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溪下樓,陸太敷完面膜,正在那帶著阿姨分裝做好的阿膠。
密封好的阿膠一塊塊的,被她們裝在獨家定制的禮盒里,將會在元旦節,充作節禮,被送到親朋好友手里。
因為數量有限,除了自家留用的,就只有關系特別好的人家才能拿到。
見顧蘭溪穿著睡衣,急匆匆下樓,陸太就問她:“著急忙慌的,要找什么?”
“找一面國旗,明天爬山,爬到山頂拍照打卡。”
陸太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媳,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愛好,孩子們如何度過周末,她從來都不會干涉。
她只是單純不理解:
“爬山已經很累了,還要背一面旗子,不是更累嗎?”
“儀式感啊!我看見,我征服,那種感覺,媽媽你不懂。”
雖然不太理解她的想法,但陸太還是表示尊重。
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幾個阿姨繼續忙活,親自帶著她下樓,去了倉庫。
“辰辰學校前陣子組織秋游,想著要月考了,就沒有去外地,每個人都發了一面國旗,升縮桿那種,旗子是絲綢的,顏色鮮亮,材質也好,還輕便,落在這邊,我給收起來了,你先拿去用,回頭我再給他買個一樣的。”
“那可太好了,不然我還得回我那邊去找,搬了家,也不知放哪了,一時半會兒怕是找不到。”
顧蘭溪接過陸太遞來的袋子,解開拉繩,取出旗子抖開來看。
邊看邊嘀咕:“上次爬山還是在劇組,那邊全是山,一眼望不到邊。”
“喜歡爬山?”
換個人別說爬山,怕是去趟公園都要發三條朋友圈,顧蘭溪就沒有分享私生活的習慣,是以陸太還真不清楚她私底下到底喜歡干嘛。
“嗯,野外人少,比較自由,去人多的地方,就跟做賊一樣,口罩墨鏡大帽子,粉絲超級厲害,只露個指甲蓋兒,都有可能被人認出來。”
雖然她的粉絲并不瘋狂,哪怕認出來了,也最多要個簽名或者合照之類的,但她還是不喜歡私生活被打擾的感覺。
“那倒是,明天去哪里?要讓司機接送嗎?”
“認識相熟的領隊,包了大巴車來回接送,我讓司機送我去集合點就行,晚上回來,亭哥說來接我。”
“那也行,你自己安排。”
“絲綢嬌氣,折痕難消,你別在上面壓重的東西。”
顧蘭溪點點頭,收起國旗,又把升縮桿檢查了下,見長度足夠,很高興:
“這個好,是一米四四的吧?不會太小,也不會太大,風吹起來的時候,旗子展開,很出片。”
“沒注意,我找尺子量一下?”
“不用,總共就五種規格,看一眼就知道了。說起來,我第一次去爬山,拿了一面棉的,兩米八八那種,足有兩斤多。爬到山頂,我把旗子拿出來,所有人都笑瘋了,然后一人扯了一個角,合照特別霸氣!”
陸太聽得好笑:“不累啊?”
“不累,那次走的香八拉,從香山郵局到八大處公園,拍照在好漢坡拍的,當時覺得那坡好難爬,現在看,那就是入門級。”
見她滔滔不絕,跟要出門春游的孩子似的,知道她對明天的行程很期待,陸太也不打斷,等她說完,才問她東西帶夠了沒有。
顧蘭溪說帶夠了,就拿著紅旗上樓去了。
陸太本來還想問下她明天去哪,都沒來得及。
顧蘭溪回到房間,就見陸南亭在那一臉凝重的刷手機,不知怎么自己嚇自己。
放好東西,又把明天要帶的東西檢查了遍,才躺回去。
“明天我給你拍照,你也約等于去過了。”
陸南亭沒接話,一臉凝重問她:“你真去過鳳凰嶺啊?”
顧蘭溪就把手機找出來,翻出網盤給他看。
她有好幾個網盤,其中一個,就是專門存這些東西的。
“我明天要早起,你看完記得給我充電。”
話罷,直接就睡了。
陸南亭接過來,默默的看。
大文件夾,爬山、打鳥、滑板、滑雪、潛水、攀巖、詠春、六點半棍…
一個個點開,按時間分類,又是一排排文件夾。
基本上每件事,她都從低難度入門,然后一點點提升。
就像她學外語一樣,但凡學會的,就不會忘記,那效率,逼得老師格外崩潰。
拍戲的日子,閑著沒事就玩滑板,周邊游,在家的時候,每周只工作五天,周末雷打不動出門。
有時候徒步還能和打鳥結合,扛著那么重的相機,一路走一路拍,簡直毅力非凡。
顧蘭溪一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又十分好強,把日子過成這樣,好像沒什么好奇怪的。
顧蘭溪的確坦蕩,但凡他問,她就會講。
一個人能矛盾成這樣,也是絕了!
