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求死者
陸地戰斗有序進行的同時。
虛空之中。
兩支龐大艦隊彼此交纏混戰。
秦夏身處白騎士號內，看著虛空之中一道道閃爍光線，與能夠短暫照亮白騎士號遼闊指揮甲板的爆炸火光。
艦長身處一旁，沉著指揮艦隊。
所有人都很清楚，如今白騎士之主有一己之力決定虛空戰走向的能力，但眼下這場虛空戰仍然需要極限戰士和智庫兩支艦隊共同參與。
星系中并非沒有比秦夏更加強大之人，白騎士之主另有職責。
“確保沒有任何十一軍團戰艦能離開這星系。”
秦夏對蓋奇的全息投影，以及正指揮智庫艦隊的白騎士艦長說。
當兩人目光落在秦夏身上，他又補了一句：“在我專注于對付十一號原體之時，你們且奮戰。”
蓋奇和艦長同時抵胸行禮，旋即又繼續忙碌自己手頭上的工作。
秦夏意念一動，消失于指揮甲板。
下一秒，十一軍團那艘正奮戰于虛空戰場最前沿的新旗艦，艦體連同周圍空間一起泛起扭曲波動。
任何攻擊手段無法進入那扭曲波動之中。
旗艦也無法攻擊波動之外。
正在施展靈能力量的十一號也無法將力量滲透進波動之外的現實結構里。
一部分現實維度被單獨抽離出現實宇宙之外，這任何事物無法進出的區域便成為星系中兩位最強者的交戰空間。
相當于角斗場。
十一號旗艦內部除了原體之外的一切都停滯住。
星際戰士，凡人，異形仆從軍，盡皆保持著陷入停滯那一瞬的姿態。
種種防御手段和布置都在此時失效，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參與進秦夏和十一號之間的戰斗里。
“太久了。”
指揮甲板內。
十一號坐在王座下方臺階上。
原體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暴露在外。
那套有著四種顏色，意為匯聚四神之力的盔甲矗立在王座旁。
十一號什么武器也沒拿，什么盔甲也沒穿，和出現在這的秦夏形成鮮明對比。
后者可是“盛裝出席”。
“你專門坐這等我能不覺得久么。你先前在做什么，看戲？”秦夏從背后取下長槍握在右手中，左手憑空一握，天狼星之劍便出現于他左手中。
鑲嵌于劍身的古代神器，“非理性的哀嘆”吸取著周圍一切靈能力量。
然而用靈能反靈能的手段對于如今的十一號而言毫無意義，連一點不適感都無法造成，原體只需一個念頭便可令非理性哀嘆的效用等于無效。
“我可以在你到來之前就親自下去，殺死那獸人，殺死你的意識復制體，然后把荷魯斯帶走。”
十一號緩緩起身，姿態放松，不像是要戰斗，倒像是在見一位可信老友。
“但是我沒有。”
“因為…”
聽到這，秦夏瞥一眼旗艦之外的星球，打斷十一號那平淡緩慢之聲。
“因為你做不到。咱們可不是面對面了才要開始戰斗的。”
秦夏所言令十一號無從反駁。
兩人之間的靈能對壘早已開始。
十一號一直在牽引諸神之力對抗秦夏投射到星系中的靈能，他沒有多少余力能用來干掉星球守備部隊搶走荷魯斯。
但兩人又何嘗不是彼此牽制。
“殺死我吧。”十一號攤開雙手，挺起胸膛，“當你出現在這，我就知道自己絕無可能獲勝，即便我能牽引諸神的力量也無濟于事，你在完成怨屈化身試煉后已是現實宇宙第二強大的靈能者。”
秦夏打量著十一號。
荷魯斯爭奪戰進行到現在，十一號又是親自帶隊爭奪荷魯斯，又是派艾多隆去進攻索薩。
結果走到這一步了，忽然要求死？
“你想求死？”秦夏姿態放松，將天狼星之劍收起，拄著長槍，“你背后的四個家伙愿意么？”
十一號看向身后的黑暗。
在那片深邃黑暗之中，原體看到四神正仇視著自己。
“我和原本時間線里那會墮落的荷魯斯不一樣。”十一號轉頭收回目光，抬起手輕輕觸碰光滑腦殼，“我可不是大叛亂里第一個死亡的原體。我還有自我意識，我的本質能讓我免疫混沌的精神負面影響。”
秦夏沉默數秒，感知著十一號。
原體確實沒有動用靈能的打算，完全處于被動之中。
甚至連一直維持的潛在靈能對抗也被撤銷。只要一個念頭，十一號就會被抹殺。
“我挺好奇一件事。”秦夏說。
“我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求死？”
“不。你不正常，你做什么決定都足夠古怪。但我還是想知道你做的那個決定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不是指求死，而是指服從混沌。”
“因為混沌必勝。”
十一號回答。
秦夏皺眉。
原體指向腳下：“帶我們去亞空間，好么？”
秦夏思量之后，腦海之中浮現起念頭，便將整個旗艦拉入亞空間之中。
