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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命運老人的門牌號(下)

  西河會館里所呆著那短短的一周時間,讓顧為經終于理解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和自己的人生。

  他明白了曹老那幅壁畫的含義。

  他徹悟了卡洛爾的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女畫家描畫雷雨、閃電與燭火的筆觸之中所隱含著的深意。

  一個人從來并非只有一個命運。

  一個人也從來并非只能無比順從的踏上命運為你安排的道路。

  或者說。

  命運即是選擇,選擇即是命運。

  如果你選擇成為一個小孩子,那么,你永遠就只會被當成小孩子看待。

  這個社會上的大多數人都習慣了去輕視小孩子的意見與想法,把它們都當成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與好人還是壞人沒有關系。

  非常善良的人或許會出于同情,主動遞給路邊抱著膝蓋的小孩子一串糖葫蘆,卻絕不會把“尊重”乃至“尊敬”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對方。

  人們只會尊重那些強大的人。

  命運也只會尊重強大的對手。

  所謂“強大”、并非指的是擁有金錢或者手握權力。

  西河會館中,顧為經也看穿了豪哥。

  他做惡多端,他威風凜凜,他身家巨億而一手遮天。

  可在命運面前,他依然只是一個焦慮不安的弱者。他先是狡猾的想要用慣常的手段,開出價碼來收買命運,或去愚弄死神。

  面對權柄和金幣堆成的山丘。

  命運以沉默的輕蔑給予回應。

  最終。

  他的心在恐懼中絕望的高呼:“救救我,請誰來救救我!”

  真正的強大是內心的強大。

  外面狂風暴雨,你也可以在內心為自己點燃一根蠟燭。

  你被命運的鎖鏈困在巍聳入云高加索群山之上,盤旋的鷲鷹每日都在啄食著你的肝臟,你也可以用高貴的平靜注視著人間的哭泣、行樂和歡喜,將沉默的輕蔑送給奧林匹斯圣山上的眾神。

  當宙斯在行歡作樂之余,從云端俯視那位古老的泰坦之神的時候。

  當祂看著巨人金色的血液,將高加索的雪峰染的如同涂滿陽光的蠟燭的時候。

  有沒有那么片刻?

  會感受到害怕?

  有沒有那么一瞬間。

  眾神之王對那種與祂可以呼喚雷霆和閃電的龐大神力截然不同,卻又同樣龐大的力量,感受到尊重乃至恐懼?

  顧為經不知道。

  顧為經只知道,當十八歲的他,對豪哥說:“在人生的最后,你有沒考慮過,史上第一次的,感受到真正的懺悔的時候?”

  顧為經心中沒有恐懼,或者說,他與恐懼相安無事。

  恐懼對他如對待朋友。

  豪哥被死亡的折磨不堪內心,則被恐懼蝕咬的千瘡百孔。

  他們的心中都涌動著面對死亡的恐懼。

  十八歲的他,像是一位真正的男人。

  跪在地上捂住心口咳嗽的中年教父,則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子。

  在十幾萬年的物種演變歷史上,兩足直立猿在叢林里遇上兇猛的貓科動物的時候,在感受到巨大恐懼的瞬間,他們的身體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

  它會讓生物在瞬間血壓升高,內臟血管緊縮,加速糖原、脂肪分解能,為接下來的戰斗或者逃跑提供大量的能量,以期能擁有更快速、迅猛的臨場反應。

  因此,腎上腺素在醫學上也被叫做“戰斗或者逃跑”激素。

  戰斗OR逃跑。

  從這種角度來說。

  恐懼是懦弱的源泉,也是力量的源泉。

  米梧糟酒店十二層的雙人客房里,二足直立猿的通話聲音,大概驚擾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覺的兇猛的貓科生物。

  它瞇縫起眼睛,搖晃了下尾巴,不滿的“喵”的叫了一聲。

  “蘭普切女士,我覺得這些人的意見,或許有些道理,不是么?”

  顧為經將最后一本書取出,把行李箱靠著房屋的角落放好,找到窗邊的沙發上坐下。

  “我不是特邀畫家,我也不是VIP來賓,我當然也不是德高望重的藝術界專家,但是,我的畫并不是無足輕重的事物。”

  “我的友誼和感激,同樣也不是。”

  對于勇敢者來說,擁抱恐懼即是擁抱力量。

  對于受人尊重的人來說,獲得尊重即是獲得權柄。

  對于男人來說,剛毅的面對命運即是自立自強的高貴品德。

  在膽怯者與勇敢者、不受尊重和受人尊重、小孩子和男人之間,顧為經要求自己成為一個勇敢的、受人尊重的男人。

  擁有力量、權柄且自立自強。

  “您一直在說,如果您是我,會抓住這次機會,會選擇對本次雙年展更尊重一些。”

