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霙寶?霙寶?”
馮雪等了半晌,那家頭頂還沒出現詞條,不由得有些無語,當即又叫了兩聲。
誰知聽到他的呼喚,墨霙卻是很不客氣道:
“別叫了,我都丟了幾十個了!再加大力度你就該看見黑氣了!”
“額?這人看著挺衰的,鬼迷心居然沒用?”馮雪對此微微有些意外,但你要說這人厲害吧,哪怕是個正常人,不停被丟幾十個鬼迷心,那也該察覺到點陰風陣陣了,可這人卻還像是啥都沒感覺到一樣,在那發呆。
“總不能是已經死了吧?”馮雪嘴里開著玩笑,但觀天壽看到的數字,卻是做不了假的。
馮雪有點不死心,又讓霙寶試了試鬼遮眼、鬼拍手之類的法術,卻是全然無用。
“總不能這個世界都不怕鬼吧?孔子還敬鬼神呢!”馮雪心中泛起嘀咕,最后還是示意柳云曦推著輪椅,走了過去,同時慢慢減弱自己身上降低存在感的法術。
“這六月的咸陽怎么還有點冷啊?”趴在桌上發呆的邗文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理會,說是百家爭鳴,但家卻永遠處于邊緣位置,別說在學亭里分不到好位置,哪怕是這百家鳴野階段,都會被排擠到邊緣地帶。
但要較真,那也沒意義,畢竟就算給他個街心旺鋪的地段,估計也沒啥意義,與其占著茅坑不拉屎,不如讓給那些更有需要的人。
其實吧,能位列諸子百家,自然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比如某些擅長給君王講故事的風聞派,又或者為百姓分析政令的街談派,都還算是有點人氣的,可他這一支,哪怕是在家內部,也是相當冷門的諸野派。
本身干的就是一些在民間尋遺問古的行當,稍微行差踏錯,就變成盜墓賊了,要真能挖出點前朝古書,遺世孤本,那也算是舍小名而見大義,但要是啥都挖不到,那就是白砍頭了。
若是戰亂年間,諸野派倒也還算有點作用,當年戰國爭鋒的時候,他們諸野派也經常去六國遺址研究當地的民生、文化、風俗,在一些六國遺民眼中也算是可保傳承不失的后路之一。
可惜邗文生在了這個七國平定,四海一統,連草原上的匈奴都開始能歌善舞的時代,書同文車同軌,儒家更是當世顯學,把持“禮”的解釋權,禮不失,他們這些諸野派自然也就開始沒落了。
甚至邗文有時候都覺得,再有個幾年,自己怕是就要持不穩心燭,定不住本真了。
“唉…定不住就定不住吧,大不了轉去街談派從頭開始…就是可惜了諸野派八百年的積累…”
想到這里,邗文只覺得靈臺心燭卻又搖晃兩下,一時只覺得陰風陣陣,不由再度哀嘆兩聲——
“罷了罷了,看樣子這心燭是真的持不穩了,居然都開始打晃了!”
邗文臉上衰色更濃,就好似一條失去了夢想的咸魚,想當初,他也是意氣風發,十歲點起燭火,十二歲定住本真,十七歲就達到薪盡火傳的博士之境,可惜他這一派的學識,終究是不足以支撐他繼續向前探索。
有時候,走到盡頭,方知前頭無路,這遠比平庸之人一生探索都要來的絕望。
“請問,這里是家的展臺嗎?”就在邗文心情越發沉重的時候,一個聲音卻忽然在他耳邊響起,那聲音是如此之近,令邗文下意識的彈了起來。
“居然被人靠了這么近都沒發現?看樣子我這心燭是真的快完蛋了!”
心中雖然消極,但既然有人問了,身為“尋禮者”的矜持卻不允許他失禮,連忙起身見禮——
“失禮了,我是家諸野派的邗文,請問有什么事嗎?”
說話間,邗文卻也眉目微抬,打量起面前這幾人。
男的看不出修為,但他皮膚白凈,衣著華貴,腰間玉佩更是當世罕見的美玉,坐下的輪椅,手腕上的機關也都是大匠所出,一看就是身家不凡。
身側兩位侍女一人鶴發童顏,眼中尚存赤子之態,雖然看起來尚未定下本真,但看她的身形姿態,便知資質不俗,若是找到合適的道路,定然可以一飛沖天。
推車的侍女那更是了不得,見之如舉頭望月,其心燭怕是已經接近傳說中的“日月同輝”之境,這放在百年前,甚至有機會稱一聲“子”,哪怕是如今這個時代,當個小派系的掌經也絕不夸張,可現在居然在給人推車,那被她推著的這人,自然不會簡單。
馮雪對于邗文的視線倒是不太在意,眼珠一轉,卻是有了主意,當即伸手指向身邊的菲娜道:
“我是陰陽家神霄派的馮雪,我這侍女不太適合本門的修行之法,你看她都這年紀了,也就一身死力氣能看過眼,如今恰逢百家爭鳴,就打算到處看看,有沒有適合她的…”
“???”聽到馮雪這話,菲娜那是一腦門子問號,好在薩拉是個懂分寸的,在她想要開口吐槽前,就直接通過神經信號截停了她的沖動。
不過菲娜沒發作,邗文卻是用力搖了搖頭道:
“這位姑娘天資卓絕,入家實在是太屈才了,不瞞您說,十年前門中尚有七八名同門,如今全學派也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好在我也算是入了博士境,勉強能擔得起講經傳道之責,否則我這一門怕是已經斷了傳承,公子還是另尋他門吧!”
“哦,那太好了!”馮雪聞言,卻是當即吐出一句毫無情商的話來,其實放了平時,馮雪肯定不會這么說話,但眼前這位顯然已經是衰到了極點,你跟他好好聊,怕是很難破開防線,這種時候,就要來一劑猛藥!
“啥?”邗文聞言,表情頓時就是一黑,但馮雪卻是笑著道:
“既然閣下不想收有才能的弟子,那傳承斷絕幾乎是必然的,而我如今也恰好想要另開一門,閣下那些經典與其失傳,不如交付于我,說不準還能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