十一號此時開始操縱靈能，但因為秦夏能感知到靈能的流動和被利用的方式，猜測出十一號的意圖，所以并未動手。
十一號以亞空間生物的思維操控靈能，轉瞬之間就能讓旗艦去往亞空間中任何一個存在“地點概念”的部分。
轉瞬間。
旗艦來到四神博弈之地。
諸神最核心的部分于亞空間中彼此纏斗，無數惡魔在戰場上為自己的神明拼殺。
“偉大游戲。”十一號說，“諸神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和精力被用于彼此之間的內斗博弈，選擇支持我的四神終究是四神本身還是它們的一些邪念，我都無法斷定。”
“這我早知道。”秦夏說。
十一號再次開始操縱靈能。
兩人所處環境開始變得虛幻，透明。
無數氣泡在兩人身旁飛速流動而過。
每一個氣泡都意味著一個現實宇宙。
自四面八方流動而過的現實宇宙數之不盡。
秦夏和十一號都能感知到四神的力量。
在無數現實宇宙里又有無數四神的爪牙和棋子活動于其中。
“混沌同時侵蝕著我們看到的所有現實宇宙。”十一號抬起頭，環顧四周流動的氣泡們，“而我們所在的現實宇宙僅僅只是這無數氣泡中的一個。”
“無數現實宇宙里存在無數的帝皇，原體，人類物種。”
“每有一種決定和一種可能在一個現實宇宙里誕生，那么下一個現實宇宙就會出現，就像命運之網上的絲線一般無窮無盡。”
“但你是獨特的。”
十一號伸出食指指向秦夏。
“可你即便獨特，但想一想，無數個現實宇宙正遭受侵蝕，你所在現實宇宙的一個原體，一個帝皇，一個帝國…即便你能改變他們的命運，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改變他們的命運，改變一個現實宇宙的命運，你一直就在做這事，你成功之后要干什么，拯救無數個現實宇宙嗎？”
“所以混沌必將勝利，無數個現實宇宙都被亞空間包裹，而亞空間中最為龐大的就是混沌。”
十一號說到這，靜靜等待秦夏的回應。
秦夏想都不想，直接回答：“別給我植入虛無主義思想。”
秦夏曾思考過關于多元宇宙的事情。
十一號說的這些話他也不是沒問過自己。
秦夏在思考后，將所有現實宇宙劃分為不同種類，其中最為獨特的就是主宇宙，也就是自己降臨的那個宇宙。
因為那宇宙里的一切事物軌跡在他降臨之前的發展，都完全貼合他此前所知道的一切。
更為關鍵的在于，現實生靈能夠影響亞空間，無論亞空間有多么龐大，諸神有多么強大，都不意味著它們不會受現實生靈影響。
“亞空間中的種種事物皆是現實生靈精神投射的衍生產物。”
“我在一個現實宇宙里完成四重試煉，我就能從黑暗之神本身抽取一部分力量，不會因為我只在一個現實宇宙完成試煉就只能抽取一絲絲。”
“終有一日我還是能奪取諸神的權柄，讓它們被消滅。”
秦夏說著自己的看法。
停頓一秒后，他又說出最后一句話。
“所以我們那個現實宇宙就是最重要的，那里發生的一切都將影響到亞空間，在那個現實宇宙里做事甚至比直接在亞空間里做事更有意義。”
聽完這番話，十一號沉思起來。
秦夏看不出他是也明白這些道理，還是不明白這些道理才被自己說懂。
最終十一號只是點頭：“確實如此。”
“我本可以直接抹殺你，而不是跟你進行哲學辯論。”秦夏說，“我覺得你既然沒有被混沌侵蝕思想，那就還可以回來做點什么。”
“只要我重新站到你們那邊去，我所犯罪過就能一筆勾銷？”十一號臉上浮現出譏諷笑容，和科茲精神病發作時的笑容一樣。
“不，當然不能一筆勾銷，但你至少可以做點什么，比方說把你從永恒之井里看到的一切告訴我。”秦夏說，“反正你站到混沌那邊去也是為了讓人類能存續下去，個體命運如何在你眼里根本不重要，所以犧牲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我去過永恒之井。”
“你張口就‘我可不是大叛亂里第一個死去的原體’，再加上向我說的這一切話語中蘊含的信息，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來你去過永恒之井。”
“明白了。”
十一號示意秦夏可以將旗艦送回現實宇宙。
在返回現實宇宙之后，秦夏對著原體抬起右手：“做抉擇。”
“我仍然會站在混沌這邊，因為這是我們物種的另一條路。”十一號冰冷作答。
一納秒后，原體的皮膚血肉骨骼由內而外炸裂，飛濺向四周。
四神的棋子被踢出棋盤。
原體在現實宇宙的軀殼消失，只剩本質。
若是十一號能操控自己的本質，并選擇讓四神為自己升魔，只要找對辦法，哪怕是普通的白騎士也能放逐十一號。
“這混蛋到底是什么打算。”
秦夏坐在一臺設備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