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賓館?那在海淀呢!”聽到小老弟的話,方言還沒回答,老丈人就說道。
丈母娘也說道:
“就是,從這里開車過去都要半個小時,一來一回路上都要一個小時。”
“現在都九點過了,過去再回來,那不得凌晨了?”
“明天還要開會呢!”
他們的意思很清楚,就是這會兒時間太晚了,讓方言就不要過去了。
方言想了想說道:
“既然謝老問了,那就推不掉,還是得過去。”
眾人一想也是,親自詢問方言是否需要前往,這就已經暗示了會面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那就去吧!”朱霖對著方言說道。
方言點了點頭,然后對著小老弟說道:
“我開車過去,你直接給謝老那邊說,我馬上就過去。”
方晨聽到方言的話后點了點頭。
說完方言就要去協和取車,這時候老丈人對著 “還去協和取什么車啊,直接開這輛!”
說著就把車鑰匙遞給方言。
方言搖頭拒絕道:
“不了,我還是開我那輛吧,主要是那車里放著一些資料什么的,到時候還可以給他們看。”
說著方言就去開車去了。
開上車就朝著京西賓館而去。
要說這個京西賓館,在1978年主要負責承擔重要會議相關工作,年底敲定改開的大會就是在這里舉行的。
這地方方言前世的時候就知道,它位于HD區羊坊店路1號,與中華世紀壇、中央電視臺、軍事博物館隔街相望。
同時這個地方也是部隊的內部賓館,是舉行高規格大型重要會議的場所,被譽為“最安全的賓館”和“會場之冠”,許多重要會議都在這里舉行。
能夠被邀請到這里的人,除了他們自己人,就是軍方有些關系的。
其實之前方言本來以為他們會被安排在遠望樓賓館,同樣是在海淀,但是這里交通更加方便一些,靠近北理北影這些地方,而且從機場到這里比較近,公交車路線也多一些,方便到故宮頤和園這些地方。
車從協和門口拐出來,方言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前段時間有僑商說協和外邊路燈不夠亮,也就隨便說了一嘴,結果這幾天都在換新燈泡。
新換的燈黃澄澄的光把路面照得像鋪了層金箔。
東單北大街上沒幾輛車,偶爾有輛二八自行車從旁邊掠過,車鈴“叮鈴鈴”響得清脆,騎車人穿著工廠保衛科的軍綠色服裝,也不知道是下班的還是巡邏的。
過了東單路口,長安街的路燈更高更亮,兩旁的國槐把影子投在地上,恍惚間像幅晃動的水墨畫。
這大街上沒有人,方言有種來到某個單機游戲的即視感。
路邊的建筑大多黑著燈,只有電報大樓的鐘樓還亮著,巨大的指針在夜色里慢慢挪,“當”的一聲報時,驚飛了樹梢上的夜鳥。
往西開了兩站地,突然撞見一隊戰士在巡邏,軍綠色的身影排得筆直,解放鞋踏在地上“咔咔”響。
方言放慢車速,看著他們走過。
快到復興門時,周圍就只有方言一輛車,連個鬼影都沒有,就連蟬鳴鳥叫都沒了,除了方言車的引擎聲和呼呼的夜風,眼前的世界安靜的很詭異。
方言終于忍不住打開了車里的收音機。
電臺里正在播放越南那邊的華僑被攆回來的事兒。
一切都像是有跡可循起來。
過了復興門橋,路面突然寬起來。遠處的軍事建筑物穹頂像個黑沉沉的饅頭,只有門口的哨兵崗亭亮著盞孤燈。
旁邊的公交總站停著幾輛車,車身上的牌子被風吹得晃悠,車廂里黑黢黢的,像臥在路邊的鐵盒子。
在快到京西賓館時,路邊的樹少了,換成了高高的圍墻,墻頭上的鐵絲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接著終于到了門口。
在這里,門口的哨兵攔住車,手電光掃過來,方言搖下車窗,拿出自己的證件,報了名字和單位。
哨兵檢查證件后,遞給方言后,“啪”一下敬了個禮,然后轉身拉開了鐵欄桿。
車剛拐進賓館院子,就見兩棟灰磚樓靜悄悄的,除了樓下大廳只有二樓的幾個窗戶亮著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京西賓館主要有兩棟蘇式建筑,一棟是主樓,樓高十三層,建筑面積58864平方米,曾是市最高建筑。
1層為大堂,2至12層為客房,13層為包房和餐廳。
除此之外還有一棟地下三層,地上十二層的會議樓,也是蘇聯風格建筑,每一層都有數十間大小不同的會議室,環境極為安靜,是首長經常開會辦公的區域,被劃分為甲級安保區,采取嚴密的保衛措施。
除此之外,在更遠的地方還有個大禮堂,可以容納1300人同時開會。
這里各類會議室共60余個,大、中、小型餐廳30個,可同時提供2000人就餐。
并配備了臺球室、健身房、乒乓球室等娛樂設施。
停車場空氣里飄著煤煙味,混著路邊松樹的清香,方言熄了火,聽見遠處傳來幾聲軍號,大概是哨兵換崗的信號。
他這會兒感覺空氣里都有種緊張的氛圍。
關掉收音機,熄火取下鑰匙,方言帶著《南洋本草通詮》朝著京西賓館主樓走去。
來到賓館主樓大廳門口,方言見到正廳里面有幾個穿著軍裝的人,像是正在辦理入住的手續。
方言走進去后,就聽到對方在用山東話和前臺交流。
看到方言進來,幾個人看了他一眼,發現不認識又開始繼續交流起來,方言聽了一下好像是在問這邊離開的軍列的日子。
方言站在他們后面,等著他們問完自己再打聽廣州那邊醫生的事兒。
這時候前臺一個女同志看到了他,仔細辨認后問道:
“是方言同志嗎?”
