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邊的叫門聲,陸東華當即站起身,叫住要去開門的小兒子陸四海,壓低聲說道:
“是老劉頭過來了!”
說罷對著方言招手:
“方言你和我去開門!”
方言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走了過去,壓低聲對著師父問道:
“師父咋了?這人是上門來找我尋仇的?”
“差不多吧!”陸東華點點頭。
方言一怔,立馬表情嚴肅起來。
這時候只聽到陸東華對著方言說道:
“他徒弟上次沒有治好的一個患者,被你拿去治好了,然后人家患者家里人遇到他后,就當著不少人說了這事兒,讓他那徒弟感覺有些丟臉。”
“過年前幾天的時候,他這徒弟就跑到這老家伙這里告了狀。”
方言皺起眉頭問道:
“什么病人,多久的事兒?”
“就是上次你們學校義診的事兒。”陸東華說道。
方言想到這里說道:
“上個月,那沒多久啊!”
“他治不好我治好了,他還上門來找我麻煩?世界上還有這種道理?”
陸東華撓撓頭,欲言又止:
“這事兒吧…這事兒…”
方言以為師父是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不好說。
于是方言說道:
“師父咱們不和他直接起沖突,您說他名字,我借下您家里電話,讓衛生部的領導找他聊聊。”
聽到方言這么說,陸東華忙說道:
“別別,沒那么嚴重。”
方言一下就感覺可能有內情了,他問道:
“哪是?”
只聽到陸東華說道:
“其實吧,老劉頭就是不服氣,想來試試你的成色。”
“嗯?”方言挑眉。
“嗯!”陸東華點點頭。
方言對著師父問道:
“師父,是您和他說了什么吧?”
陸東華說道:
“你是我徒弟,我當然說你好話了,這老東西就是嫉妒。”
“…”方言無語了,現在情況他基本上已經能夠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其實就是師父以前和人家互相吹噓徒弟,然后遇到這么個事兒,剛好自己治好了對方徒弟沒治好的人。
然后師父還拿著這事兒,去說了人家老劉頭,結果現在人家看到自己來了,就決定要來會一會自己這個小輩。
雖然現在自己在報紙和廣播里曝光次數很多,但在什么學術方面的探討,還有各大醫院的會診,甚至是電話支援,人家老一輩兒,甚至中年一輩兒的都沒有找過他,老輩子中醫自己的學術圈,還是在玩他們自己那套。
主要是他們也有那個資格。
畢竟老輩子們里面的高手還是很多的。
估計在他們看來,方言也就是在年輕一輩兒里很強。
又剛好又分到了給僑商看病的工作,所以這段時間名頭大了一些。
其實他們這種活了幾十歲的人了,每年都能看到年輕高手聲名鵲起,然后過幾年又無聲無息的事兒。
很可能他們年輕的時候,就是其中一個。
看方言就像是在看年輕時候的自己。
要知道西苑醫院里高手確實很多,婦科八大家之一的錢伯煊,中醫中藥防治冠心病的權威郭士魁,還有上次就見過面的中醫心血管病方面的大佬陳可冀,以及趙錫武,岳美中,也在里面掛職呢,這些人自己也不敢說自己就比他們牛逼啊,人家手里都是有絕活兒的。
除了這些方言能叫上號的人,其實還有不少絕活老頭,都在西苑醫院里面。
人家老頭八成也是被自己師父秀的急眼了,然后才登門來的。
方言想了下,對著師父說道:
“那咱們一塊兒去開門,到時候要怎么做,我都聽您的。”
陸東華聽到方言這么說,頓時松了口氣。
點點頭就說道:
“好,咱們一塊兒去開門。”
門口這時候已經又傳來敲門聲了:
“老陸!我知道你在家了,別不出聲吶!”
陸東華大聲回應道:
“哎呀,來了來了!鬧麻了!”
打開門過后,就看到一個頭發全掉光的老爺子站在門口。
身后還跟著兩個中年人。
“我過來給你拜年,你還磨磨唧唧的!”
“在家里繡花呢?”老劉頭對著陸東華說道。
說著還看了一眼方言。
陸東華說道:
“剛才給家里長輩上香呢,傳承不能忘了啊!”
說完對著他邀請道:
“行了,趕緊進來。”
老劉頭這才帶著兩個徒弟走了進來,老頭子一進來,好些人都對著他打招呼。
方言一看就明白過來,這位大概率和自己師父還是多年好友。
想到這里,他心里對這事兒的性質大概就搞清楚了。
就是互相比徒弟鬧的。
“這就是你那個小徒弟方言吧?”老劉頭對著方言上下打量,然后對著一旁的陸東華問道。
陸東華聽到后,笑著說道:
“現在不是小徒弟了,嘿,我又收了一個。”
聽到這話老劉頭頓時眼睛都瞪圓了,酸溜溜的說道:
“你個老東西,什么狗屎運?又撿到個天才?”
