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中繁星點點,一勾彎月掛在西南方。
傅源從包里掏出調料,灑在面前篝火上的烤羊上,油花不停地滴落,落入火堆炸開,發出“噼啪”的聲音。
陳朵一如既往的抱著手稿,但卻比之前強多了,至少現在她還能分出心神來,時不時轉動一下轉動篝火上的烤羊。
傅源一邊在烤羊上劃著刀,一邊道:“人要活得明白,活得透徹,關鍵就在于兩點,其中之一便是“立志”,旁人給你立的不算,這個要自己想明白才行。”
陳朵:“跟著你。”
“這個不算。”傅源道:“孟子說得好啊: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這句話看似是在說國家,但又何嘗不是在說人?
對于國家而言,內部若是沒有法家制定規矩,沒有賢士執行規矩,外部若是沒有敵人,對手,這個國家最終必定走向滅亡,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對人而言也是如此,心中必須有規矩,有“禮(理)”,有“義”,生活中也要有個對手,或者說目標…總之就是要給自己一點壓力,這樣才能越活越好。
不然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還不如不來世上走一遭呢。”
陳朵看向傅源,道:“我想活,也是目標。”
傅源想了想,點頭道:“當你面臨生死危機時,想活著自然是目標,所以你才能從公司逃出來,試想一下,如果你的目標不是活著,那你還會逃嗎?”
說到這里,傅源停頓了一下,想起原著的陳朵,干笑一聲,道:“好吧,你心里有規矩,起碼逃出來時沒殺人,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陳朵歪歪頭,道:“殺人?殺誰?廖叔?廖叔對我很好。”
傅源笑了笑,道:“這就是你心里的規矩,心中的“義”…”
“轟——”
漆黑的叢林中,隱約傳來一聲響動,緊跟著若有若無的嘈雜聲,盡管距離太遠,聽不分清,但在原本寂靜的叢林里,依然能準確的判斷是人的聲音。
兩人同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不過視野都是漆黑的叢林,什么都看不到。
陳朵:“打起來了。”
傅源樂道:“有人在前面趟險,真好,他們打他們的,我們就別管了,明天跟上去就行了。”
陳朵:“這里很奇怪,越深入,越奇怪。”
傅源笑著道:“哪里奇怪了?”
隨著持志養氣,陳朵如今不僅能長時間控制體內的原始蠱,連自己的思維跟情感,也在逐漸完善。
至少,以前的陳朵,沒有這么重的好奇心,而好奇心,是人類認識世界的關鍵!
陳朵思索了一下,道:“蟲子很聰明。”
說的沒頭沒腦,但傅源聽明白了。
劃下休息營地時,陳朵已經在四周布置了毒圈,動物也許會攝于火光不敢靠近,但蟲子本身就趨光,但兩人的四周,一只蟲子都沒有。
陳朵布下的毒圈,說白了就是炁,無色無味,一種能量,而不是某種物質。
普通的昆蟲毒蟲,或許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靈性,可以用氣味驅趕,但卻不會聰明到會自主躲避炁的程度。
《西游記》中,如來曾經說過: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
或許也可以解釋成,周天之內,萬物有“靈”,但這萬靈之中,有的有“神”,有的無“神”。
這個“神”,是先天元神跟后天識神,修神的,成為“仙”,不修神的,都是“蟲”。
蠃蟲,就包含了不修神的普通人,以“靈”排序,便是蠃,鱗,毛,羽,昆。
陳朵說“蟲子很聰明”,“聰明”就代表著靈性很強,不是一般的蟲子。
傅源沒有詳細解釋,只是感嘆道:“這都是這片天地的造化所致…差不多烤好了,開吃。”
遙遠處傳來幾乎不可聞的打斗聲,絲毫沒有干擾到二人。
前半夜陳朵守著,后半夜換成了傅源。
天還沒亮,傅源便推醒了陳朵,道:“他們動身了。”
收拾了一番,根據冥冥之中的感應,以及沿路一些痕跡,二人繼續追蹤過去。
大約在中午時,抵達了那群人昨晚露宿的地方。
周圍的樹木跟地面,被某種強烈的沖擊破壞,導致一小片區域千瘡百孔,泥土里還滲著些許的血腥。
傅源“嘖”了一聲,道:“竟然還有心思清理尸體…搞得現在連他們跟什么東西戰斗都不知道。”
這片區域一片狼藉,也有血跡,但偏偏沒有尸體,毫無疑問,是被清理過了。
至于是被埋了,燒了,還是帶走丟棄了,鬼知道…
陳朵不知道從哪撿來一撮毛,遞到傅源面前,毛色呈黃色,手指長短,摸上去質地柔軟。
傅源吐了口氣,道:“我又不是動物學家,哪能從一撮毛分辨出是什么動物。”
話是這么說,但不出意外,應該就是猴子毛吧,只不過凡事無絕對。
二十四節谷存在不知道多少年,秦嶺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生靈,這么多年下來,怎么可能讓一群猴子一直霸占著那么神奇的地方?