  他的聲音很溫暖。

  但不知怎么的,聽在策展助理邦妮·蘭普切的耳中,卻有一種冰冷的怒意。

  顧為經伸出手指,輕輕撓著貓咪的耳朵,說道。

  “如果我是您,我也會抓住這次機會,會選擇對待這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的態度,更加尊重一些。”

  “這就是我撥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建議與要求。”

  窗邊的男人最后總結道。

  電話里不知道第幾次的沉默了。

  顧為經能聽到,電話的聽筒里所傳來的策展助理清晰的呼吸聲。

  她在猶豫。

  她也在思考。

  “時間在流逝,蘭普切小姐,時間在流逝。”

  顧為經等了一會兒,在他覺得給對方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準備主動掛斷電話的前幾秒鐘。

  聽筒那邊,傳來有些急促的說話聲。

  “伱…呃,只是一次見面?”對方輕聲問道。

  “對,我只需要一次見面。時間你們定,但請別讓我等太久。”顧為經很有禮貌的回答。

  “好吧,我會把你的要求轉達給唐克斯館長,但我不能給你任何的保證。關于見面結果的保證,甚至關于能否見面的保證——”蘭普切小姐似乎下定了決心。

  她的語調也有著輕微但足夠明顯的改變。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請你見諒…GU,GU先生。”她說道。

  “好的,這就是我所要求的東西了。謝謝你,蘭普切女士。”顧為經頷首,掛斷了窗臺上的電話。

  他把手機拿在手中,顧為經掃了一眼剛剛的通話記錄。

  “圣誕老人的電話號碼?”

  年輕的男人輕聲說道:“這不是向圣誕老人的許愿的電話號,但我確實得到了命運老人的門牌號,不是么?”

  叮咚。

  顧為經已經按響了門鈴。

  至于命運老人愿不愿意開門迎客,那就是策展人米卡·唐克斯先生的事情了。

  整個過程,比顧為經想象的要簡單,也要順利許多。

  他垂頭望著身邊的瞇眼嘗試打盹的貓。

  “或許,有些事情只要勇敢嘗試的去做,過程本身并不會太難?”他自言自語。

  “你說呢?阿旺。”

  阿旺舒服的翻了個身,示意小顧子撓的更用力一點,以做為回應。

  顧為經拿出手機。

  他又一次的點開了播客客戶端上的「樹懶先生的藝術沙龍」。

  顧為經覺得有必要去在這種立場比較偏向中立的第三方對談節目的評論區里,看看普通觀眾的收聽反饋如何,為接下來濱海藝術中心里的座談會提前做些準備。

  “樹懶先生這次反應好快哦,我昨天才在網上看到了關于‘印象派新發現’的討論,沒想到,樹懶先生這里就請到了論文當事人了。”

  “47:36秒——有預謀的共同犯罪…這個詞用的精妙,哈哈哈哈,酒井一成的女兒還蠻可愛的。”

  “第一次知道酒井勝子是買東京畫廊印發的少兒藝術家的卡通形象明信片。那種日漫風格式的畫法,我印象里一直覺得她是水仙花小精靈,直到在INS上關注了她的賬號,我才意識到她長的那么可愛…今天,我才第一次意識到了她竟然在《亞洲藝術》上發表了一篇論文,這就是大藝術家的女兒么?不過,聽了這期節目,我倒覺得酒井小姐的形象更加豐滿了。至少聊的很實誠。”

  “水仙花小精靈?什么奇怪的比喻。酒井一成圓成那個樣子,女兒卻美爆了,這遺傳基因…應該說胖子都是潛力股么。”

  “小姐姐的INS賬號發一下,話說,人家酒井一成雖然胖,但很有Style的好吧,一點也不難看的。”

  “那個關于青蛙和蟬的比喻,好棒好棒?問題是,聽這樣子,酒井小姐有男朋友了嘛?然后還充滿遺憾的分手啦!不可置信哦!我要是有酒井勝子這樣的女朋友,我愿意當她一輩子的青蛙。”

  播客上線了不到一天,評論數量已經顯示“99”了。

  顧為經本來想看看,評論里對他有什么看法。

  掃了兩眼。

  他才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他是藝術界的無名小卒。

  就算他十八歲就簽了馬仕畫廊的預簽約合同,在《亞洲藝術》上發表了論文,漢堡美院的水彩系的藝術家項目,向他發來了特招的錄取信,入圍了新加坡雙年展的主展區。

  比起酒井勝子。

  他仍然是藝術領域中的無名小卒。

  就像策展助理蘭普切女士,原本在電話里對待自己的態度有些輕浮。

  絕大多數普通觀眾和藝術愛好者們,也完全不知道顧為經是誰。

  那篇關于卡洛爾的論文進入公眾視野,是大多數人人生中第一次聽到了“顧為經”這個名字,很難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公眾對他的記憶,完全就是一張白紙。

