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雪正哀嘆煮熟的鴨子飛了,誰知這邗文卻是伸手一掏,竟是從一本書里摸出一個比棺材還大兩號的箱子,對著馮雪恭敬一拜道:
“感謝先生指點迷津,此等大恩,邗文…不,諸野派沒齒難忘,只是邗文已悟出前路,不能與先生同行,這些東西,便贈予先生了!”
“啥玩意?”馮雪被邗文這行為給弄不會了,邗文卻以為他是在問這“棺材”里的東西,當即笑道:
“不過是些‘舊禮’罷了,如今既要求那新禮,這些舊禮,不要也罷!”
一時之間,馮雪只覺得這人身上的光輝無比刺眼,仿佛看到了一輪朝陽在緩緩升起。
這光芒并非虛幻,也非真實,乃是心氣所化,心燭所燃,百姓未聞,但附近的百家子弟卻皆被這光輝所吸引,邗文對此卻仿若未見,只是一抖手中書冊,將身周事物盡數收起,再次對馮雪深深一揖,這才轉身離去,耳邊只留下他那朝氣蓬勃的聲音——
“從此不尋周鼎跡,只向蒼生問禮真!家諸野派掌經人,謝馮師指點!”
這一句話出口,半個咸陽都震動起來,心燭如朝陽初生的雖然不多,但每個顯學學派也都還是能找出一兩個的。
但這人出自家,而且還是公認的,馬上要消亡的諸野派,這就離了大譜了好嗎?
諸野派的根基在民間,且核心在于尋禮,因此不可能像縱橫家那樣通過主動引起動亂來強行延續道路。
而更離譜的是,這位,居然還是被人點撥的!
要知道,他道謝的時候,報的是自己的學派和掌經的職位,而非自己的名字,對對方的稱呼,也用到了“師”這個分量極重的字,可以說從今天起,所有諸野派的家,見了這位“馮師”,都要執弟子禮。
離得遠的,姑且還在猜測這位“馮師”會不會是某位成名已久的大賢,只是陪自家弟子出來時點撥一下,可離得近的人那就是真麻爪了,因為他們能清楚的看到,那個被稱為馮師的人,就是一年輕人啊!
不過再一看…
好家伙!
身邊的侍女都有“觀之如抬頭望月”的異象!
這下子,原本還抱著“這小子怕不是走狗屎運歪打正著”念頭的人,也徹底麻了,這還不是孤例啊!
所以…這侍女怕不也是你點撥出來的?
一時之間,馮雪所在的這個冷清街區,一時間溫度都又降低了幾分,看著那涌來的人潮,馮雪哪里還沒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無意之間搞了個大新聞?
壺天袋一抖,將那邗文留下的“棺材”收入袋中,柳云曦抓著車把剛要跑路,菲娜便已經接到命令,就見她單手舉起輪椅,狗子則是同步叼住注意力放在輪椅上的柳云曦,只見唰的一下,三人一狗一輪椅,就這么沒了蹤影。
“這位馮師,還真是…”
“好快的速度,那位鶴發童顏的侍女外表不顯,但僅憑這身手,恐怕也是兵技巧派的高手啊!”
“身邊帶著兵家侍女,跟著農家養的狗,用著工家大匠造的設備,還能點撥家,這位究竟是什么來頭?”
“不知道,也沒聽說過哪家有這樣的年輕才俊…”
想也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話題的馮雪,此時也沒了繼續閑逛的打算,直接一溜煙的回到了旅館,以鬼打墻封閉了房間四周,這才摸出邗文留下的“棺材”,開始查看這位“便宜徒弟”給他留下的“舊禮”。
馮雪本以為這箱子里,大抵是這個諸野派以前考古留下來的收獲,八成是一堆竹簡、殘卷之類的東西,但隨著箱子被打開,他發現自己膚淺了。
諸野派尋的是禮,而不是古董,換言之,他們要的是知識,而不是知識的載體,這箱子中,根本沒有什么殘卷竹簡、古書布帛,而是清一色精心裝訂的書卷。
而且其內容也并不凌亂,而是經過了仔細的梳理與統合,更有整個諸野派留下的注釋和解讀。
只是這書中內容實在是過于深奧,且不符合馮雪的閱讀習慣,最重要的是文字還是小篆,馮雪看了兩頁就覺得頭腦發昏,最后干脆道:
“小鈴鐺,把這里的文檔收錄一下,進行翻譯總結,然后做一個分類匯總。”
“好的主人。”小鈴鐺收到指令,立刻動了起來。
要放在以前,她還需要有人幫忙翻書,可現在,她只要調動一些納米單元,就可以同時對幾十本書進行全方位的掃描,除了書上的文字,連書的材質、墨汁的成分等等內容也都一一記錄下來,別說原本的內容、格式可能隱藏的暗語了,哪怕用隱形墨水甚至是什么更加離譜的方式,只要是切實存在于物理層面的內容,都可以在后續解析出來。
“倒是給霙寶少了個活兒。”馮雪心里嘀咕一聲,畢竟要是沒納米單元,給小鈴鐺翻書的那只能是霙寶了,現在倒是有替代…
說到納米單元和霙寶…
馮雪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臉上不由得掛起一個笑容,駭得菲娜都忍不住向后縮了縮。
霙寶此時仍舊沒有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正抱著一臺終端機,窩在角落里刷劇(設備沒法帶到畫里),感受到馮雪靠近,不由得扭頭道:
“什么事?”
“現在有納米機械了,給你造個身體要不要?”
馮雪說話間,身邊的納米機械還聽話的組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人形。
墨霙聞言,卻是立刻炸了毛,甚至都不給馮雪回答,便嗖的一下,朝著她的畫卷里扎了進去,那動作,奧運會跳水冠軍都要甘拜下風,只是…
馮雪雙指一引,半邊身子栽進畫里的墨霙就卡在了那里,看著兩條不斷撲騰的大長腿,馮雪發出桀桀桀的怪笑湊了過去…
看著這一人一鬼的互動,菲娜眼角狠狠地抽了兩下,薩拉反而比菲娜還無語,湊到饒有興致的欣賞“馮雪馴鬼”的柳云曦身邊,弱弱道:
“他們玩這么花都不避著人的?”
“你這話說的!”柳云曦輕蔑的看了薩拉一眼,語氣微妙道:
“你看這房子里有人嗎?”