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方晨針灸完之后,方言剛從房間里出來,就聽到外邊天空中響起了陣陣悶雷聲,風吹的院子里的樹嘩嘩作響。
搬到新家后,第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朱霖趕忙去收院子里晾著的衣服,丈母娘趕緊給小狗和它們的狗盆弄到屋檐下。
方言想起自己放在門廊旁邊的摩托,也趕緊跑去門口,把摩托推到了前院的房間里。
“轟隆”
一聲炸雷,雨點就開始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方言都還沒來記得回到正院里,就被大雨圍困在了前院倒座房。
他倒是一點不慌,正好趁著這段時間,看看倒座房屋頂有沒有漏雨。
四合院的瓦,還是分成兩類型。
一般最常見的是板瓦,并非平板,而是帶有弧度,由筒型陶坯四剖或六剖制成,即弧度為圓筒的四分之一或六分之一。
在四合院中使用較為廣泛,是小青瓦的一種主要類型,質感樸素,全國通用,造價低廉,和白墻、青磚的外墻搭配是大雜院里最常見的一種瓦。
而這里的四合院用的是另外一種名叫筒瓦的琉璃瓦。
橫斷面成半圓形,一般皇宮王府寺廟用的最多。
相較于板瓦,筒瓦的制作工藝要求更高,通常以粘土為材料,經過多道工序燒制而成。
只不過故宮是金色的,王府是青色的,而這里的四合院和寺廟一樣是黑色。
大雨落下后,許多房頂的泥沙被沖了下來,很快就順著水溝排進了下水道里,方言在倒座房里來來回回的檢查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漏雨的地方,說明這街道辦他們檢修的時候,還是挺用心的。
“方言,走了!”就在方言欣賞房頂的時候,聽到老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轉過頭發現是媳婦兒拿著雨傘,還提著一雙拖鞋過來接他了。
方言接過傘換上涼拖鞋,對著朱霖問道:
“其他房間漏雨沒?”
朱霖一怔,說道:
“我還沒去看呢。”
方言打著傘率先走進了雨里,說道:
“沒事兒,我一間間檢查過去。”
“好,我也一起去。”朱霖也跟著走進了雨中。
接著他們兩口子開始在各房間里都檢查起來。
左右廂房,耳房,正廳,臥室,書房。
檢查了一圈過后,沒有發現任何漏雨的地方。
回到正廳后,老爹看著屋頂,回憶起以前在林場的日子:
“以前在林場的時候,有次半夜下大雨,給屋頂下漏了,雨就正好漏在我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床鋪都打濕一大團了。”
“然后大半夜只能拿個桶放在床上,睡一會兒就得起來看一會兒,見到桶漏滿了就得拿出去倒了,一整晚給人折磨的夠嗆,現在想起來都還記憶猶新呢。”
方言對著老爹說道:
“那些年您確實受苦了。”
老爹擺擺手,笑著說道:
“都是不同的人生體驗,人生要是一點波瀾都沒有,那老了回想起來,該多無趣啊!”
方言點點頭,然后對著老婆說道:
“誰說我們家沒文學細胞的?瞧瞧我爸這話說的多有哲理。”
朱霖壓低聲提醒道:
“好像是你媽說的…”
方言恍然:
“那沒事兒了。”
一般夏天打雷下雨的時候,總是會伴隨著停電,至少在北理家屬大院的時候是這樣的。
但讓人驚喜的是,四合院這里沒有停電。
方言猜測或許是因為這邊有協和醫院,一些設備是不允許斷電的,所以下雨會遇到的一些問題,這邊應該已經找到解決方案了。
雨下了一會兒就變小了,不過天上的雷聲還沒停,兩只小狗子最開始還被雷聲嚇得瑟瑟發抖跑進了房間里,過了一會兒它們也適應了過來,重新趴在門口,看著門外天空中閃過的電蛇和響起的雷聲,時不時跟著汪汪的叫上幾聲。
丈母娘看著寶貝的緊,直夸這兩小狗膽子大。
很快電視節目也開始了,又是方言沒看過的一部捷克斯洛伐克的電影《如果我離家出走》,上面還跳動著一排提示“彩色電視試播節目”。
這是從1977年4月就開始的電視信號測試,不過方言家里這臺是熊貓牌的黑白電視,就算是彩色電視信號,他們收到也是黑白的。
1970年12月的時候,國內第一臺彩電就誕生了,但是這個年代很少能看到,上次在胡主任家里客廳放著的應該是彩電,另外老爹說他們學校里也有彩電,但這都是一雙手就能數的過來的。
大部分家庭就連黑白電視機都還沒普及上,方言家里這也算是不錯了。
不過等孩子出生后,方言打算把彩電也安排上。