  而酒井勝子就不同了。

  她人長的可愛,INS賬號上本來就有不少的粉絲,東京畫廊把她的形象印在明信片上,寄往全世界。她爸爸是亞洲最重要的大畫家之一。

  很可能也是藝術界最“重量級”的人物——最沉最知名的胖子。

  天然就帶有十足的話題度。

  她天然就滿足那種畫廊和媒體最喜歡的“玉女畫家”或者“美少女畫家”的所有元素特質。

  自帶流量。

  老楊建議顧為經縮在酒井小姐的身后,就是旁觀者清。

  以他楊老師的油滑,他第一時間,就對這件事看的很清楚。

  在關于這篇論文討論的場合,盡管顧為經是《雷雨天的老教堂》如今的持有者,但只要他和酒井勝子一起出現,那么媒體的聚焦和討論,一定是主要集中在酒井勝子身上的。

  顧為經想要搶風頭,也根本沒本事搶過人家。

  不如該縮就縮,該油就油。

  該扮烏龜,就麻利的扮烏龜。

  盡管酒井勝子在播客節目里,多次說明,對于論文的貢獻,她是不如顧為經的。

  可是觀眾輿論里提到顧為經的次數卻很少,儼然把酒井勝子當成了論文的主要作者。

  偶爾談起來,多還是伴隨著關于酒井小姐那個“蟬鳴蛙聲”的比喻的八卦討論,附帶著提起的。

  連對于樹懶先生的討論,都比對于顧為經的討論更多。

  “咦…有沒有覺得,這一次樹懶先生的對談風格有點過于凌厲和強勢了…Eehhh,不是很喜歡他這種盤問人的語氣。他有什么資格這么對酒井勝子說話?拿了去年蘋果播客的新星獎和編輯推薦獎,就以為自己是《油畫》雜志的官方播客了么?”

  “難得看到主持人被懟,哈哈哈。”

  “結尾那個關于不留遺憾的說法,好棒的。”

  “也能理解吧,如今學界太多類似的造假案例了,樹懶先生對談的時候,帶一點點尋根問底的固執,我覺得挺好的。這不比那些主持人和嘉賓整天互相吹捧的訪談欄目來的有深度?不知道是否是提前通過氣,反正聊的很有節目效果。”

  “某某某專家發現了某某某珍藏的藝術品,然后怎么怎么樣——這樣的敘述方式,這兩年來已經見了太多了。我都煩了,真的。酒井一成的女兒就算想出名,也不應該再玩這套,他爸不都已經安排她去參加畫展了么?就不要再安排一位虛構的女畫家了。又要跑過來搶性別敘事的熱度?”

  “恰恰相反,我倒覺得,人家是酒井一成的女兒,人家干嘛要靠造假出名?”

  顧為經一條又一條的評論看過去。

  會有一些觀眾對論文的結果,或者對勝子在評論區里做出攻擊。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迄今為止。

  文藝領域中所出現的一切作品,一切人物,一切藝術家,都做不到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喜歡。

  王羲之不行。

  達芬奇不行。

  任你是神仙樣的人物,都不行。

  所以。

  觀眾對你提出的反對意見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人家理所當然的權力。

  不過,能夠代表社會對一個人、對一個觀點看法的,往往是占據最多數的主流人群的看法。

  而評論區的主流態度——比顧為經想象的要好不少。

  說白了。

  對于“卡洛爾”的事情,絕大多數聽眾都沒什么預設立場,是抱著吃瓜的心情來圍觀的。

  他們像一張純白的素描紙。

  你“畫的好”,它就會成為一張好畫。

  你“畫的糟”,就會被觀眾扔進垃圾桶。

  酒井勝子從來都是一個很有靈氣的小畫家,她在節目里也表現的非常好。

  溫婉。

  但有一種率真的可愛。

  她能讓安娜這種特別難“伺候”的女人,都覺得,大概顧為經和酒井勝子寫那篇論文的時候沒有弄虛作假。

  《雷雨天的老教堂》真的是那張被卡拉小姐藏在世界盡頭的作品。

  征服普通聽眾,更不是什么難事。

  誰不喜歡一個又強大,又直率,細膩卻有著自己性格的小姑娘呢?

  酒井勝子的性格,其實比伊蓮娜小姐的性格,更能討普通人的眼緣、耳緣。

  任何方面,伊蓮娜小姐都太“強”了。

  她是春天里的最明艷的玫瑰花,漂亮的難以置信,漂亮的驚心動魄,也刺人的難以置信。

  人們只敢“汪、汪、汪”叫著伸著舌頭圍在周邊,誰敢湊上去貼貼蹭蹭,絕對刺的他捂著狗爪子“喵喵喵!”,刺的狗嘴里叫出貓聲來!

