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到了第二天。
朱霖帶著方言開出的中藥方子和《金匱要略》,來到了協和醫院上班。
她昨晚和方言商量過,準備這方子在使用之前,還是先去找一下胡主任確認。
因為協和這些年,西醫用中藥的先例還沒有過,所以需要先和胡主任講清楚,如果他不同意,以免壞了規矩。
到時候就只能把病人叫去同仁堂治療了。
對于方言的醫術,朱霖還是相當信得過的。
其他人害怕胡主任,朱霖現在倒是不怎么害怕胡主任了。
來到胡主任的辦公室,朱霖將前因后果講了一遍,然后又拿出了方言開的藥方和記載藥方和病癥的《金匱要略》,就請胡主任定奪了。
胡主任對著朱霖說道:
“你是我們醫院的西醫,這個中藥方子從你這里開出去肯定不行。”
“不過可以直接交給醫院里的中醫辦公室,讓他們先在里面把藥開好,等到病人來的時候,直接拿走就行了。”
聽到胡主任說的話,朱霖覺得也有道理,于是點點頭:
“好,那就按您說的辦。”
不過他正要拿著方子走的時候,又停下來重新對著胡主任問:
“對了,胡主任您不驗證一下這個方子嗎?”
“要不我們還是嚴謹一些。”
誰知道胡主任笑著擺擺手:
“這本《金匱要略》我還是知道的,里面的藥方,華夏中醫用了快2000年時間了,要是有問題,早就被人發現了,所以沒有什么好驗證的,你直接把藥方拿過去,讓他們準備好,然后讓病人過去拿藥就行了。”
聽到胡主任都這么說了,朱霖點點頭說道:
“好,謝謝胡主任!”
胡主任笑著搖搖頭:
“不用謝,本來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等到朱霖走了之后,他自言自語的感慨道:
“想不到我們沒有見過的疑難雜癥,華夏中醫在1000多年前就已經見過了。”
這時候的胡主任心里甚至出現了一股子沖動,要是他再年輕個30歲,不…或許年輕個20歲,他恐怕就能下定決心去學中醫了。
西醫這邊沒辦法找到的醫案經驗,中醫這邊已經寫好了1000多年,不知道被多少代后人使用過了。
這種感覺讓胡主任渾身難受。
他只能對自己說,這只是個例情況。
因為以前他也見過中醫治起來很吃力的病,西醫只需要打一針,就能很快的解決問題。
另外一邊朱霖辦完這一切,回到了自己的診室后,也好奇的把方言那本《金匱要略》拿了出來,他打算將里面和婦科有關的疑難雜癥先記下來。
說不準哪天自己就能用得上。
而方言這邊依舊是在同仁堂上班。
自從12號開始,到現在22號,一共十天時間,人數每天都在逐步增加,特別是今天,同仁堂這里的客流迎來了暴漲。
這些過來看病的人全部都是即將高考的。
這一次的體檢明顯比較嚴格,有些人確實在身體方面有一些比較大的問題,不能通過考核,所以需要趕緊治療。
方言這時候才發現這些看起來健康的年輕人,身上居然還有這么多問題。
一些人有心臟病,一些人有肺部疾病,一些人有肝病肝炎,還有些人因為當知青的這段時間吃的差,消化系統出了問題。
當然,更多的是一些擔心自己血壓的人。
血壓過低或過高都可能不符合標準,規定血壓低于標準中的86/56毫米汞柱,或高于140/90毫米汞柱為不合格。
不過也有一些特殊情況的考量,如在特定地區或特殊身體狀況下的適當放寬。
血壓方面還比較好治療,大部分人都是因為情緒問題所導致的。
只需要告訴他們沒問題,讓他們放下心去檢查就行了。
當然還有一些是因為疾病引發的高血壓,這就需要單獨治療。
中醫里面是沒有高血壓這個概念的。
高血壓的常見病癥是眩暈頭痛,除了情緒引起。
人體肝腎陰虛,肝陽上亢時就可能出現。
又或是氣虛血虧,清陽不升,腦竅失養,也會導致。
最后痰濁中阻,也會出現血壓升高的癥狀。
所以方言需要對每個人進行辯證。
有需要治療的,馬上就給他們開藥針灸。
好不容易忙完,送走最后一個病人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十幾分了。
此刻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方言寫好醫案,交代了一下后立馬就脫掉白大褂,準備閃人。
結果這時候,又被謝國萊給叫住了。
“方哥,我和您說個事兒。”謝國萊壓低聲,對著方言說道。
方言皺起眉頭:
“什么事?”
剛才不早說,這會兒自己要下班,他來了。
謝國萊也滿臉歉意,對著方言問道:
“能到后院里去說嗎?”