至少給孩子個彩色的童年。
至于黑白電視機嘛,可以放到他們兩口子的臥室里去。
所以為了早點買彩電,方言晚上還是得不辭辛勞的揮灑汗水,和老婆繼續努力。
時間轉眼到了第二天。
吃過早飯,方言就騎著自行車出門了。
摩托今上午老爹要開去買東西,所以方言就沒騎。
走的時候方言還告訴媳婦,中午孟濟民要到家里吃飯。
讓她多準備一個人的飯菜。
朱霖應了下來,說中午去照相館拿了結婚照片,回來就做飯。
方言這才想起今天是拿照片的時候,當時那個攝像師還說要是效果好,要給他們的照片放在店里當招牌呢。
這年頭的照相機都沒有電子取景器,沒辦法看拍出來的效果,也不知道那天拍的怎么樣。
不過就算是沒拍好,下次也能讓陳大導拍新的。
和媳婦兒告別后,方言騎著車朝同仁堂方向而去。
昨晚下了雨,一路路上有不少積水,街道上的年輕清潔工都在努力的清掃。
現在知青回城多了,清潔工崗位都卷起來了。
等到方言來到大柵欄的時候,已經看到孟濟民站在門口和人聊天了。
“老孟,你來夠早的啊!”方言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么積極的。
孟濟民擺擺手說道:
“嗐,別提了,昨晚回去就腦子疼,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方言仔細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氣色后,猜測道:
“是昨天下午看相導致的?”
孟濟民點點頭說道:
“我估計是,明明人感覺很累,就是睡不著。”
這就和之前方晨的癥狀差不多,于是方言說道:
“那待會兒我給你扎兩針。”
孟濟民卻搖搖頭說道:
“我自己就扎了沒用。”
“根源還是我看多了。”
方言說道:
“那我還看你還是別給人看了,萬一真給你弄出什么后遺癥,那就得不償失了。”
孟濟民點點頭說道:
“我以后也給自己定個看相規矩,如非必要每天只用三次。”
聊著天方言和孟濟民走進了同仁堂。
賈大鵬剛才在看到方言來的時候,就已經把茶水泡好了,連帶著孟濟民的都一樣。
把孟濟民羨慕的不行,說自己在東直門醫院里都沒有這待遇。
方言笑著說,下次見到歐陽院長的時候,讓他給孟濟民安排個助手。
孟濟民聽到后連說算了,醫院里就沒有這說法。
而且他可是要跟著方言考大學的,在醫院里也待不了多久時間了。
方言聽到后點點頭,幾個月后大家就都是大學生了,不管以前是什么人身份都一樣了。
想到這里方言有些好奇的詢問賈大鵬,想知道他有沒有打算考大學。
結果賈大鵬說自己學習不行,就打算老老實實的在同仁堂工作。
方言想了想,這里大部分人都要考大學,到時候他們一走,賈大鵬就是這里的老員工了,說不定還能讓他趁著這段時間,混個副店長或者店長當當。
他能夠清晰的認知自己,也算是一種生存哲學。
借著方言又和孟濟民聊起兩人的熟人樂苗,說其他因為身份的原因,后面只能去香江讀大學的事兒。
孟濟民卻對著方言說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以前給她算過命,就是個這輩子不會受窮的命,放心折騰永遠會越來越好的,沒有在內地讀大學,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
方言點點頭,認同了孟濟民的說法。
隨后孟濟民又捂著頭抽了一口涼氣。
“你又咋了?”方言問道。
孟濟民苦笑著說道:
“剛才沒忍住,想給你看看面相。”
方言無語了,孟濟民這小子是真不怕啊,一晚上沒睡著現在還來,他對著孟濟民說道:
“行了,你可消停點吧,當心修為不夠,小命來湊。”
孟濟民點點頭:
“怕了怕了,不看了。”
方言看他這鬼樣子,最后還是掏了錢,買了二兩長白山人參的飲片,然后又加了三兩浙麥冬,讓賈大鵬給孟濟民煎了一副人參麥冬湯。
正好可以治療他這種氣陰兩傷,心神失養的癥狀。
要不說道地藥材見效就是快,孟濟民喝了過后,立馬感覺狀態就回來了。
這下他才算是徹底老實,不敢到處亂看人家面相。
“對了,剛才你看我面相看出什么來了?”方言對著孟濟民問道。
自己這買藥錢不能白花啊。
聽到方言的問題,孟濟民轉過頭來文鄒鄒說道:
“我觀閣下面神眼神,俱如日月之明,輝輝皎皎,明明潔潔,如此相者,不大貴亦當小貴也!”
“從面相上看,最近你要起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