方言一怔,旋即回應道:
“是我!”
對方對著他說道:
“那還請您跟我來,剛才首長已經說了,您到這里后,我帶您上樓去見廣州來的同志。”
剛跟著女同志往電梯口走,方言敏銳的發現腳下水磨石地面光可鑒人,卻在離墻面半米處留著道淺痕,像是常年有人沿著固定路線行走磨出來的。
走廊里的燈是聲控的,卻比尋常聲控燈靈敏得多,兩人腳步聲剛起,頭頂的燈泡“啪”地亮了,走到下一盞燈的范圍,前一盞又準時熄滅,光線像跟著人移動的安全區。
“這邊請。”女同志的聲音壓得很低,手指在電梯按鈕上按了三下,先按“#”,再按“7”,最后按了個沒標數字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上時,方言瞥見角落里站著個穿便裝的男人,雙手背在身后,褲腳卻露出半截軍靴,視線始終落在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字上,和方言對視一下后,他撇開了視線。
這里的安保還挺嚴密的,方言心里想到。
電梯里沒有樓層按鍵面板,只有女同志手里那串鑰匙上掛著的金屬牌,她把牌子貼在轎廂壁的感應區,“嘀”的一聲,樓層數字才開始跳動。
上升時幾乎聽不到雜音,方言盯著門縫里閃過的光線,沒有說話,只是等著電梯上升。
到七樓一出電梯,迎面就是道厚重的木門,門框上嵌著塊小牌子:
“臨時甲級區域,憑證入內”。
守在門口的哨兵接過女同志遞來的單子,又對照方言的證件看了三遍,連證件照片的邊角磨損都仔細核對了,才側身讓開:“請進,里面的同志等您一會兒了。”
方言指了指他手里的證件。
對方說道:
“待會兒您離開的時候,我會給您。”
方言點了點頭,倒是沒覺得奇怪,后面他們的秘方研究所也打算這么搞。
地上還好說,地下就是這種安保級別,甚至還有更先進的東西。
走廊兩側的房間門都關得嚴嚴實實,門牌號是用紅漆寫的數字,沒有“701”“702”這樣的編號,只有“甲一”“甲三”。
路過一扇虛掩的門時,方言聽見里面傳來對話的聲音,接著立馬就有人把門給關上了,聲音一下消失,方言這才發現,連門縫都被密封條堵死了,像是把整個房間都裹在了真空里似的。
“這里的規矩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女同志在前面輕聲提醒,腳步沒停,“房間里的電話只能打內線,窗戶是固定半開的。”
走到“甲五”門口,女同志敲了三下門,節奏是“輕重輕”,門里立刻傳來回應:“請進。”
推門的瞬間,方言聞到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比醫院的味道淡。
“喲,人來了!”
方言最先看到的是謝老,他老人家居然不光是傳信的,人還在這里,房間里還挺大,坐了好幾個熟悉的人在這里。
“鄧教授!”
“黃教授!”
“劉教授!”
“司徒教授!”
“梁老!”
“趙老!”
“靳老師…”
“沈哥!”
