏微笑道，“但是放心，我們不是去找死，而是去做一件必然能夠做成的事情。”
聞言，艦長迅速轉頭看向布朗。
布朗面無表情。
艦長難以分辨出布朗的面無表情是一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生死看淡，還是陪伴著白騎士之主與十二軍團之主從努凱里亞起義戰爭走到今天的絕對信任。
然而如果他問了，他會聽到布朗承認是后者。
“我們要一路殺過去。”秦夏走到弦窗前看著外面，仿佛靈族的方舟世界就在那放著，“然后毀滅它！如果我們的彈藥不足以毀滅它，那就用撞角撞它！”
“我并不會抗拒用生命換取勝利的戰斗。”艦長深吸一口氣，屏著氣說，“但如果是一場我們獻出生命也無法換取勝利的戰斗…”
秦夏轉過身注視著艦長。
艦長低下頭。
“開玩笑的。”秦夏忽然笑起來，“我不會去找死，我之所以這么胸有成竹，是因為我在預言中看到了方舟世界所在的星系出現了大量綠皮戰艦，我們可以渾水摸魚。”
“哈哈哈！唬到你了！”布朗指著艦長的臉大笑，走到秦夏身旁伸出拳頭，“看來這矮子還得跟咱們多磨合磨合。”
秦夏與布朗碰拳：“沒錯，伙計。”
在艦長捂著心臟喘氣時，秦夏轉身走出指揮甲板，去為之后的戰斗做準備。
布朗則是留在指揮甲板，作為幫手在接下來協助船員處理一些事情。
圖書館內。
秦夏盤腿坐在地毯上，目光灼灼的凝視著舷窗外。
白騎士號正在脫離軍團艦隊，向曼德維爾點行駛過去。
而在遠處那顆小努凱里亞上，最后一批從地表撤離的部隊已經飛出軌道。
十二軍團帶來的軌道防御平臺行駛向小努凱里亞的軌道，并開始為毀滅這個世界做準備。
這座曾保護努凱里亞的古老防御平臺無論是輪廓還是外形還是涂裝，都與如今人類的虛空建筑風格格格不入。
美麗的流線型外殼下，是種種駭人古老武器或工具。
努衛一人從未停止對這個防御平臺的研究和修復，即便是在這防御平臺跟隨十二軍團離開努凱里亞之后，通過駐留工程部隊的方式，繼續通過運用努衛一上儲存的古代資料庫進行修復和研究。
隨著研究和修復穩步進行，人們發現可以通過一項設置解除這軌道防御平臺的行星雕刻光束能量限制，使其擁有毀滅一顆星球的能力。
這種新能力讓軌道防御平臺越發符合那些努凱里亞神君預言信仰者們為這平臺起的名字——毀滅日。
“毀滅日”抵達軌道。
用于雕刻行星的光束發射器開始充能。
隨后在極短的時間里，一道細密赤紅色光束將小努凱里亞貫穿。
光束消失后，行星開始由內而外的崩解。
那星球上的殘酷生態環境被短時間內出現的天體巨變毀滅，陸地板塊被拋向空中。
這顆曾經作為綠皮蓄水池，用于在其他軍團到來之前吸引和拖延大多數綠皮的星球被摧毀。
它本來就已經失去了作為人類殖民世界的價值，過于惡劣的地表生態不算什么，人類能在更殘酷的環境下繁衍生息。
真正使其失去價值的，恰恰是百億量級綠皮的入侵，這個世界完全不可能被“清理”干凈。
身處于逐漸駛離軍團的白騎士號內，凝視著舷窗外的毀滅景象，秦夏思考著。
古薩和那些愿意追隨古薩的一部分綠皮們一定通過傳送門逃離了。
那些靈族異形肯定也撤離了，它們在網道內布置陷阱，即便人類沒有踩進它的陷阱里，它們也不會損失什么。
但靈族還是會繼續不顧一切的想要殺死安格隆，除非它們被毀滅。
秦夏想，自己正是要給那圖恩塔爾方舟世界帶去同眼前這逐漸崩解的行星相同的毀滅命運，將毀滅日帶給它們。
此前在指揮甲板對艦長所言并非寬慰之言，而是事實。
秦夏看到了圖恩塔爾方舟世界被綠皮艦隊圍攻的景象。
同時他還看到了一個場面，那就是古薩在綠皮艦隊的某一艘戰艦里指揮著對圖恩塔爾方舟世界的進攻。
它的戰爭行動并非是為了效忠誰，表現什么，而是為了獲取能夠帶著它和它追隨者離開歐努斯星區的戰艦。
擁有戰艦的綠皮們聽說過古薩的故事，它樂意幫助古薩，但需要古薩證明它的實力和遠見，幫助它報復那些曾作為攻擊者的尖耳朵。
“我跟這綠皮還真是有緣。”秦夏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