必然還有其他動物通過二十四節谷而得炁的,只不過得炁之后,要么被殺了,要么被驅逐了。
這條路金鳳婆婆一直走,必然被清理過了,會攔路陌生人的,大概率只有猴子罷了。
越往深處,就越難走,茂密的叢林,陰暗中似乎隱藏著無盡的兇險。
好在有人在前面開路,趟掉了大部分危險,前面那些人戰斗不止,傅源二人優哉游哉的跟著,山里也不缺吃的,有沒有毒,瞞不過陳朵。
終于,在深入秦嶺的第三天,傅源二人見到了那些人戰斗的對象。
一直人立而起的猴子,站在一根樹丫上,遠遠地看著傅源二人。
猴子身上的毛還沾著血,一條手臂扭曲著,樣子很狼狽,但眼睛中卻充滿了跟人一樣的情緒。
仇恨!
陳朵抬手,正要動手,卻被傅源壓住手腕,搖搖頭。
雙方都沒有動作,只是一高一低的對視著,傅源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氣質變得溫和,試圖以和為貴。
然而猴子站在那里,雖然沒有動,但它的眼睛越來越紅,仿佛充了血一樣,表情也開始變得兇狠起來。
傅源皺了皺眉,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身上的氣質也從溫和,轉化成威嚴。
神威如獄!
那猴子表情一僵,好像受驚了一樣,眼神也從仇恨,變成了驚疑不定。
“畏威而不畏德,果然是畜生!”傅源低喝一聲:“滾!”
“吱吱——”那猴子尖叫著,直接躲到樹后,在一陣樹葉劃拉聲中,逃走了。
陳朵這才開口,道:“那猴子,要變人了。”
傅源示意陳朵跟上,口中道:“想變成人,靈性再強也沒用,先得有“神”才行!”
“有神?”
“頭頂天,腳踏地,法于天地,與天地合,才能得神,所以傳說中那些妖怪得炁修煉,都會選擇直立行走…趴著的,永遠都是獸!”
人類天生有神,偏偏喜歡趴下身子去求神,而動物天生無神,想得神就得直起身子…
二人繼續往前,走了約莫半天,中途又喝退了幾只猴子,終于,在穿過一片密林后,眼前豁然開朗。
數十米高的斷崖阻擋了前路,斷崖一條深深的峽谷躍入眼簾,峽谷很窄,只有三四米寬,仿佛是斷崖裂開了,又或者被劈開了一條小徑。
在峽谷入口前,一群人正堵在這里,其中有幾個還帶著傷。
為首的女人笑著道:“傅源,又見面了。”
傅源帶著陳朵坦然走出密林,道:“觀畫,沒想到你還有膽子直面我?”
觀畫笑了起來:“你那一劍,確實讓我不好受,連覺都睡不安穩…不過在這里,你殺不了我。”
“是么?”傅源輕笑一聲,緊跟著表情一肅,心意口合一,喝道:“雷來!”
晴空萬里,毫無異象。
反倒是傅源面色一白,勃發的浩然氣陡然被梗在胸口,漲的難受。
“呵呵呵…”觀畫大笑起來,道:“在這里,你的浩然氣,是行不了天地之法的!”
傅源咧咧嘴,舒緩了浩然氣的梗塞,將手伸到陳朵面前。
陳朵會意,將一個長條布帶解開,劍柄放在傅源掌中。
“噌——”
劍出鞘,寒光肆意!
傅源提劍,道:“天地之法行不了,我還有劍法!”
觀畫笑容一斂,道:“傅源,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在這里行不了天地之法嗎?”
“自然是因為…”傅源哂笑一聲,道:“這片天地,有意志。”
體內浩然之氣被阻隔的瞬間,傅源就察覺到了這片天地的主宰意志,也正是這股意志,讓傅源的浩然氣無法蓬勃而出,充斥天地,行天地之法。
換句話說,這個山谷,這片天地的一切“氣”,都是有主的。
“不過這不影響我殺你!”傅源提劍,一步步上前,陳朵在身后亦步亦趨的緊隨著。
觀畫四周的人紛紛上前,擋在觀畫面前。
隔著人群,觀畫道:“你爺爺奶奶的死,你也不關心嗎?”
傅源腳步一頓,停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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