“行,走吧。”畢竟平日里這老小子干活表現的還挺積極,方言也不好說等下次,于是就和他一起走到了后院兒里。
謝國萊看了看左右無人,然后才對著方言問道:
“方哥,我之前看招生體檢上說肺部有疾病…”
“有話直說,不要繞彎子。”方言不能他說完直接打斷。
謝國萊點點頭,然后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是這樣的…我十幾歲的時候得過一次肺結核,雖然后來我被治好了,但是我的診斷上還能夠看到肺部的鈣化病灶。”
“哦?”方言一怔,沒想到看起來挺健康的謝國萊,以前居然還有這種問題。
方言上下打量一下他,說道:
“你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好呀,肺上應該問題不大吧?”
謝國萊點點頭說道:
“目前確實沒什么問題。”
“不過我就是擔心…要是檢查出鈣化病灶,會不會把我卡在外邊…”
“因為我已經打聽到了審核的標準…肺結核患者已經治愈,且經過一定時間觀察無變化的,只是可能符合錄取標準。”
“例如,原發綜合癥浸潤型肺結核,經過治愈以硬結穩定,經觀察一年無變化者有機會被錄取。”
“這個“有機會”的標準就非常的讓人捉摸不透。”
“學校可能錄取,也可能不錄取,也可能再過一年才錄取。”
方言聽到后摸了摸下巴,看向謝國萊,疑惑道:
“那你的意思是?”
謝國萊說道:
“方哥您人脈廣,能不能幫個忙,讓他們在錄取的時候…”
方言一怔,忙打斷道:
“等等!你恐怕找錯人了吧?我又不是招生辦的,連我自己都還需要考試,怎么可能幫你做到這些?而且你報考的是什么大學,我也不知道,甚至你能不能考上現在都還是問號…”
聽到方言的話,謝國萊沒有放棄,他反倒是說道:
“我和您報考的是同一所大學,選的是中藥學。”
“如果我考不上,我現在肯定不會找您。”
“我知道您在學校里面認識不少人,我就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就想讓您…在他們搖擺的時候,幫我說句話…”
這小子這么自信?肯定能考上大學?
方言看向謝國萊,腦海里快速的考慮著。
如果只是一句話的事兒,不違反原則,方言確實可以幫個忙。
只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為什么要幫他?
方言對著謝國萊說道:
“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謝國萊一怔。
方言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繼續說道:
“你也知道我們兩個認識的時間其實并不算長,雖然你作為助手很讓人省心,我也看在眼里。”
“但咱們也只是上班的時候有交集的同事,私下里其實并沒有來往。”
方言說這話看向謝國萊,盯著他眼睛,問道:
“幫你去學校領導面前說句話,我確實可以做到,但這對我有什么好處?”
“看似只是一句話,消耗的是我的人情,你能給我個合適的理由嗎?”
謝國萊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移開目光,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氣勢已經完全壓倒了他。
方言搖搖頭,人和人就是價值交換,謝國萊如果連自己能給什么都沒想好,就想白嫖他的幫忙,方言只能說,他這三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看著謝國萊低著頭,沒有任何動作。
方言擺擺手,轉身就往外走。
見到這一幕,謝國萊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追了上來,對著方言拱手,然后說道:
“我現在給不了你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證,只要我能夠和你進入同一所大學,我愿鞍前馬后為首是瞻,執鞭墜鐙追隨左右。”
方言看向他:
“老實講,這句話在我看來,和墻上畫大餅沒什么區別。”
謝國萊頓時尷尬住了。
除此之外,他好像確實沒什么東西能夠給方言了。
就在他以為方言要拒絕后,就離開的時候。
卻聽到方言說道:
“不過…也不錯,就當風險投資。”
“什么?”謝國萊抬頭,沒聽懂。
方言拍了拍他肩膀說道:
“高考后,你成績過了分數線,我幫你去說。”
說完轉身方言,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要是沒過,那就一切免談。”
聞言,謝國萊陷入狂喜,趕忙雙手抱拳,對著方言躬身一揖:
“我一定竭盡全力!”
回到家里,方言立馬就聽到媳婦兒說,她那個一直點頭患者,已經拿藥回去喝了。
并且中午再次檢查,真的發現有子宮肌瘤,連檢查的人都驚訝了,不知道為什么上次沒有檢查到,但是朱霖說再檢查,結果就真檢查出來了。
驚嘆她判斷神了。
在科室里大大的夸了她一番。
回來后女王高興的對著方言夸獎,說多虧了他,才能讓自己找到病人病根,還被夸獎。
方言表示,這些都是小問題,中醫古籍書上可都寫著清清楚楚呢。
朱霖看著方言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感覺自己丈夫真是迷人極了。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時候困擾了她這么久的新手期醫生焦慮,像是突然之間就好了。
因為她有別人沒有的寶貝。
那就是她的丈夫,方言。
只要有方言在,她就感覺心里有底。
朱霖給方言夾了一筷子肉進碗里,半開玩笑的說道:
“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該學中醫。”
“要不然,也不會被一千多年前,中醫就能治的病給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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