方言一個個的打招呼,鄧鐵濤,黃耀燊,劉仕昌,司徒鈴,梁乃津,趙思兢,靳瑞,甚至還有鄧鐵濤的徒弟,上次和方言在飛機上救人的沈懷民也到了。
鄧鐵濤對著 “這么晚還把你叫過來,真是過意不去啊!”
“哪里的話,鄧教授您太客氣了。”方言笑著說道:
“能和各位前輩一起琢磨事兒,是我的福氣。”
這時候鄧鐵濤也沒客套了,開門見山對著 “這次找你來,主要是明天的會不同尋常,臺下坐著的都是部隊高層,不單單是聽咱們講中醫,更是看中醫能不能給戰士們保命,這機會抓不住,往后想再有這么好的機會就難了。”
“上次我們編撰的那本手冊現在已經下發到南方的部隊個連隊了,反應是相當的好,這是中醫的一次機會,能夠得到軍方的肯定,能夠幫我們鞏固在醫療體系的話語權,是個你這次給我們爭取來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最好是和軍方談定后續的各種合作項目。”
“我們來之前已經討論好了一些項目,這次過來就想讓你也看看,你畢竟是創造這次機會的人,所以我們應該通知你,過來和你通一通氣,免得明天我們沒那么多時間講。”
方言恍然。
鄧鐵濤說完還看了一眼謝老爺子,并說到:
“謝老同志聊天的時候說過,之前他是不相信中醫的,是在你手里治療過后,他才開始相信中醫,這次他也可以幫我們說說話。”
謝老聽到這話,說道:
“我是想讓好的中醫走的更遠,隊伍里相比外邊,還是要干凈的多,沒那么多的牛鬼蛇神,如果能夠把好的中醫推廣,讓更多的戰士受益,我當然是義不容辭,所以今天碰到他們聊了一會兒后,我就給你打電話了。”
方言看了看老謝,這位之前可是“只相信方言,不相信中醫”的人,今天居然被鄧鐵濤說動了,這嶺南中醫魁首嘴上功夫也不差啊!
這時候,黃耀燊教授已經遞上來一個小本,說道:
“這個是我們擬定的項目,你看看吧。”
方言接過小本,看到里面寫的內容,最開始就點名了主題:這次會議涉及“部隊高層”,目標是讓中醫在軍隊醫療體系中得到認可,為戰士提供醫療保障,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幫助中醫鞏固在醫療體系中的話語權。
接下來才是他們的項目。
總共分成五大版塊。
軍事訓練傷防治項目,熱帶戰區傳染病防治計劃,戰地急救中醫協作體系,軍用中成藥研發與標準化,軍隊長期健康管理項目。
方言翻開看了起來。
第一個大板塊塊兒里,軍事訓練傷防治項目,是針對軍事訓練中常見的跌打損傷、肌肉勞損、關節炎癥等是中醫擅長的領域,如推拿、針灸、草藥外敷、
具體是定制化手冊升級:在現有手冊基礎上,增加針對不同兵種(如步兵、偵察兵)訓練傷的防治方案。
戰地中醫急救包:開發便攜式中藥制劑(如止血粉、消腫膏)配發至單兵裝備。
隨軍中醫小組:在訓練基地駐派中醫團隊,提供實時診療服務。
第二個大板塊兒熱帶戰區傳染病防治計劃,就正是之前邊寫的東西細化,方言看到這里,拿出那本熬了十幾天才和大家弄出來的《南洋本草通詮及熱帶病中醫防治臨證指南》放到了桌子上,并說道:
“大家先看看這個吧!”
看到桌子上藍色封面的書,在場的人都一怔。
旋即鄧鐵濤最先翻看了起來。
看到里面的目錄后,他瞳孔一縮,對著一旁的幾個人說道:
“我們的計劃剛寫完,人家都做出來了!”
“也沒全做完,我們這個主要是在原來的那本手冊上,做了一些指定性的加強。”
“主要是針對南方那邊熱帶叢林山地的環境,做了一些詳細的優化,采用了歸國的中醫大夫提供的詳細資料,做了有針對性的強加。”
“至于你們這項目后面的戰地急救中醫協作體系,軍用中成藥研發與標準化,軍隊長期健康管理項目,書里面就沒有了。”
鄧鐵濤說道:
“這也夠厲害了!我們都還只是一個意向,你這個都已經印刷出來了。”
一旁的黃教授補充了一句:
“還是精裝…”
另外的司徒教授也說道:
“對,還是人民衛生出版社,好家伙…這速度夠快的。”
“當時我也是收到了謝老轉交的邀請函后,剛好又遇到了南洋大馬的華僑中醫代表贈送的書籍,于是就打算把里面的內容匯總一下,在咱們原來的手冊基礎上,修訂一本書出來。”
鄧鐵濤聽到點了點頭說道:
“也算是和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鄧鐵濤把書往桌上一推,手指在封面上敲了敲:
“這本書來得正好,明天開會時先把它亮出來,人民衛生出版社的精裝本,比咱們空口說白話有分量十倍。”
這時候謝老拿起那本書,看了看目錄里面的內容。
“你們這是認為咱們要和那邊打山地戰?”
