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馮寶寶的天賦在刀法,那傅源只得把自己的劍法改了改,改成了刀法。
“這是源自一套觀氣象萬千而成的劍法,我在其基礎上,融入了易經跟儒學,易經的本質在于以不變,易萬變,儒學的本質在守中,尊禮…后者就沒必要學了,我教你前者。”
“手可以出刀,腳可以出刀,橫著可以出刀,豎著可以出刀…刀是不變的,但從哪出刀,如何出刀,卻千變萬化,不受限制,不拘一格,沒有固定的招式…”
馮寶寶聽得一頭霧水,但是真舞起來時,卻一下子興奮起來了。
小孩子本就討厭一板一正的套路,但傅源教的這套劍法,她雖然還沒能領會其中的韻味,但舞起來就跟玩一樣,一根木棍,想怎么撥弄,就怎么撥弄。
玩到興起,還能直接把木棍丟起來,用小腳去踹…只不過個子太矮,不僅沒踹到,還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過很快就樂顛顛的爬起來,撿回來繼續玩。
傅源忍不住感嘆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樂于其中,才是最好的教化之道!”
馮耀看出了傅源劍法的深奧之處,忍不住贊嘆道:“萬變不離其宗,好劍法,你這劍法叫什么名字?”
傅源道:“我的劍法叫浩然禮劍,不過刪掉了守中有序,只留下了不變易變,再將其中的一些動作化作了刀法,沒起名字,等以后寶寶練出名堂,自己起去。”
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傅源繼續道:“現在關鍵是呼吸法,我不是練炁的,沒辦法創出配合這套刀法的煉炁法。”
馮耀想了想,道:“沒事,讓寶寶先練著,我會給她找來其他的煉炁法…要不,讓寶寶跟你學儒?”
傅源猶豫了一下,道:“時刻克制自己的天性,對寶寶而言,太殘酷了,不過我會試著教一教的。”
馮耀錘了傅源一下:“謝了!”
光是那套改來的刀法,就已經超過不少門派的珍藏了,以兩人這么多年的關系,一句“謝了”足矣。
這一年,發生了“七七”事變。
傅源從報紙上看到了,卻也無能為力,一人之力,終究無法改變世界大勢。
不過通過報紙,傅源倒是看到了一個筆名為“山間云霧”的人,發表了一些只有幾十年后才會出現的文章,通過這些文章,表達出了超越同時代的新思想。
不到半年時間,這個“山間云霧”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漸漸有了“文豪”之稱,開始在報紙上,跟那些歷史有名的文豪談經論道,針砭時事。
可惜魯迅已經在去年逝世了。
這個“山間云霧”,傅源當然猜到了是陳家長房小姐陳巧兒,這個筆名也說明了她的身份。
趙穎曾經說過,姜雪有一樣靈寶,跟生死簿一樣,具備逆轉因果的能力,就叫做“山間云霧圖”。
傅源還見過那幅圖,說是畫,更是一個靈氣充裕的通天福地。
這兩年,馮耀從外面找了不少煉炁法回來,讓馮寶寶修煉,但一直都沒有成果。
兩人不得不承認,馮寶寶沒有練炁天賦。
在這樣的亂世,想讓馮寶寶一個女孩子擁有掌握命運的能力,只有學儒,這一個辦法了。
當然,也可以參佛,期待有朝一日能夠開悟,但那種可能性太低了,遠不如學儒這般有序積累,厚積而薄發來的更有希望。
通過馮耀的講述,傅源也知道了,自從吳曼開悟后,馮耀就一直帶著一個叫梁挺的人,四處游歷,試圖尋找讓梁挺開悟的那個點。
梁挺,綽號“白鸮”,因自幼長相丑惡被父母遺棄,后又在門中被門人欺凌,身體更是被改造成機關之軀,痛苦的經歷,讓他成為如今燒殺掠奪,無惡不作的惡棍,就算再全性中,也臭名昭著。
他見證了吳曼的開悟,也想尋得內心的解脫,所以求到了無根生。
馮耀道:“梁挺可以算是一個極惡之人,這樣的人所追求的那個點,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更大的惡?可是我曾將《他化自在天魔咒》交給梁挺,于內景中,他作遍了能想象到的一切惡,卻還是不得開悟。”
傅源笑著道:“正所謂物極必反,一個極惡之人所追求的,莫非是某種善?”
馮耀搖頭,道:“我也曾帶他做過一些善事,沒用。”
傅源搖頭,道:“善惡本身便是一種人性的“偽”,惡的緣起在哪,那善的梵行就要落在哪,輪回求得就是一個圓滿,比如你心中對某人有愧,彌補過后方得圓滿,這才是一個輪回。
你之前不也說了么?吳曼開悟后,去王家了解恩怨,不就是在求一個完美的輪回么?”
馮耀若有所思:“可是,在梁挺心中,有“善”這種東西嗎?”
傅源樂了,道:“理解和開悟,有什么區別?”
馮耀道:“理解是用腦子,開悟是用心。”
傅源搖頭,道:“說的對,但是太虛了。”
馮耀想了想,又道:“理解是一,開悟是三,三生萬物。”
傅源還是搖頭:“不夠徹底。”
馮耀:“理解是分析,思慮,開悟是如是照觀。”
傅源搖頭,道:“理解,是在認識范圍內,開悟,是超出認知范圍外。梁挺的心中認知只有“惡”,只有開悟了,他才能認知到“善”。
這個善,不是說漫無目的的做善事,而是一種圓滿,在一個輪回內,用善行消了惡因,完成了梵行,便無善無惡,得了圓滿,便是開悟,明性!”
馮耀摸著下巴思索著,道:“我大致有頭緒了。”
這個話題就此為止,雙方的話題又回到了馮寶寶身上。
馮耀嘆了口氣,道:“寶寶實在沒有練炁天賦,還是要跟著你學儒。”
傅源猶豫著道:“儒,誰都能學,但如果寶寶是為了養出浩然氣而學儒,我擔心她受不了!克制欲望的痛苦,你我都清楚。
裹小腳,一方面是為了男人心中那點變態欲,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一種修身?只有裹了小腳,才能克制住奔跑跳躍的欲望,克制住出門遠行的欲望,才能緩步慢行,耐得下心守在閨閣。
如果沒有極強的意志,更深層次的欲望,哪做得到真正從方方面面的小細節去克己?
寶寶這年紀,哪有什么深層次的欲望?無非是明天吃好吃的,后天不想練功…之類的。”
馮耀思索著,道:“所以寶寶現在沒辦法立大志?”
傅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別說大志了,連為學而志都不行,這丫頭,無憂無慮,眼界只在眼前。”
馮耀遺憾的道:“難道這就是男女的區別?”
傅源道:“如果這個世道,掌權弄術的是女子,領兵打仗的是女子,創辦事業的是女子…方方面面大欲望都是由女子主導,寶寶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心中自然會孕育大欲望,有大志。
《三字經》不是說,性相近,習相遠嗎?這個世界男子為尊,這就是大環境,但凡能想象到的欲望,大都由男子實現。
就算我們以男兒的方式教育寶寶,但大環境在此,寶寶終究還是要受到大環境影響,偶爾曇花一現的女強人,并不足以改變這樣的大環境。”
馮耀談道:“那只能寄希望于別的修行之法,或許在某個大山內便有傳承…”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