陸東華笑呵呵的說道:
“差不多吧,反正各有千秋…”
胡道虎有錢加上僑商的身份,這也算是有天賦吧?
老劉頭好奇的問道:
“人在哪兒呢?”
說完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安東和索菲亞,驚訝的說道:
“不是那邊的吧?”
陸東華搖搖頭表示道:
“那是方言收的徒弟。”
老劉頭聽到后也很驚訝,看向方言:
“你…你可以啊!”
方言接過話茬:
“多謝劉老夸獎。”
然后對著三個徒弟說道:
“安東,索菲亞,正義,過來見過劉大師!”
三人立馬過來,恭敬的對著老劉頭拱手行禮:
“見過劉大師!”
聽到叫自己大師,老劉頭臉上笑容頓時止不住了,忙說道:
“嗐!叫劉爺爺就行了,什么劉大師!顯得多生分,我和你們師公是朋友!”
說完又對著安東和索菲亞說道:
“你們這中文學的不錯啊!”
安東回應道:
“從小就在這邊長大的。”
索菲亞點頭。
陸老提醒道:
“他們家長是科學家。”
老劉頭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明白明白!想起來了!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被陸老這么一秀,頓時老劉頭找方言麻煩的心思也沒了。
不過這時候他徒弟有些忍不住了。
其中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對著方言就拱了拱說道:
“方師弟,有禮了!”
“鄙人張壽長。”
方言也趕忙還禮:
“張師兄有禮!”
張壽長對著方言說道:
“前些日子我聽聞方師弟只用了一副藥,就治好了我一個病人,今天特意來討教!”
方言無語,這人看不懂形式嗎?
現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階段啊!
聽到自己徒弟擅自發聲,老劉頭立馬呵斥道:
“討個屁!自己沒治好,人家治好了,你是來學習的,什么討教?人家愛欠你的?你屁股大啊!”
張壽長被老劉頭一罵,頓時漲紅臉低下頭來。
趕忙改口到:
“是,我是來找方師弟學習的。”
方言也是無語了,看得出來這位還是有些不服氣啊。
其實這種事情本來就很正常,自己治不好人家治好了哪有上門找麻煩的?只不過是因為患者又找了他。
加上兩邊的師父還都認識,于是這事兒就被他給記住了。
就像是一個成績很好的孩子,在一次考試中考差了,結果剛好隔壁家孩子考得還挺好,剛好又把他錯的題給做對了,然后隔壁家家長又拿著那張卷子一直在這邊家人面前炫耀,搞的這邊家長和孩子都很火大。
不過方言倒也不是怪自己家師父。
人家老頭子這么大年齡了,也沒啥娛樂項目的,以前都不好意思秀自己徒弟,畢竟沒一個人的醫術能拿出手,就連他自己的醫術都不咋地。
好不容易有這么一個拿得出手的徒弟,當然要秀一下了。
憋屈了幾十年,終于能夠秀一下了,那還不得報復式的秀一秀。
更何況他又沒在別人面前說老劉頭是他朋友,看兩個人的關系,平日里估計也是斗嘴斗習慣了。
只是這一秀,方言就成了別人家的孩子,瘋狂的拉仇恨。
這位張師兄情商估計也不高,一下就被點燃了。
當然他點燃了不要緊,方言不能被點燃。
于是方言很冷靜的對著張師兄說道:
“不知道張師兄…說的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張壽長對著方言說:
“就是上個月你在做義診時候的事兒。”
方言裝出一副回憶的樣子,然后說道:
“哦,那時間挺久了,我記不住了…”
眾人:“…”
方言這就明顯是睜眼說瞎話了,只要是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過目不忘,記憶力超群。
而且剛才沒開門的時候,他還說了沒多久,現在直接說忘了,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睜眼說瞎話了。
不過他這話說完,對面的張壽長并沒有因此而被難住。
只見他從自己大衣里掏出了一個本子,然后翻開后對著方言說道:
“沒事兒,我已經把那個患者的醫案抄了下來。”
說罷,他直接就拿著那張本子上的內容開始念了起來:
“患者周某女50歲,1968年膽囊切除手術前后注射及口服,氯霉素制劑較多,出現大便秘結。隨后五六天或七八天才能解一次,且大便堅硬干燥,數十年間,患者靠服用蜂蜜維持排泄,隨后出現越浮大便越密,并且膽囊切除后的正痛頻發,患者只能注射,冬眠寧杜冷丁才能緩解。”
“她到我這里看病,我給他開了大黃水當歸蘆薈丸,但是患者表示只是緩解少許,停藥過后,依舊會出現同樣的情況,并且還出現不易入睡,口苦,五心煩熱等情況。”
“隨后我再次給她開藥,但是她沒有用我的藥,反倒是第二天去找了你看病,用你開的藥方一副就治好了。”
說完他頓了頓,對著方言詢問:
“我想知道,方師弟,你到底開的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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