明明這么喜歡記錄,很多事情,哪怕記得很清楚,還是喜歡標明日期,認認真真的記錄下來。
但她也是真的不愛分享。
東西實在太多,哪怕走馬觀花,陸南亭也看了好幾個小時。
看到最后,還發現一個文件夾,名為魔方。
這個記錄沒有那么多,但有一些應該是她很滿意的過程。
小小一個三階魔方,拿手里看來看去,眨個眼的功夫,就還原了。
明明只是個小玩具,卻莫名看得人心潮澎湃,激動得要死。
四階,五階…眼見著越來越高階,她不再滿足于還原,開始玩出了花。
隨著她轉動手頭的魔方,不同的色塊反復挪動,最后展現出不同的圖案。
從剛開學學著拼愛心,到拼出他的名字,拼出紅雙喜,最后一個,是他的照片加名字…
雖然受限于“像素”問題,比較粗糙,但陸南亭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想聽聽顧蘭溪錄視頻的時候說了什么,插上耳機,放出聲音,每個視頻都沒有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
但陸南亭注意到,有好幾個視頻,錄制的時間,都是后半夜。
她失眠,但情緒穩定,沒有哭,也沒有自說自話,她很努力的調節自己的情緒,靠著這個打發時間。
陸南亭搓搓眼睛,悄悄起床。
手機沒電了,拿去充上。
這天晚上,他就沒有合過眼。
好像某一瞬間,突然就明白了,為何顧蘭溪會喜歡這些,會嘗試這些。
當不管做什么,對她來講都很容易的時候,會覺得活著很沒有意思吧?
她在不斷尋找,新的活下去的意義。
沒有父母家人需要孝順,也沒有必須達成的目標,去年甚至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顧蘭溪睡得很沉,沒想到她只是玩個魔方,對陸南亭殺傷力竟然那么大。
早上五點半,鬧鐘一響,她就爬了起來。
卻沒有摸到旁邊有人。
飛速洗漱好,背著包下樓,就見廚房亮著燈。
陸南亭頂著大大的熊貓眼,端著一盤子煮雞蛋走了出來。
“來,吃飽了再去。我給你準備了巧克力,還有葡萄糖,雞蛋也裝兩個。下午集合時間是幾點?到點我去接你。”
顧蘭溪嚇了一大跳,瞪大眼睛后退了一步,才小心翼翼問他:“你怎么了?”
陸南亭只是抱抱她,摸摸她腦袋。
“不管喜歡什么,順著心意去做吧!”
“你怎么了?”
顧蘭溪加大了音量。
這也太反常了!
“沒什么。”
見她把包取下來放地上,明明昨天就很期待今天的出游,發現他情緒不對,立刻把包放下了。
陸南亭喉嚨不由發堵。
“沒事,我只是,很心疼你,很心疼很心疼。”
顧蘭溪忍笑:“你又想到什么了?我要什么有什么,若還要你心疼,那這世界上的可憐人也太多了些。”
“大概這就是偏愛吧!快來吃飯,我給你做鋪蓋面。”
顧蘭溪看著他,到底還是乖乖坐下。
“你到底怎么了啊?”
默默回想網盤里都有什么,顧蘭溪好險沒撓破頭。
顯然,她并不相信陸南亭所謂的心疼。
心疼不是這么個疼法。
“你不說,我老琢磨這事兒,萬一爬山的時候分心…”
“你總是后半夜玩魔方,是因為失眠嗎?”
是不是…想我?
想到我們灰暗的未來,徹夜難眠?
這話沒有說出口,但顧蘭溪只聽了那一句,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不由無語。
“那陣子經常拍大夜戲,等戲無聊,玩這個比較提神。”
陸南亭:“…”。
陸南亭深吸口氣,發現了破綻:“不可能,你不可能在劇組拼我的照片和名字!”
“拜托啊,我是女一號,我有單獨休息室的好嗎?!”
關起門,誰知道她拼了什么?
陸南亭:“…”。
突然就想讓鋪蓋面卷鋪蓋走人了。
還煮什么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