  而酒井勝子則是那種池塘里,盛夏陽光普照時開的粉白蓮花。

  鮮甜溫暖中帶著一點點的小軟刺。

  刺不疼人。

  刺的真實。

  刺的可愛。

  就算聽眾打開播客時,心中抱著疑惑,甚至抱著些許對于論文的惡意。

  聽到酒井勝子絲毫沒有回避問題,直接了當的說,要不然這是純粹的幸運,要不然這是我們純粹的共同犯罪,把主持人樹懶先生給懟回去的時候,大概也會輕輕的會心一笑。

  覺得這個小姑娘挺真誠的。

  一個人的話真不真,聽眾能感覺到。

  各種訪談節目里見多了像老楊這樣油乎乎的老專家,也見多了畫廊營銷團隊所制作的滑不溜手的公式化問答,偶爾遇上一個像蓮花般清淡純粹的女孩子。

  很加印象分。

  顧為經看向播客“SHOWNOTE”圖文頁面里的照片,照片選擇是東京畫廊BTAP為酒井勝子拍的定裝照。

  照片里。

  十來歲的小姑娘坐在一個幾乎和坐著的她一邊高的大獎杯旁邊,側著頭看向鏡頭。

  十八歲的顧為經和十四歲的酒井勝子隔著遙遠的時空對視了幾秒。

  他默默的關閉了手機屏幕。

  “多去想想采訪吧。”

  顧為經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他閉上眼睛。

  頭靠在身后窗戶的玻璃上,感受著陽光照耀在臉上的溫度,想著那個籠罩在神秘的霧氣中的研討會。

  酒井勝子做的很好。

  他也要做的很好。

  酒井勝子很努力的保護了他。

  他也應該要保護對方。

  從這期播客節目來看,如果只是樹懶先生目前提問的強度的話,如果只是目前網上所流傳出的那些質疑觀點的話。

  顧為經有信心,他能夠妥當的應對。

  問題是…便是這些么?

  他的腦海中浮現起了那位叫安娜·伊蓮娜的年輕女人不帶任何瑕疵的臉。

  他也不帶任何情感,宛如遠遠的望著水晶雕琢而成的藝術品。

  老楊說。

  如果自己的運氣格外的好,或者格外的糟,那么到時候在濱海藝術中心的對談會上,和自己面對面談話的,就是這位伊蓮娜家族和《油畫》雜志社的主人。

  他對伊蓮娜小姐并不陌生。

  偵探貓在網絡上的聲名鵲起…便源自于這位輪椅上的年輕女富豪。他的行李箱中,甚至還放著對方轉贈給自己的配飾。

  可幾次在網絡的視頻采訪里見到對方,都有一種水中看月,霧里看花的朦朧之感。

  她是鮮花。

  她是明月。

  她也只是一個虛擬的,遙遠的影子。

  一些碎片般的印象。

  一些碎片般的人影。

  現在,這個人影將真真正正的走到自己的身前,如果那場濱海藝術中心里的對談會有什么不可控的未知風險。

  也很可能源自于她。

  顧為經感激伊蓮娜小姐為偵探貓做的事情,但經過豪哥的事情之后,他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中,隨著這種手中握有巨大權力的上位者的個人喜好而起落浮沉。

  他欣賞對方身上的那種凌厲的“女皇氣”。

  做為一件藝術品式的欣賞。

  把她畫在畫上,或者遠遠旁觀時,她是完美的。

  但稍微走近。

  立刻就能感受到無法言喻的距離感。

  他這樣出身的人,說實話,不太喜歡…那種見一面,都要在私下里提前練習如何討好的微笑的“女伯爵”。

  無論是不是在心中把她想象成珍寶魚、海南雞飯或者中華絨螯蟹。

  這種感覺都完全可愛不起來。

  看上去,就像是那種特別特別難以親近,難以打交道的千金公主。

  他知道看網上的視頻,聽別人的流言蜚語去了解一個人,會有諸多偏頗。

  遺憾的是。

  他能給新加坡雙年展的策展助理打電話,想辦法試著提前見見策展人唐克斯。

  可是顧為經再有勇氣,再有想法。

  他也沒辦法想辦法提前和人家伊蓮娜小姐預約見面。

  是的。

  他甚至直接有伊蓮娜小姐的聯系方式,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或許偵探貓可以。

  但是顧為經不行。

  策展人唐克斯還可以“威逼利誘”,想辦法打通關系,踮著腳去夠上一夠。

  安娜·伊蓮娜…

  對于顧為經,不,對于藝術領域的絕大多數人,或者對于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那都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里的名字了。

  他的行李中放著對方貼著身體的配飾。

  她卻遙遠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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