到不是謝老慧眼如炬,主要是里面的內容太針對性了。
比如明確寫明了地點的內容就要好多,簡直就是擺明了預備給對應地區戰斗用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屬于是。
方言回應到:
“我們不是盼著打仗,是怕真到了那一步,戰士們手里沒趁手的家伙。”
“有備無患始終是最好的,而且剛才我來的時候還聽到新聞呢,那邊還在趕我們的人回來。”
“我這屬于是未雨綢繆了吧,用不用的上另說,但是咱們得有啊!”
謝老聽到后,點了點頭說道:
“你這說法倒是對,手里沒有劍和有劍不用是兩回事。”
“很好,這個書我先拿給領導看一看,讓他們先做到心里有數,別明天你說起來他們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方言一怔,問道:
“您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就拿給上頭領導?”
謝老看了一眼手表:
“當然了,反正這會兒他們肯定也沒睡。”
說完就站起身,拿著方言那本精裝書要去找領導。
同時還對著方言和鄧鐵濤他們幾人說道:
“明天早上九點在禮堂開會,你們聊一會兒通通氣,然后盡早休息,明天別遲到了。”
方言一想也對,于是說道:
“那行,辛苦您老了!”
謝老擺擺手,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就是個帶話的。”
等到老爺子走了后,方言轉頭看向房間里有些懵逼的一行人,問道:
“那我們再聊下,戰地急救中醫協作體系,軍用中成藥研發與標準化,還有軍隊長期健康管理項目?”
“行!”眾人點頭。
接著司徒玲站了出來說道:
“這個戰地急救中醫協作體系,分成三個小塊兒,主要是戰傷快速止血技術,戰場休克中醫處置流程,戰地中醫培訓…”
方言看了看那項目,撓撓頭說道:
“戰地快速止血,其實我已經提交一個截脈針法了,應該可以應對一些場景。”
眾人:“…”
方言解釋道:
“那是在很早之前就做了的,當時是通過公安局的局長幫忙提交上去的,然后被部隊采納運用,現在已經推廣出去了,我的建軍五十周年紀念章就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項目才拿到的。”
聽到方言老早就開始在這塊兒努力了,看著還在紙上的項目,就連鄧鐵濤都忍不足吐槽:
“你這預判能力,我算是服了!”
方言尷尬的笑了笑:
“英雄所見略同嘛…”
只不過自己是稍微超前了那么幾個月。
接下來方言和他們詳細的聊了下他們的想法和項目,確實是很有啟發,一口氣聊到了凌晨零點,眾人已經開始哈欠連天了。
方言這時候看了一眼手表,趕忙起身,對著他們說道:
“時間不早了,大家也趕緊休息,明天咱們再見!”
幾個人瞌睡也來了,紛紛點頭。
接下來,方言出了門,被門口等著的女同志帶著,一起朝著電梯走去。
同時也拿到了自己的證件。
接下他下了樓后,開上車趕緊朝著家的方向而去。
這次路上的人更少,全程方言都沒看到人。
半個小時車程到了協和,停好車后,方言就趕緊回家了。
這會兒家里倒是熱鬧的很,都在看電視,今天放映的是國外的一部片子,已經到結尾了,剛好方言回來,電影正在結尾片段。
“你們困了就早點睡,不用等我的。”方言對著眾人說道。
大姐笑著說道:
“也沒故意等你,主要是看電影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
這時候老胡問道:
“那邊聊的怎么樣?”
“還行!說了一些中醫的計劃,想要和軍方合作,和我們的一些想法不謀而合。”
老胡眼前一亮,說道:
“那可以投資他們啊!他們肯定也需要資金支持啊!”
“你看這樣行不行?大會后,請他們吃個飯!我們還有不少的專家股份還可以給出去,正好廣東那邊我們還有那么大一塊兒地,可以和他們建立一些研究所什么。”
方言聽到后,點了點頭:
“可以!明天大會結束后,我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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